第5章 敬鬼茶

王浩唯恐有失，最后又检查了一遍，对我说：“别担心，放松点……”

王浩安慰我，可我怎么看王浩比我还紧张，这下心里更没底了。

“……按照我说的做，成功率……还是有的。只是我得躲起来了，而且还不能让他察觉到我。不过你有危险，我会出来救你的。”

我点点头，王浩从身上摸出来两块玉蝉，递给我一块，让我含在了嘴里。他则打开我卧室的衣柜躲了进去。

他说那玉蝉能遮住一部分身上的阳气，感受不到生人气息，鬼魂就不会发现我们的存在。

这样一来，整个客厅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在客厅的中间，摆放着我的那张餐桌。桌上被王浩蒙上了一层米黄色的布。

桌子上摆着香炉还有供品。供品里除了几样水果，还有一个硕大的生猪头。那猪头没经过任何加工，呲牙咧嘴的，死的挺痛苦，看着也挺吓人的。除此之外，桌上还立着一尊王浩请过来的佛像，是什么佛像我也看不出来，看着倒是慈眉善目，不过法相庄严。王浩说，这佛像不是用来镇压那鬼的，因为这是一尊没有开过光的佛像。

另外在房门和几扇窗户旁边，立上了一些白蜡。那些白蜡比普通的蜡烛粗很多，天一擦黑就点着了。只是那些蜡烛的火苗很弱，也就豆粒大小，估计烧一个晚上也不会烧完。王浩说是因为这屋子里阴气太重，所以那些火苗烧不起来。

在门口和窗口，和外界相通的进出口的地面上，被王浩撒上了厚厚的一层香灰，一直通到供桌的位置。

王浩说，不知道这鬼进来是走门还是走窗。相对来说，走门的更容易送走，走窗的就要麻烦一些。

我则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外面的天色迅速黑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连续出现凶杀案的原因，周围的居民不约而同在晚上减少了外出。所以这屋里屋外都是静得出奇，特别是屋子里，落针可闻，我好像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紧张得满身都是冷汗，时不时用手抹一把，那汗水都冰冰的。偶尔那些白蜡的火苗会跳跃一下，发出滋滋啦啦轻微的声响。就这点声音也会把我吓得一哆嗦。

前几天我不明真相还好，今天我明知道会有个鬼进来，这种心理简直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好在客厅的灯还亮着，好歹给了我一点安全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这边的精神一直都紧绷着，感觉自己就是一张拉满弦的弓，随时都可能会崩掉。

今晚时间过的好像特别慢，我在煎熬中，熬过了两个多小时。

那些白蜡烧掉了一小截，不过火苗倒是越来越大了。卧室里也没有一点动静传出来，不知道王浩那边是个什么状况。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多小时，突然屋子里的灯闪了几下，就好像是接触不良导致的。这种情况如果放在平时并不会引起什么注意，但是在今天这个特殊的场合，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我心惊肉跳。

那灯光忽明忽暗，我能感觉到有微微的风吹到了我的脸上。

门和窗却都关着。

我激灵一下，再看屋子里的那些白蜡，被风一吹，本来不大的火苗，竟然毫无征兆地大了半分。而且，那火苗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变了颜色了，从昏黄色变得有些偏绿。

一簇簇绿色的火苗，把周围一些东西的投影投射到了四周的墙上。投影也是绿莹莹的，烛火扑摇，那些投影在墙上乱跳，不停地刺激着我的神经。

按照王浩的说法，之所以摆下茶会，是让那鬼感受到我们没有恶意。

事实就是这样，人鬼殊途。让鬼舒服的环境，人必然就难受。

我则坐在沙发上，紧盯着窗口和门口附近的香灰。肉眼凡胎，是看不到鬼魂的。所以王浩是想用这种方法来验证鬼魂是否进来。

那些白蜡的反应，说明屋子里的阴气加重了。已经让那普通的烛火变成了阴火。这说明那个鬼很可能就快回来了。

忽地一股阴风掠过，把窗帘吹了起来。我顿时转头看去，就在窗口靠里面一步的位置。地面上的香灰上，已经赫然出现了一个脚印。

那脚印十分清晰地印在了香灰上。形容起来，就像是用一只湿漉漉的脚，踩在了面粉上。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怎么这鬼偏偏喜欢走窗呢。

按照王浩事先交代的，我扯过另外一条米黄色的桌布把自己裹上了，同时嘴里含着玉蝉。随后点燃了手里的三支香，站起来，迅速插到了桌上的香炉里。

做完这一切，我坐下来继续观察。

整个世界更静了。同时我感觉脑袋里的血管都要爆开了，头疼得厉害。

我观察着窗边的香灰，上面的脚印，一只接着一只地出现在上面，一直朝着那供桌走过来。最后，那双脚印，停在了供桌前面。

这说明，那鬼已经走到了供桌前面了。

我的心跳骤然加快，用手捂着嘴巴，生怕控制不住喊出声来。

紧接着，我就看到那三支香，正以肉眼可见，超出常规的速度燃烧着。

而且那香烧起来的烟气，也正朝着同一个方向飘去。飘出一小段距离后就消失了。

从这些场面，足以判断出，此时此刻，正有一个鬼，站在桌子前面，拼命地吸食着香火。

我再怎么控制，也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哆嗦起来。

那香没到两分钟，就烧到了尽头。

我似乎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桌子上的那些供品，倒是一点都没少。

这个时候，我知道又该我出场了。

我赶忙用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一杯茶。那茶是最普通的茉莉花散茶，水是王浩带来的一瓶深井水，冷水直接冲泡，泡出的茶，我居然也闻到了一股浓香。

我把茶杯往那供桌上一放，开口说话：“一敬安魂，天地自然，晦气消散。”

我敬出了第一杯茶，一曰安魂茶，目的是安抚那鬼，让他感觉到我们没有敌意，敬茶以示尊敬。

我因为嘴里含着玉蝉，话有些含糊不清。但声音抖得厉害。

给鬼敬茶，在我看来跟耗子给猫当三陪没什么区别。

我紧张地盯着那茶杯，发现那一杯冷茶，片刻之后竟飘出了淡淡的气体，那气体和那香的烟气一样，也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等到水气消失，我急忙伸手收回了那杯茶，发现那茶里已经没了任何香味了。本已经被泡开的茉莉花瓣，也变得枯黑，聚成了一团。

我心里一喜，看来王浩果然有两下子，这说明那鬼喝了茶了。喝了茶就有商谈的余地。

我立即倒了第二杯茶：“二敬立命，香茗入口，却病延年。”

第二杯为立命茶，即便是鬼，也希望自己延鬼寿，说两句吉祥话，鬼也愿意听。

第二杯茶拿回来，看里面同样也是茶如败絮，寡淡无香。

我的心安定了些，又敬上了第三杯茶：“三敬走水，但行五岳，八海知闻。”

关键的第三杯，曰走水茶。已经有了送客的意思了，走水的意思很多种，古时也是着火的意思。但在这里，水则代表着阴魂本身，走水就是希望他离开这里的意思。

王浩说，到了这时候那鬼应该已经明白，摆这茶会的人懂些道行，一般来说，他也会借着这个台阶顺坡下驴。那一尊没有开过光的佛像，就是他的容身之所。他钻进佛像，我明天把那佛像妥善安置个地方，就算顺利把鬼给送走了。

然而到了这第三杯茶……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