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买路钱

“香灰。这些香灰是我在周围寺院里收集过来的，有一定的法力，和摆茶会用的香灰不一样。你可以用这香灰撒它，普通的鬼魂是怕这香灰的，到时候就会知难而退了。如果你运气实在太糟，碰上个怨鬼厉鬼什么的，就用这个试试吧。这鲁班尺是我家祖传的，是个真家伙，你先拿着吧。不过你没什么修行，这效果也只能看你运气了。但愿你不会碰上那么难缠的鬼。”说着，王浩把那根黑黝黝的棍子递给我。

原来这不是棍子，而是一把尺子。

那鲁班尺也是木制，一看就是个老物件，上面黝黑发亮，像是裹着一层油泥，甚至都看不清上面刻的字了。

“这些只是你前往鬼集的途中可能遇到的情况。在你找到了鬼集之后，才是最考验你的时候。鬼集所在之地，一定阴气极重，通常来说是一片坟场的可能性最大。你把这些冥币用石头压在坟头，一个坟头压一张。如果没有受到阻拦，你都压完了就赶紧回来。”

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在晚上九点半左右，王浩骑着电动车，把我载到了距离南壶山还有五公里的地方。这里也是市区和市郊的交界地。

“杨灿，剩下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王浩最后嘱咐了我一句，就匆匆离开了。

看来这里面的说道真不少，王浩说他没资格，也没理由管我的事，估计匆匆离开也是怕跟我的事扯上什么关联。

我叹了口气，按照王浩的安排，我需要在子时，也就是午夜十一点准时到达鬼市，在这期间我不能回头，无论发生什么。

一个小时走五公里路，如果不遇到什么事还好，一旦有了麻烦，这时间可有点紧啊。

这边是老城区了，开始的时候还偶尔会看到人和车。在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人车就都不见了。

我也很快出了城，朝着东郊南壶山的方向走。出城之后，周围就没有了任何的照明，好在月光不弱，让我勉强能辨认出脚下的路。

其实是有一条修好的马路通往南壶山的，前几天我带着鹿小蝶就是从那条路走的。但是今天，我要走的却是另外一条路。

这条路相对偏僻一些，但是更近一些，算是抄了个近路。

路的两旁全都是半人高的杂草，草丛里偶尔还能看到几处野坟。坟前的招魂幡随风飘动，像是站着个人在招手，让我的后背一直凉飕飕的。

同时到了晚上，温度也是骤降，夜风一吹，更是吹得透骨凉。

而我怀里抱着的那只黄鸡，在被套上了那个红色的布袋之后，就一直很安静。我甚至都感觉不到它身上的温度，和抱着一只玩具鸡差不多。

我不敢再往两旁看了，因为王浩说我现在气运太低，外面阴气更重，所以能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眼不见心不烦，我不去招惹他们，也希望他们不要来找我麻烦。我只想着快点找到鬼集，在这期间麻烦越少越好。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但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胆量似乎也比原来大了一些。

按照王浩说的，我每走一段路，就扔出一张纸钱。这钱也不用多，表明一下自己对那些脏东西的敬畏就行了。

这一招还真挺好用，这一路走来，虽然我的心一直悬着，但还算顺利。

按照距离算，距离南壶山的后山已经很近了，到时候我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操作。夜色中，前面遥遥看到了一座石桥。

来之前我也做过功课，知道这座石桥其实已经荒废了。因为桥下的那条河早已经干涸了，只是一个没有水的河沟而已。过了那石桥，就算彻底进入南壶山区域了。

清冷的月光照下来，远远地我就看到在桥头，影影绰绰有人影晃动。

我想起来王浩说的，我这种情况走夜路，碰到桥，需要用买路钱来买路才行。

但这个时候，我所看到的人影，显然不会是人。哪个正常人大半夜的会在这种地方出现？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尽管这几天我一直都被鬼缠，所以才导致气运极低。之前在屋子里和鬼共处一室过，但是我毕竟没亲眼看到过鬼，现在真正的鬼就要碰上了。

我强行按捺住内心不安，紧了紧怀里的黄鸡，硬着头皮朝着那桥走去。

还没等靠近，我就听到从那桥头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我是上了桥，还是下了桥呢？哪一边才是我回家的路呢？”

那声音不大，而且飘飘忽忽的，虽然不是那么真切，但是却声声都能飘入耳。

两句很普通的话，我却听得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我感觉自己的两条腿沉得厉害，都不知道是怎么迈的，机械地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这时距离那桥就只有几米远了。

月色下，一座古老的石桥完整地出现在了视线中。

就在那桥头，有个人影在来回地踱步，同时不停地发出刚才听到的那句话。

“我是上了桥，还是下了桥呢？哪一边才是我回家的路呢？”

像是在询问，可面前无人，更像是在自己问自己。

在我看到他的同时，他应该也是看到了我。他猛然停住了脚步，脑袋朝着我这边转了过来，同时也不再说那句话。

这下我看得更加清楚，他浑身上下都是湿溻溻的，还能看到有水珠从身上不停地往下淌。

他的脑袋比正常人大了两圈，看着就像是一个硕大的发面团子。

他转头看我，我注意到他的一双眼睛。眼眶里面一双灰色的眼珠，空洞无神。此时，从他的眼睛里，鼻孔，耳洞以及嘴巴里面，还在不停地往外冒水。那些水，和身上的水一道流到地面，已经让他的脚下形成了一小片水洼。月光照上去，泛着冷冽的光泽。

我虽然没见过鬼，但是总听说过。像他这种样子，十有八九就是个水鬼。也就是说，他很可能就是淹死在这条河里的一个水鬼。死后因为怨气太重，阴魂不散，便一直留在这个地方。

可问题是，这条河据说早就已经干涸了，只不过那石桥也是一处古迹，所以才一直保留着没有拆除。

如果追溯到这条河有水的时候，恐怕至少也要几十年前了。那是不是说，我看到的这个水鬼，也至少已经死了有几十年了呢？

我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心里慌得一批，依然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老天给我摆下了丰盛的宴席，像这水鬼，也许就是一道不起眼的开胃菜，我还要经历大风大浪，不能淹死在小河沟啊。

我一边自己给自己打气，一边努力回忆王浩给我讲的东西。我把那只还没有任何反应的黄鸡放到地上，迅速从包里翻出一捆香烛和一沓纸钱。

我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半圆，开口冲着那水鬼的方向。我的手一直在抖，又好不容易把那根白蜡点燃，戳在圆圈圈出来的地上。而后点了第一支香，也立在地上，用土掩好。

王浩说，鬼最喜欢吃的就是香火，这是在向那水鬼买路，希望他享受了我送的香火之后，能给我让开一条路过桥。之前摆茶会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

像眼前这样的孤魂野鬼没有供奉，只能守着桥，向过路的人收取一些香火。作为回报，他收了香火之后，就要负责保护买路的人安全过桥。

我还是第一次了解关于向鬼魂买路的理论。

感觉还行，挺讲理的。

而那个水鬼原本目光呆滞，在我点燃了香烛之后，猛地一转头，吸了吸鼻子，迈步朝着那香烛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