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他死了

孟今夏转头看去。

是顾霄。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顾霄的脸在她眼中仿佛蒙了一层雾，但孟今夏还是看到他面上淡淡的笑意。

“你——”

孟今夏张了张口，却发觉自己的嗓子仿佛刀割一般，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怎么了？”顾霄笑了笑，像是猜到她想说什么，“对，我手术成功啦。今夏，我们都好了。”

孟今夏眼中透出喜悦。

她唔唔两声，顾霄福至心灵般，再次听懂了她的意思，“赵京叙和蔡蓉都在外面呢，等会儿就进来看你。”

孟今夏弯了弯眼眸。

真好。

他们真的，可以重新开始了。

“小夏。”

忽然，顾霄轻声叫她。

孟今夏好奇地对上顾霄的眼睛。

这一瞬，孟今夏忽而觉得奇怪。

顾霄的脸似乎变得更加模糊了，她逐渐看不清对方，但她却清楚的感知到，这并非是因为自己的视力……

而是因为，顾霄的身影，正在自己慢慢变得模糊。

一股巨大的不安涌上心头，孟今夏睁大眼睛，想问怎么回事，但她张开嘴却无力至极。

她说不了话。

“唔唔……”

“小夏，听我说。”顾霄轻笑着，“你好好的啊，我也好好的，哥哥给你留了很多东西，你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好吗？”

“不管你是想，跟赵京叙重新在一起，还是再去寻找新的人，开启新的感情，哥哥都支持你。”

“顾氏集团，哥哥就交给你了。”

孟今夏意识到什么，她拼命地想要挣脱桎梏，但一切都是徒劳。

她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顾霄的身影越变越淡，直至没有。

下一秒，孟今夏冲破了桎梏。

眼前的一切骤然消失，化作一道刺眼的白光，而后猛地收缩，朝一个点汇聚而去。

“今夏，今夏？！”

耳边响起熟悉的呼唤声。

孟今夏再睁眼，眼前的一切，变得真实。

充满了消毒水味的病房，刺耳的医疗仪器声，沉重的身体，被重重包裹着的脑袋……

一切的一切，触感无比真实。

孟今夏浅浅呼吸着，热气喷洒在呼吸面罩上，她看着周遭一切，这才发现，方才的一切似乎是一场极为真实的梦境而已。

眼前的一切，似乎才是真实。

冷色调，带着冰冷的，让她极为不安的气息。

“今夏？你醒了？！”

蔡蓉的话语声，伴随着喜极而泣，孟今夏的眼珠转了转，看到了蔡蓉通红地眼睛。

“醒了，你真的醒了……”

蔡蓉泣不成声。

孟今夏扯了扯唇瓣。

她开口，声音沙哑的像是被利刃割破了还未愈合，“顾、顾霄呢？我，哥哥呢？”

下一秒，孟今夏在蔡蓉眸中看到了隐忍的迟疑和痛苦。

孟今夏的心陡然一颤。

“他，人呢？”

孟今夏忍不住挣扎起来。

她想起身，但此时的她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她的脑袋像是要跟身体分家，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见状，蔡蓉赶忙上前按住了孟今夏的手。

“今夏你冷静点！”蔡蓉忍着泪，微微咬牙，“顾霄他，他还在病房观察，情况不大好……你，你至少要等自己好些了，再去看他对不对？不然的话到时候他好了，你又不行了，那才是吓人。”

看着蔡蓉强颜欢笑的脸，孟今夏一下就猜到她在撒谎。

“我要见……见他。”孟今夏一字一句，“视频，视频也行。”

蔡蓉彻底僵住了。

孟今夏见状，眸光忽然变得锐利。

“让我见他！”孟今夏不容置喙。

蔡蓉的眼眶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直至眼泪落下，孟今夏这才恍惚着，替对方开了口。

“他，死了？”

蔡蓉大口呼吸着，却仍旧觉得窒息。

然而，不等蔡蓉缓过劲儿来，孟今夏再一次，晕了过去。

医生来了几趟。

精密地检查过后，医生告知蔡蓉和赵京叙，孟今夏没事。

“这一次的手术很成功，孟小姐算是彻底好了。只是在此之前，她需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

“因为是脑部手术，所以她时晕时醒很正常。”医生语重心长，“再耐心等等。”

蔡蓉送走医生，颓然地坐到了病房门口的长椅上。

赵京叙瞥她一眼，片刻后踱步至她身旁坐下。

良久，蔡蓉木然开口：“怎么办？”

赵京叙转头，看向走廊尽头窗外，那株早已经变色了的红枫。

深秋了。

顾霄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

排异反应几乎是瞬间要了他的命——这与此间医院无关，排异反应本就是骨髓移植手术中的一大风险之一。

发生的几率，几乎跟孟今夏手术成功的几率是一样的。

可笑的就是，孟今夏的手术成功了；而顾霄，摊上了那百分之一的死亡概率。

蔡蓉靠着墙，表情早已经变得完全麻木。

“你说，会不会是顾霄跟老天爷说了太多次，要用自己的命去换今夏的命，所以老天爷才这么捉弄人？”

语罢，蔡蓉久久没有得到赵京叙的回答。

她转头看去，却见赵京叙始终看着外面的红枫树。

良久，赵京叙忽然开口，答非所问：“现在红枫到处都是。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的风景很好，可以把顾霄葬在那里。”

蔡蓉深深地看了赵京叙许久，最后别开脸去，无声的泪爬满面庞。

不知道过了多久，蔡蓉才堪堪忍住。

“……顾霄的后事，有人会去打理。今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但咱们俩至少有一个人要去处理顾氏集团的事，跟顾霄留下的那个律师团队对接。”

否则的话，等孟今夏醒来之后，面对的将是顾氏集团的一对烂摊子。

赵京叙深吸一口气。

“我去吧，这一切，我都会处理好的。”

毕竟顾霄死之前，可是反复跟他强调过，要他护好孟今夏。

赵京叙不想食言，也不会食言。

他会照顾孟今夏一辈子，直到他死。

赵京叙语罢，起身便走了。

蔡蓉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过了多久，将脸埋入自己掌心之中。

她泣不成声，眼泪顺着之风大颗大颗的滑落。

好苦……

太苦了。

这一切，到底何时能够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