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重获新生吗

顾霄头七的当天，孟今夏醒来了。

得知顾霄今天下葬，孟今夏很平静，平静得像是听到一个陌生人过世。

蔡蓉站在她床前，惴惴不安地看着她。

然而，孟今夏抬起眼眸，语气之中没有任何起伏：“你是说，手术过程中，他出现了排异反应，是吗？”

蔡蓉的喉咙堵塞了一瞬，而后低声道：“对……医生说发生这种情况的概率很低，他们、他们会负全责——”

“负全责？”孟今夏忽而笑出了声，语气莫测，“怎么负全责？让顾霄活过来吗？”

蔡蓉瞬间哑然，说不出话了。

孟今夏敛目，似是嘲弄地哼笑了下，“我开玩笑的。不需要他们负全责，人死不能复生，我会试着接受的。”

闻言，蔡蓉恍惚了下。

孟今夏就这么，接受了？

“对了，葬礼的话，我可能去不了，劳烦你代我去了。”孟今夏说着，便准备躺下，“我有些累了，想睡觉。”

蔡蓉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应了一声，离开了病房。

从病房出来后，蔡蓉迟疑良久，前往了顾霄的葬礼现场。

葬礼在东山墓园，蔡蓉抵达之后，拨通了赵京叙的电话。

赵京叙亲自下山接她上来，路上蔡蓉撑起伞，看了看连绵的细雨，低声道：“葬礼总是这样的吗？爱下雨。”

“我专门找了这样的下雨天。”赵京叙淡淡道，“念经的人说，这样的天气办葬礼，死者好往生。”

蔡蓉的心一时间被揪紧了。

来到葬礼现场，蔡蓉看着寥寥无几的宾客，还有在台前主持流程的司仪，低声道：“就来了这么点人？”

赵京叙的眸光动了动，“嗯，就这么多人，而且大部分，都是不认识顾霄的。”

蔡蓉错愕地看向赵京叙。

赵京叙看她一眼，低声道：“一会儿出去说吧。”

顾霄的葬礼规格还算是隆重，但流程十分简单，赵京叙上台致辞过后，便算是结束。

因为没有人起灵，顾霄的骨灰盒只能由殡仪馆的员工带去后山下葬。

赵京叙和蔡蓉随同着殡仪馆的员工一起来到后山，看着顾霄下葬，而后献花默哀，一系列的流程走完，已经快到下午。

两个人离开了墓园，来到车上，赵京叙沉默地点燃了一根烟。

蔡蓉看他一眼，“给我一根。”

赵京叙把烟盒扔给蔡蓉，“今夏谁在照看？护工吗？”

“她醒了。”蔡蓉低声道。

赵京叙抽烟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蔡蓉。

蔡蓉看到了他眼中的震惊和愕然，苦笑一声，“她不知道是怎么了……说不来葬礼，也没什么反应。我害怕——”

她说不下去了。

她怕孟今夏之所以没反应，是因为伤心过度，人脑反倒启用了保护机制，所以孟今夏才会如此的冷漠。

赵京叙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他捻灭了烟头，驱车一路赶往医院。

等抵达之后，赵京叙心中那莫名的慌乱越来越大，他一路狂奔来到孟今夏的病房，推门而入——

孟今夏不见了。

她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病床上还留有余温，一旁的床头柜上还放着喝了一半的水。

赵京叙和蔡蓉不敢耽搁，两个人赶忙去保卫科调监控。

监控上显示，孟今夏半个小时前，离开了病房。

而后再看别处的监控，就再没见孟今夏的身影。

她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没了踪影。

医院里负责照看孟今夏的医护人员都吓坏了，包括赵京叙请的护工，一波波忙慌慌地找人。

最后蔡蓉忽而想到什么，脸色苍白地道：“你说，今夏会不会是去独自看顾霄了？”

赵京叙一愣。

两个人想也不想，折返回到了东山公墓。

他们找到顾霄的墓碑，远远地，便看到了那道身影——

形销骨立在雨里，静静地看着被打湿的墓碑。

赵京叙和蔡蓉顿在原地。

只见孟今夏在墓碑前呆立良久，最后微微蹲身，靠在了墓碑一旁，缓缓坐下了。

她将伞朝着墓碑的方向微微倾斜，仿佛那不是冰凉的大理石，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看到这一幕，蔡蓉再也忍不住，下意识地想上前。

却被赵京叙给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蔡蓉咬牙，低声说着，“你就让她这么淋雨，她只会病得更重！”

“医生说了，她现在的抵抗力没那么差。”赵京叙低低说着，“没事的。就让她单独跟顾霄待一会儿吧。”

蔡蓉僵在原地，久久都没再动弹。

直到雨渐渐地小了，阳光都出来些许，孟今夏才站起身来。

她一转头，便看到了不远处的赵京叙和蔡蓉。

遥遥对视了一会儿，孟今夏禹禹独行着，走到了他们面前。

“走吧，”孟今夏的声音很低，面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回去了。”

蔡蓉欲言又止：“今夏……”

可孟今夏却丝毫没有要跟她交谈的意思。

她沉默着走在前面，像是一尊会动的雕像。

——

从这天起，孟今夏像是彻底忘记了顾霄这个人。

她安安静静地住院调养，对所有医嘱都遵守，丝毫不提关于顾霄的任何事。

蔡蓉几次想跟她谈一谈，但都被孟今夏转移了话题。

蔡蓉看得出来，孟今夏是在刻意的封闭自己的内心。

仿佛她不提，顾霄就还在人世间一般。

秋去冬来，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孟今夏痊愈了大半，剃掉的头发也长了出来。

医生说她可以出院，只是回家之后也要注意继续吃药。

出院的那天早上，雪已经落了很厚。

蔡蓉帮孟今夏收拾衣服，含着笑道：“晓晓正在家给你办接风派对呢，做了好多好吃的，都是你爱吃的。”

孟今夏浅浅笑着，“是吗？都有谁呀？”

“范清、晓晓，哦还有唐徽琳。她上个月回国了，听说你的事，一直想来看看你，被我拦住了。”

说着，蔡蓉小心翼翼看向孟今夏，“你想见吗？不想见的话……”

“为什么不想见？”孟今夏莞尔，“挺好的，我的朋友不多，唐徽琳也算一个吧。如今我也算是重获新生，见一见他们也好。”

蔡蓉愣了下，而后点头。

重获新生吗？

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