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正派与魔教

这是位于山脚下的一座小茶馆。茶馆开在一条小路边，附近的山民上山砍过柴、或偶尔路经此地的旅客累了会进来喝喝茶解解乏。

人流不多，茶馆老板也无心经营，用作招牌的幡布早已裹上不知多少层灰，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茶馆里此时只有两桌客人，一桌两个中年人，一人正兴致颇高地说着什么，另一人饶有兴味的听着。另一桌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手握着茶杯送到嘴边，神色淡淡的。

老板正无聊地坐在柜台后打着瞌，那两个谈话的中年人说得很是兴奋，中气十足的话声时不时飘进他一边耳朵，又从另一边出了飘散到空气中。

“话说一年前那场魔教和正派的大战可谓是十足精彩。”讲话的中年人语气中难掩得色，特意略微停顿，只等同伴忍不住好奇追着来问他后续。

“怎么个精彩？”果然，另一人立刻发问。

听到这，坐在他们旁边桌的青年不露痕迹的抬了眉眼向他看过去，那是两个很普通的中年人，看着强壮，却难掩底子的虚弱。青年人的这一眼很迅速，仿佛只一眨眼间，他眼神又回到了手中的茶杯上，似乎手中的这杯茶比旁边桌正聊着的正派与魔教的大战有趣多了。

最开始说话的中年人得了同伴的追问，很是满足地继续讲了下去。

他讲的是一年前武林中颇为轰动的一场风波，那是足以掀起滔天大浪的一场风波，虽不致腥风血风，却也让身经其中的人想有心有戚戚然，让闻者暗自惊叹。

这场风波不止让武林中人人自危，其传播之广就连普通市井小民都能上说上个一二。大概这地方实在是偏僻，消息闭塞，于是那说话的中年人才有了炫耀的机会。但毕竟他也只是道听途说，其中细节一概不知，只作一番概述，不一会儿就讲到结局。

“话说那鼎剑山庄的柳少侠和魔教护法在玉女峰上过招一天，从白天斗到黑夜……”

话说到这儿，忽然平白响起了一声嗤笑。中年人恼怒地看过去，就见旁边桌的青年人觉得很好笑的，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过来。

这人怎么回事？中年人恼怒地瞪过去一眼，同伴却又催着他继续往下讲去，他这才心情略好点继续他的讲话。

“说是他们过招一天，从白天斗到黑夜，最终终于手刃魔头。谁知那魔头狡诈无比，不甘心被捉，竟利用柳少侠的侠义之心使了奸计，最终两人双双跌下山崖，尸骨都没有找到，可叹啊可叹！”

真真是令人惋惜，中年人的同伴正慨叹着这令人扼腕的结果，那中年人又继续说道起来。

“不过也有说法，说是那柳少侠和魔头都没死，那魔头死不足惜，柳少侠可千万要吉人天相……”

话说到这儿，又突然被人打断了，是隔壁桌的青年。

“你见过那柳少侠？要是没见过，你怎就知道他吉人天相。”青年的语气和他的表情一样，都淡淡的。

“唉，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柳少侠行侠仗义，自然吉人天相。哪像那魔教护法，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什么桀吧，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青年没再搭理他，起身走到柜台前结账。中年人觉得莫名其妙，嘴上不清不楚地嘟哝着什么。他那同伴倒是个好脾气的，没计较那么多，劝慰了他几句，两人这才重新聊起其他话题。

中年人没再注意青年人，那青年人从他们桌走过去一两步，突然他们的桌子不知怎么的就散了，桌上器具乱飞，好死不死地筷筒里的竹筷纷纷他脸上打去，所挟的力道邪了门的大，脸上皮都被擦破。好在没落到眼睛上，倒也算幸运。

一年前，同样也是条不知名灰尘仆仆的路边，一座小茶馆。

“老板，有酒吗？”

从外面的路上大踏步走进个高高大大的青年，风尘仆仆的样子，应是赶了很长的路。同他的疲态想对应的，他的情绪也不好，问了酒后就默然地随意找了个桌子坐下。

“有有有，客官你要什么酒？要些什么菜？”难得来了个客人，老板忙客气地迎上去。

“随意上两个上酒菜就行，酒嘛，挑烈的上。”青年情绪不佳，笼统地说了句，把剩下的事全交给老板，自己说完后似就出了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板赶紧按客人说的备了两碟下酒菜，一壶酒放到桌上。

酒一上桌，客人立马拎到手上，满满倒到面前的碗上，一碗接一碗不停地喝了起来。面前的下酒菜倒成了摆设，因为他根本没怎么碰过他们。

老板闲着无事，把自己藏在柜台后，观察起这唯一的一个客人来。

浓眉大眼，俊朗风流，这是老板看了一会后，对这个客人外貌的评价。只是他看起来休息得很不好，脸上能看得出疲惫之色。情绪看起来也很不好，浓眉紧皱，大眼低垂，视野不知落在何处。

他不停歇地喝着酒，与其说是在享受着酒的美味，倒不如说是在靠着这酒发泄着心中的情绪。老板本来想劝他用点菜，又怕他情绪不佳自己反惹得他不满。

店外，日光渐渐黯淡，才至午后，怕是要变天，天色阴沉得很。

就在这时，又一个客人进了店来。

与之前那个高大的青年进店时风风火火大踏着步不同，这位客人来得很悠闲，闲庭信步般，施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是个穿着白衣的青年，手中拿着把未展开的扇子。动作不疾不缓，一派从容。进店后，他并未急着找位子坐下，而是昂首将店子整个扫视了圈。很轻易地，他就看到之前进来的正拿着酒猛灌的那个客人。

白衣青年眉头不为人所察觉地轻挑了下，而后迈步朝喝酒的客人走去，步子相较进店时加快了不少，眉眼中也得宜地添上几分惊讶之色。

“柳清，柳兄弟，是你！”白衣青年走到喝酒客人桌前，欣喜地问道。

那喝酒的客人原本世界一片安静，被这突然响在耳边的声音所惊，这才抬起头来。

他还没有醉，看到眼前的白衣青年，只稍微迟钝了极短的时间，就认出来者。

“是你，俞兄弟！”

白衣青年于是在桌前坐了下来。在这里竟然还能偶遇，两人都有些惊喜。白衣青年的笑意已在脸上显露无遗，柳清珏也想对着好友笑一笑，然而却怎么也笑不出。

高大青年名叫柳清，白衣青年名叫俞远行，说起来他们已经快有两年未见，没想到会在这么荒僻的一个小茶馆相遇，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

说起来他们认识也才不过两年。两年前，他们初次相遇，结为知交好友。两年前，柳清离家出外游历，偶遇被打劫的俞远行，仗义出手相救。

这俞远行也是个妙人，只会那么点三脚猫功夫，与其说是武林人士，倒更不如说是个书生，偏偏如书生似的他要学着武林人士行走江湖。只可惜刀光剑雨的江湖还没来得及感受，就被人给劫了。

那几个劫匪功夫并不厉害，只不过正好他们遇上的是俞远行。俞远行翩翩然地自在走着自己的路，忽然从天而降几个彪形大汉。他大惊，呆立在当地。那几个劫匪见他这个样子，更认定了这就是个好捏的软子，奸笑着正要动手，忽然又从天而降一个墨衣青年。

墨衣青年手中有剑，只不过剑未出鞘，墨衣青年只稍微动动手动动脚，那几个外强中干的劫匪就已经全被打趴在地。

得人相救，俞远行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向墨衣青年道谢。这墨衣青年便是柳清了，这便是俞远行和柳清认识的经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