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南宫

春天的翠薇山，树木发芽，长出了嫩绿的枝条，满山遍野的野花全竞相绽放，有黄的、有粉的、有红的形成了五颜六色的地毯。山上的杜鹃也开了，一阵阵微风吹过，杜鹃花像花蝴蝶一样跳起了优美的舞姿。

凌紫萱一行人施展轻功，飞速向凌绝顶奔去。那样快的速度，瞬间掠过急缓的山坡，深邃的峡谷，多彩的春色，苍翠的松林淡淡的雾霭，缥缈的浮在山巅。那升腾着神鬼莫测的氤氲山气，如一副神奇的轻纱帷幔，精致而婉约地绘成了一副山水画卷。

“离恨，你回来了。”焱盟盟主勾阑非干咳两声，脸色苍白。

老头子浑身没有多少肉，干瘦得像老了的鱼鹰。可是那晒得干黑的脸，短短的花白胡子却特别精神，那一对深陷的眼睛特别明亮。很少见到这样尖利明亮的眼睛，

“盟主，蝴蝶谷主已被我请来，相信盟主很快就能痊愈。”萧离恨语气和缓。

“如此甚好。”勾盟主满意地点点头，挣扎着从玉床上坐起，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好似每移动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左右两名侍女将他扶到床边，他微闭着眼睛，静静地靠在床边静养，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时而眉头微蹙，时而重重地吐纳，看来漠北封神一战确实受伤不轻。

凌紫萱稍一诊脉，即摇摇头。脉象紊乱，寸脉太弱，关脉太虚，尺脉太沉，阳气郁积，火旺肾亏。毒火游走全身，三日之内，气竭而亡。

“有救吗？”四大护法之一玉护法陆七心急火燎。

“老七，你很着急嘛。”四大护法之一金护法迟诚似笑非笑。

“关你何事，盟主是我以前出生入死的拜把兄弟，大哥有什么情况，做小弟的自然关心。”陆友理直气壮。

“各侠护法，不要争了。眼下银护法和铜护法正随勾盟主之子勾一笑与英雄阁在白家村决战，此时当团结一致，共同对外。”

“凌谷主，恳请你能救救盟主，焱盟上下下下感激不尽。”铜护法进言

“不是我不想，只是这焱天掌的毒火太过猛烈，毒性游走全身，三日内，恐怕。。。”

“凌谷主，封神一战，我焱盟被英雄阁步步紧逼，全仰仗盟主一人之力力挽狂澜，才勉强保住颜面。万望凌谷主能鼎力相助，否则，恐我焱盟陷四分五裂之境地。”玉护法恳切之情溢于言表。

凌紫萱略一沉思，随即甩出十二道银针，封住勾盟主全身百汇、晴明、风池、鸠尾、神阙、阴窗六处大穴。勾盟主即安详睡去。

“好了。”凌紫萱拍了拍手。

“这就好了。”玉护法陆七有些不信。

“对呀。”凌紫萱点了点头，“不信你来试试。”

“不用。”陆七凑近盟主耳边，轻声低语：“盟主。”

勾盟主没有回应。

“你们盟主睡着了，都别打扰，三日后自会醒来。”凌紫萱一声呵斥。

“哦。”陆七赶忙后撤一步。

“焱盟答应我的事呢。”凌紫萱回望两位护法。

两位护法面面相觑。

“怎么，焱盟向来一言九鼎，难道说话不算数吗？”凌紫萱大声质问。

“凌谷主请放心，焱盟一向言出必果。此番前往京师救人，焱盟将派七煞星助阵。”萧离恨言之凿凿。

“萧使者，派七煞星出阵，如此大阵仗，你们要救的是什么人？”金护法迟诚还是一头雾水。

“这。。。”萧离恨左右为难。

“萧离恨，你只不是区区一个使者而已，居然敢擅自出动七煞星，你好大的胆子。”金护法怒气冲冲。

“护法息怒，此乃盟主授意。”萧离恨赶紧辩解。

“盟主的意思，焱龙令牌呢？”金护法不依不挠。

“在这里。”萧离恨双手奉上。

金护法细细端详一番，点点头，问道：“你们要救什么人？”

“太上皇。”萧离恨再三犹豫。

“什么？”金护法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且不说那是皇家禁地，周边机关重重，宫外更有以一挑百的枪神守护，别说是人，就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你们还想去救人，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金护法，救人是盟主之承诺，属下只是奉命办事。”萧离恨并未露难色。“何况此番前去，我们有七煞星，七星连环天罡阵法遇强越强，枪神未必占得上风。”

“愚蠢，愚蠢之至。”金护法背过身去，“为了一个承诺，折损我焱盟七大煞星，值得吗？”

忽又转身：“如果发现情况不妙，立即撤退，切勿恋战。”

“属下听命。”萧使者抱紧双拳。

“盟主啊盟主，你是老糊涂了吗。”金护法仰天长叹。

莫名的恸，无言的殇早已如潮水淹没心头，洒在无言的悲泣之墙上，作为永不褪色的祭奠。。。。。。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一种介于忧郁和抑郁之间的事物，令人只要看上一眼，马上就能读出他此刻如死水般的灵魂和苍白无力的精神。他的服饰虽谈不上凌乱，但绝不整洁，怅然若失的眼睛中略有些失神，如果说世间只有一个词用以形容他最为合适，那就是“落魄”了。

窗外，是夜。

墨色的虚空无一颗星点缀，是无边无际的寂寥。太上皇朱祁镇小心翼翼地点燃烛火，火焰袅袅升起，在空中弥散开来。看着这星点的火光，只觉得无边的寂寞将他吞噬，他望着窗外的虚空，只一瞬间，泪如雨下。

窗外，濛濛细雨，悄悄无声地飘落着，像是无数蚕娘吐出的银丝。千万条细丝，荡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轻纱，披上了黑乎乎的宫殿。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眼含热泪的他，默念着宋代诗人李之仪的名句。

窗外，绵绵的春雨，把大地染绿了吧，软软的春风，把河水熨暖了吧？

萱儿，你怎样了，长亭一别，已经三年了，你还过得好吗？

此刻，我多羡么羡慕那飞在柳梢的燕子；如果我是那只翩然的燕子，就可以冲出牢笼，就可以飞到你的身边…

只因别离太久，思念太深，常常失落于无尽的期待；长夜的灯下，过去的点滴，总撩起我无尽的幽思。

今年的春天或许很美吧，我就在寂静里徘徊着守候你的消息，思念无声无息的闯入我的空白，像柳絮一片一片优雅的落下，将我一寸寸的掩埋，模糊了现实，却模糊不了记忆中你清晰的脸。

不自觉一声叹息。

两年前，自从被瓦剌人放回后，朱祁镇就被软禁在南宫。两年了，他名义上是太上皇，过的却是阶下囚的生活。受到锦衣卫中万里挑一的枪神龙孤鹤严密监视，宫门被上锁，灌铅，就连吃的，也仅能从小洞递进去。

两年了，他好像被世人遗忘了一般。从没有人来看望他，也听不到外面的消息，一直陪伴他的，只有那微黄的烛火，和烛火下的影子。

“昨天读到哪一页了呢？”朱祁镇自言自语，翻开那厚厚的经书，书的边角已残缺不全。

突然，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镇哥哥，”一阵细微的声音隔墙入耳。

“呃。。。”朱祁镇整个人都怔住了。

“镇哥哥，”声音再次想起，这次朱祁镇听清楚了，声音来自南墙那边。

“萱儿，萱儿，是你吗？”朱祁镇扔下书，耳朵忙不迭地贴在南墙边上。

“镇哥哥，你怎么样了，多年不见，你怎会被关在这里。”凌紫萱恸哭失声。

“这都要拜我那个亲爱的弟弟所赐呀，京师大捷后，我从瓦剌返回，争心已失，本指望着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了此残生。无奈我的这个弟弟，防我更甚于瓦剌人，名义上敬我是太上皇，实则将我软禁在这南宫之中，终日不见天日，还派锦衣卫的枪神龙孤鹤日夜监视，我这个太上皇，竟做到这步田地，和被关在天牢的囚犯有什么区别。两年了，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我一点都不知道，我过的生活，如同与世隔绝一般。”朱祁镇颓丧地瘫坐于地上。

“镇哥哥，你不要难过，萱儿这次来，是专程来救你的。”墙外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很有力。

“萱儿，你快回去吧，你救不了我的。南宫高墙深院，宫外更是有锦衣卫枪神龙孤鹤把守，你来只不过是徒添不必要的伤亡。我不想，也不愿有人再为我流血牺牲了。”朱祁镇神色木然。

“镇哥哥，你看我带什么来了。”凌紫萱脱去剑身蓝黑的厚布，龙炎剑散发着微微的红芒，透过小孔，照进屋内，让冰冷的屋中渐渐洋溢着些许的暖意。

“这，这是。。。”朱祁镇惊讶失声。

“龙炎剑，镇哥哥，你的龙炎剑，我给你带来了。愿这把剑，带给你的光明，能让你此刻与这世界温暖地相拥，愿你在这个乍暖还寒的时节，跟随星星的轨迹穿越夜空，哪怕经过的，是漫长又孤单的寂静，请不要感到孤独，因为我在抬头仰望你，在被你的光芒温暖。即使现在的你，不容于天下，不为人需要，不被人喜欢，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因为那年匆匆，风遇见云，花遇见树，萤火虫遇见星光，而我遇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