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论剑

“蜀山剑法，斩——裂——苍——穹。”长夜无霜眼见裴千户向西南方向逃遁而去，情急之下使出蜀山剑法•斩裂苍穹式，剑气凝聚成白色巨剑向裴千户劈去，被裴千户巧妙躲开后真气耗尽，剑势衰微，眼见裴千户施展轻功逃之夭夭，亦无可奈何。

众人惋惜之际，忽听得有人拍手称快，忽见檐上一人燕子摆尾，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在地面。

“在下袁白衣，久仰大明第一剑客长夜无霜之风采，今日特携飞花剑法前来讨教，恳请不吝赐教。”袁白衣恭恭敬敬做了一揖。

“花白衣，你来捣什么乱，咦，你怎么才来，刚才都一直在这里吧，刚才如此危险，为什么不出手相救，？”柳青青没好气地说道。

“何须我出手，你们不是有长夜无霜吗？”袁白衣插科打诨，“我说得对吗，大明第一剑客。”

“袁兄说笑了。”长夜无霜嘴角浅笑。

“受这么多伤还能打，我大明除了长夜无霜还有谁。”袁白衣由衷赞叹。

“花白衣，你要是不服气，尽管来呀，使你的飞花剑法，看无霜姐姐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凌嘴萱向袁白衣示威。

“当我的飞花剑法是花拳绣腿吗？”袁白衣半开玩笑。

“花白衣，你究竟有什么事？”长夜无霜问道。

“小事一桩，就是想借姑娘的龙炎剑一用。”袁白衣故作轻松。

“凭什么啊？你说借就借。”凌紫萱大声抗议。

“你搞什么鬼？”柳青青大惑不解。

“你们不要着急，容我慢慢解释。此番我南下江南，是受英雄阁阁主诸葛正明老先生之托，想借无霜姑娘手中的龙炎剑一用。漠北封神一战，虽然我英雄阁连胜四阵，但是，焱盟盟主勾阑非之子勾一笑此刻正在白家村与我英雄阁鏖战，此战非同小可，关乎中原武林未来数十年的和平局面，胶着时刻，故命我前来找无霜姑娘借龙炎剑一用，姑娘放心，我英雄阁乃名门正派，行事光明磊落，用过必还，姑娘不必担心。”

“为何一定借龙炎剑？”

“唉，焱盟的焱天神功着实威力惊人，至刚至猛，罡气所及之处草木皆枯，我英雄阁老阁主听闻龙炎剑也是至刚之物，或可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长夜无霜有些意外。

“对，以毒攻毒，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无霜沉默。

“无霜姑娘，你不要误会，本来老阁主是想邀请你一同前往白家村，与焱盟决战，但你身受那么多伤，所以，还是先把伤养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龙炎剑，拿去。”

“多谢无霜姑娘侠义相助。”

“记得还。”

“一定。”袁白衣恭敬地接过剑，正要转身离去，忽然被柳青青叫住：“姓花的，你来光是为了借剑。”

“是，也不全是。”袁白衣拍拍脑袋。

“到底是不是？”柳青青有点急。

“当然不是，我来是为了你。”袁白衣赶紧圆场。

“为了我，你能看着我的眼睛说这句话吗？”柳青青不依不饶。

“青青，我要事在身，下次我再来看你。”袁白衣说完一个蜻蜓点水，消失地无影无踪。

“花白衣，我恨你。”柳青青大声呐喊。

四面无人应答。

“无霜姐姐，看来扬州是不能呆了，你和我去蜀山吧，我和胥师兄已约定，事情办完就要回蜀山看望剑宗前辈，我答应过的。”凌紫萱一边措词一边观察长夜无霜的反应。

“没问题，我正好有事请教剑宗前辈。”

朦胧的蜀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

胥九歌与凌紫萱并排坐在草地上。

“凌妹妹，你不在的时候，我时常会想，有一个门口，早晨，阳光照在草上，我们站着，扶着自己的门窗，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凌紫萱歪着头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我知道，你心里还想着那个人。”

“哪个？”

“关在南宫那个。”

凌紫萱沉默。

“胥师哥，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可是我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我无法再接受你。”

“你们之间可能吗？”

“可不可能，我也会去试一试，如果结果这么重要，那我当初又何必开始？”

“凌师妹，你何苦？”

“胥师哥，你不用再劝我，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会坚定地走下去，哪怕前方满布荆棘。”

“凌师妹，你我青梅竹马，我不能看着你陷入危局，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想要你好好的。”

胥师哥，凌紫萱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那边，长夜无霜还在拼命地练剑，手中的剑是蜀山名剑紫霄，剑宗见她有灵气，故赠予她此剑。此时，无霜丝毫不懈怠，“斩裂苍穹”，“万剑归宗”，一式接着一式，霎时狂风大作，天地失色。

“嗯，剑法纯熟，但心法扔需加强。我问你，练剑最重要的是什么？”

“力量。”长夜无霜不假思索得回答。

“力量只是表面的东西，关键的，是你的心，心存善念，方可聚沙成塔，所向无敌。”剑宗捋一捋胡须。

“此言差矣，御敌于外，并非善念，而是专注。以气御剑，以剑伤敌，一斩山河，二斩天地，三斩日月，四斩八荒。”

“你这个老东西，为这个问题争论几十年了，还不肯善罢甘休。”

“不服来战。”

“战就战。”

“歌儿，过来，我有事找你。”气宗的内力浑厚，声如洪钟，隔十丈远都能听见。

“师父，你叫我。”胥九歌身影飘飘，说到就到。

“歌儿，你跟无霜比试比试，是我气宗厉害还是他剑宗厉害。”

胥九歌有些犹豫。

倒是长夜无霜很干脆，双手抱拳：“胥师哥，承让了。”

胥九歌还施一礼。

长夜无霜毫不客气，铮地拔出紫霄剑，上来便是势大力沉的一招。

“斩裂苍穹。”胥九歌暗暗佩服，食指和中指并拢，以气御剑，无我剑在他手中轻盈迅疾，宛如心灵感应一般，无我剑如离弦之剑冲向紫霄剑气，空中，无我剑的白色剑气和紫霄剑的紫色剑气隔空碰撞，发生激烈的摩擦，几秒钟后，嘭的一声爆炸，长夜无霜被震退三步，胥九歌被震退一丈有余。

长夜无霜惊觉面前的胥九哥内力深不可测，似汪洋大海一般，强拼内力未必能占得上风，故转而寄托招式之争。右手一收，隐刀势乍现，从虎门（右）进剑，右手臂伸直，如虎从平地上跃起前扑，胥九歌提剑就挡，谁知无霜转向上撩，由低到高，剑尖在空气中划了道由低到高的斜线，胥九哥慌忙后退半步，无霜继续撩后即刺向蛇门；从蛇门（中）进剑，右手臂如蛇头迅疾地攻击人一般，即直接扎刺，平行于地；胥九歌反手使出一招平湖秋月，利用剑气牵制无霜的攻势，谁知无霜从龙门（左）进剑，右手臂不停地旋转，向内收回再向外劈，剑尖在空中划了多半个圈，劈后即刺向蛇门。

胥九歌只有以气御剑，暂时抵挡住无霜行云流水般的攻击，谁知无霜越战越勇，紫霄剑在手，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全身。胥九歌渐渐有些吃力，疲于招架，突然，长夜无霜旋身舞出一朵剑花之后，龙门大开，胥九歌找准机会，甩出无我剑，向无霜的右手腕刺去，以求速胜。不料，这是一个陷阱，长夜无霜迅速向前迈左腿，侧身对敌，剑身擦着无我剑的剑身向胥九歌的右手臂划去，糟糕，胥九歌心中默念一句。没想到方寸之间，局势已经大变，急忙后退两步，躲过紫霄锋芒，旋即以气御剑，以阻挡无霜凌厉的攻势。然而，只靠防守很难取得优势，处于下风导致的结果就是处处掣肘，连招式也慢慢变形。

如此下去，只怕后果难料。胥九歌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懈怠，一心改变目前的局势，见招拆招之间，暗暗寻找机会。正说着机会来了，无霜持剑再进虎门，但这一次没有撩，而是劈，胥九歌四岁练剑，近二十年的练剑生涯让他比谁都意识到蛇门的重要性，现在紫霄在虎门，蛇门大开，如果此时进攻蛇门，无疑给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但虎门的剑速太快，只有轻轻化解，以柔克刚。胥九歌想到就做，收回无我剑，反手持剑，逆时针转身，利用转速轻拨紫霄剑锋，将剑势带往左侧，然后，趁无霜霜收剑不及，再旋身两次，来到离无霜不到一尺距离的地方，此时无霜刚好收势到半途，蛇门几无防守，胥九歌如入无人之境，以剑为刀，以刀为匕，向长夜无霜的脖子抹去，此招甚是凶险，无霜万不得已，只得后退三步，然此退乃溃退，无霜左中右三门洞开，败势立现，此时胥九歌若乘胜追击，无霜必败无疑。然胥九歌君子风度，不趁人之危，就此点到为止，抱拳致意。无霜佩服胥九歌高义，抱拳还礼，四周响起一片叫好声，剑、气两宗亦颇为满意。

“无霜姑娘，请留步。”说话的是一个年约弱冠的男子，只见他有着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小麦色的健康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墨绿，他身上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