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卦

姨娘走后，我默默回到房间里，展开了若依留下的那封信，冰凉的手指在上面划过，上面的每一个字再一次如梦魇般将我淹没：

墨儿：

我们走了，请原谅我们的不辞而别，因为事情紧急，实属无奈，我们才出此下策，我知道你现在心存困惑，我就原原本本的告诉你。我并不姓赵，我的真名叫郑轩，原是京城世家大族郑家的家奴，你大娘原是郑家大小姐郑子莹的贴身丫鬟，而你今天见到的是郑家的二小姐。武德九年，大小姐未婚生女取名叫遗墨，老爷很生气，虽然他不知孩子的父亲是谁，但那毕竟是他的亲外孙女，他不忍加害，就让我们两个瞒着大小姐把孩子抱走当做妹妹抚养，并让我们永远不得回到京城，老爷给了我们很多钱，我们没办法只能答应了。可是谁曾想，那孩子早产，本来身子骨就弱，我们是贫寒之家，吃的又不好，再加上跟着我们颠沛流离，没过几年就得了恶疾夭折了。而在这时，我们得知墨儿的亲生父亲就是原为秦王府记室的房玄龄已经高居宰相之位，我们怕他知道这一切会为他的女儿报仇，只好东躲西藏，就这样过了十几年，我以为已经没事了，可是几个月前，我有一次在街上，听见有人在打听名一个叫郑轩的人，我很害怕，只好又搬了家，来到这里，没想到还是被她找到了。我从郑府走后，后来听说大小姐发现孩子不见后就疯了，没过多久也郁郁而终，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很后悔，后悔我当时鬼迷心窍，害了这么多人，所以我一直在做善事，那天我见你确实可怜，才把你带回家，并无其他意思，今天二小姐把你错认成墨儿也是我们始料未及的，可是仔细一看你眉宇间竟还真有几分大小姐的影子，我们想让你将错就错，替墨儿承欢膝下，也算是替我们赎罪，何况郑家势力庞大，房大人权倾朝野，如果他们真的知道了实情，就肯定没有我们的活路了呀。我知道我们没有权利让你这么做，但请你原谅我们对你做的种种，因为我们也实属无奈，只有如此做，才可能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墨儿，我们也不想，只能说这是命中注定的，如果你愿意就请把这封信烧了，今晚二小姐会来接你，我们一定会记住你的大恩大德，来世结草衔环一定报答，而你的身世就会成为永远的秘密。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就请把这封信放在这里听天由命，你再找个别的地方安身吧。

“郑轩敬上”

书信字迹潦草，上面还有几滴烛泪，我放下了信，冷笑了一声，心想自己居然成了别人的挡箭牌。真正的房遗墨已死，现在已经没有了这个人，虽然她现在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张白纸，可是我的命运呢，谁又会知道？何况房遗墨的身世尽管是天知地知，我知他们知，尽管他们绝不会说出去，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说不定事情会有昭然若揭的那一天。

大概是我想知道的基本上都有了答案，终于让我放下心来，所以昨晚睡得特别香，今天早上一睁眼，一个婀娜少女竟然站在了我的面前，这倒吓了我一跳。

“你，你是谁呀？”

“我叫丫头，是来服侍小姐的。”

“什么？服侍我？谁让你来的？”我差点忘了我是在古代，是在房家，吃穿住行自然不用自己操心。

“老爷让大公子给你找了几个丫鬟，其他几个老爷看了看都不满意，只留下我一个。小姐有事尽管吩咐。”

“不用了，你回去吧。对了，替我谢谢大公子。”我从来没让人服侍过，还是不太习惯，顺口就说了出来。

“小姐，我做错了什么吗？小姐，你要打要骂都行，千万别赶我走呀，我一家还指望我挣钱养家呢。”没想到，我刚一说完，她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眼泪接着就流了下来，还一个劲的磕头，我哪见过这阵势呀，当场就傻眼了。

“你……你快起来，千万别这样。”我一边说着，一边扶她起来，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哎，你留下吧。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算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还是入乡随俗吧。

“奴叫丫头。”她破涕为笑，轻快地回答。

“这算名字吗？看你肤白似雪，宛若凝脂，你就叫雪凝吧。”

“谢谢小姐。”

“对了，我还没吃饭呢。有什么吃的？”忽然觉得肚子很饿。

“厨房什么都有，小姐想吃什么？”

“随便吧，牛肉也行。”我正在摆弄我的衣服，心不在焉的回答。

“哦，小姐你说什么？是不是想吃鸡呀？鸡现在没有，晌午才有。换点别的什么行吗？”小丫头一脸疑惑。

“啊？呵呵，这肯定没有。”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冲她笑笑。

“我们一会上街好不好？”我突发奇想。　

“好啊，不过老爷……”雪凝立刻高兴地跳了起来，看来还是个孩子，玩心依旧呀。

“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出去过的。”我看出她的顾虑，连忙打保票。

“只是，只是……，小姐你还没有吃饭……”

“一会再说吧，你怎么那么慢，快走呀……”。

“小姐，你这样东张西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呢。”雪凝见我看什么都很好奇，不禁笑了起来。

在长安的大街上，心里不住的感概，果然名不虚传，这国际化的大都市真不是盖得。它根据《周易》六爻的规则，在龙首原的高阜之上，自北而南依次展开宫城、皇城和外郭城，长安城中“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宫苑相连，街坊纵横，规整方正，布局合理，各坊、市穿插其间，皇城紧附于宫城之南，外郭城从东、南、西三面环拱宫城和皇城，布局十分规整．远远看去，宫城、皇城和外郭城三城相互依存，又以宫城为中心，规模宏大，壮丽和谐，气势恢弘。现在正是晚春，丹霞似锦，早上的走到一个捏糖人的小摊前，拿起一个糖人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这是怎么做的？”我看这一个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小玩意，好奇心大起。

“姑娘你看着啊～”那个摊主冲我笑笑，用勺子舀起一勺糖稀，放在手里轻轻一捏，一个小猴子就从他手里诞生了，我不禁大声叫好起来，引来一片侧目。

“小姐，快走吧，我们还有好多东西要买呢。”雪凝见我意犹未尽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

“恩？你说什么？”我头也没抬的问。

“啊，小姐，我……，我说错话了。”雪凝显然是误会了，以为戳到了我的痛处，脸都羞红了。

“没事，我又没怪罪你。”哎，和这丫头说话真累，她太客气了，忽然肚子咕咕的叫了几声，我朝她眨眨眼，不好意思的笑笑。

“小姐，我们去吃饭吧。”

“好，逛了这么久，早饿了。”

“哎呀，我没带钱……”

“两位请留步～”我们走了几步，忽然听见有人在后面喊，我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位老者，难怪声音如此沧桑。

“请问有事吗？”清瘦的身材，炯炯有神的眼睛，还有那长及胸的白胡子，长长地袖子在风中飞舞，我上下打量了这位鹤发童颜的老人，有些奇怪的问。

“我刚才看姑娘的面相，颇有些不凡，不知能否让老夫仔细看看？”

“多谢大师，但我想似乎没这个必要吧～”我并无兴趣，转身欲走。

“姑娘既然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但可否听在下一言？”

“请讲～”

“我苦心于奇门遁甲之术几十年，从没有看走眼，但姑娘的前世今生，老夫却实在看不出，在下的师傅曾给在下一个锦囊，让赠给有缘之人，我想姑娘便是。”他边说边从从怀里掏出一个紫色的小包，小心翼翼的交给我。

“多谢大师，但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我不好推辞，只好接过来。

“姑娘打开便知，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别打开，切记切记。”

“姑娘，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说罢抬脚便走，走了几步，他回过头来，捋了捋长长地胡须笑道。

我有点疑惑，就呆呆的看着这个锦囊出了半天的神，又看了看雪凝，她显然也不知所措，我使劲拽了拽她的衣袖，好长时间她才反应过来。

一时无话，经历过刚才的事，我忽然什么心情也没有了，只想赶快回家，老板娘还是像刚才那样失神，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干脆不去想了．过了一会，太阳渐渐升了起来，走了这么长时间，我们都有些口渴。

“雪凝，我去那边买点水来吧。”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我主动开口。

“这怎么行呢，你是小姐”雪凝不同意。

“没事，习惯了”我冲她笑笑。

“好吧，那你小心点，卖水的就在前面那个巷子口，别乱跑呀。她一边叮嘱我，一边递给我几枚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