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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遥远的温暖

第二章 遥远的温暖

书名:丑小鸭的职场漂游记作者名:骑着鲤鱼飞行的女孩本章字数:3969更新时间:2023-12-27 17:07:39

开学了。学校里又涌进一批新生,大部分是大一新生,小部分是研一新生,更小一部分是博士哥哥姐姐们。宁晓爽看到新来的同学们,心里不禁羡慕他们身上的新鲜气息。两年前,自己也曾是那么青涩地走进这座陌生的大学,在偌大的校园中迷路、问路,最后不得不买张地图、骑着自行车到处“探险”。

想到初来学校的场景,宁晓爽觉得自己好好笑。

突然,手机响了,是导师打来的,他叫宁晓爽去他办公室。

宁晓爽赶紧赶到导师办公室,办公室里除了导师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同学。

“这是你们的宁晓爽师姐,你们就跟着她做毕设吧。”导师跟那两个小同学介绍宁晓爽。

宁晓爽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导师之前跟她提过,因为自己毕业论文的选题还比较有研究价值,导师想让两个本科生来跟着做毕业设计,这样一是可以分担导师的科研压力,二是可以帮宁晓爽打打下手,三是可以解决这两个本科生的毕业论文选题。

“宁师姐好,我叫许婷婷。”“宁师姐好,我叫孟长河。”两个小同学笑嘻嘻的,也挺有礼貌。宁晓爽微笑地点头示意,然后说:“那咱们去我们办公室,我给你们讲讲我的选题吧。”

于是三人走出导师办公室,向不远处的房间走去。

“宁师姐,你的名字真可爱!”许婷婷歪着头说,“据说名字里带着‘爽’字的女孩大多都长得很漂亮。”

宁晓爽心里一沉,想到:她不会是暗示我是个例外吧?但是她没作声,继续埋着头走。

孟长河跟着说:“对啊,咱们宁师姐就是人如其名啊,名字好听、人也长得清秀!”

这个师弟还是蛮会说话的。宁晓爽心想。于是她笑着对孟长河说:“你可别夸我,不然我就会昏头的。”

许婷婷也跟着夸宁晓爽,但是宁晓爽一直不接她的话茬,开始跟孟长河聊着论文选题的事。许婷婷意识到自己遭师姐冷落,但是不明白究竟是哪句话惹到了师姐。思来想去,也只好暂时选择安静。

不一会儿,宁晓爽就注意到许婷婷的情绪变化,心里不禁感到一丝畅快,但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个读本科的孩子,漂亮又勤奋,原本跟平凡无奇的自己只是萍水相逢,凭什么要为自己的一点小情绪买单?宁晓爽刚才还琢磨着要把最出彩的论文选题给孟长河,给许婷婷留个比较晦涩难懂的,现在想想还是算了。还是自己太小心眼,这个小姑娘其实并没做错什么。

于是宁晓爽又主动跟许婷婷攀谈几句,三人组的气氛重新又友好起来。宁晓爽说起自己的专业就滔滔不绝,旁征博引,甚是精彩,两位小同学听得也是如痴如醉。

宁晓爽喜欢跟比自己年龄小的人一起做事,她喜欢他们身上的青春无畏的气息,也享受被尊重甚至被依赖的感觉。宁晓爽好像只有在面对这些人时,才能找到一丁点的自信和自豪。

给两位小同学安排好近期的研究计划,宁晓爽独自去吃饭。她喜欢一个人吃饭,可以专心地想些事情,不用花心思与对方交流,甚至根本就不用应付任何人。她又点了一份盖浇饭,并小心地多淋一些酱油——食堂在更换人手前,这里卖的盖浇饭物美价廉,3两的米饭配三种蔬菜和4片卤肉,才卖5元钱;自从食堂经理换人,各个窗口的饭菜质量都大幅下降,这个盖浇饭的菜和肉都减少1/3,价格却涨了1元钱。宁晓爽不想更换菜单,她很恋旧,所以依旧每日来这个窗口点这种盖浇饭。但是她开始每次都多淋一些酱油在米饭上,挺下饭、而且不花钱。

吃饭和回宿舍的路上,宁晓爽心里一直在琢磨:我在求职方面一点头绪或进展都没有,那现在究竟是该以找工作为主、还是像过去那般一头扎进学术里?显然现在不能再那么全身心地投入在科研上,如果这一年没有找到工作,自己只能回老家,在家附近找个“丢脸”的工作维持生计。不过宁晓爽宁可在竞城流落街头,也不会回去的。那个家,她真的再也不想回去。

其实宁晓爽脑中也闪过一个念头,就是求导师帮忙给介绍一个工作。但随即这个念头就被她自己否决,原因很简单——导师那么忙,也历来没有帮学生找工作的先例(至少宁晓爽是没听过),他肯定不会同意为自己开个先例。那么,宁晓爽最好白天继续做学术研究,晚上多熬会儿,不管各大网站都招什么人,先多投些简历出去。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没准哪家不长眼的公司就看中除了会读书会讲中国近代史阶级斗争别的都一无是处的自己。

宁晓爽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走到宿舍楼拐角处。她小心地探身子去看楼门口,这个时间,黎枫和艺雅应该正在楼门口亲亲我我。宁晓爽曾经这么分析过接下来的可能情形:如果自己慢吞吞地走过去,但是黎枫并没有发现自己过来,那他也就不会跟自己说话,这一晚上自己也不会好过;可是如果自己飞奔过去,那黎枫就算要跟自己打招呼也根本来不及。

经过仔细掂量,宁晓爽找到了一个比较稳妥的处理方式,就是装作打电话。她可以利用打电话来暗示远处的人自己的到来,等她走到距离黎枫约10步远的地方,她就会跟话筒那侧根本不存在的人说“妈妈,我到宿舍了,晚安”。这样一来,一贯礼貌绅士的黎枫十有八九会跟自己客气地打个招呼,接下来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平静地点点头、步伐稳重地走回宿舍(切记不要像只小鹿一样蹦跳)。这一招,宁晓爽屡试不爽。

今天,她依旧打算这么做。可是她刚掏出手机,就接到了一个她不愿接到的电话。她厌恶地看着手机上那串数字——她很熟悉这个数字,但是她不愿意存在手机里。她不能选择不接,因为她知道这个机主一定会锲而不舍地打来电话,直到联系到她为止。所以,她最好赶紧接起电话,并躲在没人的地方尽快处理完事情,这样兴许还能赶在黎枫回宿舍前赶到他面前。于是,宁晓爽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往远离宿舍楼的方向走。

“喂,妈妈。”她的语气完全不是在黎枫面前那般与妈妈亲如姐妹的状态。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在做什么?”妈妈的语气一直是这么严厉,仿佛一把尖刀要在宁晓爽的耳膜上划出势力范围宣誓主权一样。

宁晓爽弱弱地说:“我没听见,妈妈。”

“我告诉你多少次,除了需要静音的时候,平时手机音量一定要调到合理的大小。别人给你打电话,如果响了三声你还不接起来,人家就要在心里骂你娘了!”

人家的心理活动,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宁晓爽心里吐了句槽,但还是回答:“我记住了,妈妈。”

“算了算了,今天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宁晓爽暗自松了口气)。我今天给你打电话,就是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爸爸(宁晓爽的继父)肝上长了个东西,我们正想办法筹钱给他治病。另外,我们公司最近要裁一批老员工,估计这里面就有我。我们不指望你寄钱回来,别找我们要钱我们就谢天谢地了。但是,我们希望(妈妈重读了这两个字)你能留在竞城,拿上竞城户口,将来把我和你爸的户口也转到竞城去,这样我就能带你爸去竞城治病了。”

宁晓爽眼前一阵发黑。妈妈是不了解竞城的就业形势还是这辈子第一次高看了自己那不成器的女儿?她以为拿到竞城户口是动动嘴皮子这么简单的事情吗?但是宁晓爽不想跟妈妈多分辩,历史告诉她,跟妈妈争辩如同用豆腐磨平硬币上的花纹,根本就是一场还没开始就能知道结局的战争。于是她继续用那副与世无争的语气应付道:“我记住了,妈妈。”

妈妈仿佛完成任务一般,果断地掐断了电话。每一秒钟话费,都像是从她静脉中淌出的一滴鲜血。

宁晓爽浑身无力,正巧身边有一座木椅,也不顾脏不脏地跌坐上去。她以前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地留在竞城,这只是因为她喜欢这座城市,向往能与天南海北的优质人才组成亲密无间的团队、一起打造一片如钢铁般牢固的职场江山。她不敢奢求能争取到竞城户口,这基本上都是关系户或者很优秀的人才的囊中之物。她以前也知道妈妈对自己有很高的期待,因为妈妈总是讨厌自己的女儿被别人比下去、从而连累自己被别人嘲笑。可是,她没想到妈妈竟然如此“重视”自己在竞城的发展,甚至可以说,妈妈和继父非常想拥有竞城户口,因为这意味着各种的福利和优待,但是他们自己是做不到的,于是他们需要自己这个垫脚石。

宁晓爽心里好恨。你们平时待我如何,今日却更加要把我逼上绝路。别说我做不到,就算我做到了,这辈子都不能摆脱你们,我不如直接就选择不去做。

宁晓爽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好想大哭,好想责问上天,为什么给了她这么一个无情的家庭?

正当她艰难地控制情绪之时,身边传来了那个熟悉的温柔的声音。

“晓爽,你怎么独自坐在这里?”

宁晓爽如触电般地抬起头来。

是黎枫,他跟女友腻歪完,现在正在回宿舍楼的路上,见到宁晓爽没精打采地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特意过来问候一下。

宁晓爽心里一暖,意志顿时被瓦解,两行清泪随即淌下来。但是她立刻就反应过来,赶紧掩饰:“没……没什么,我家里出了点事,我爸爸肝上长了个东西。”

黎枫严肃地想了想,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出一个电话:“喏,这是安和国际医院普通外科的张医生,是我爸爸过去的下属。你找他,就说我介绍的。”

宁晓爽接过黎枫的手机,心砰砰跳。这手机上还带着黎枫一丁点的指尖温度。

“我爸爸过去也是普通外科医生,但是后来出了医疗事故,就被迫调岗,不然我完全可以让他给叔叔瞧病。”黎枫恢复温柔,轻声细语地说,“你别担心,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嗯。”宁晓爽记下张医生的电话,赶紧把手机还给黎枫。

“那我先走了,再会!”黎枫的离开,就像秋雨席卷殆尽宁晓爽身边的热量。

宁晓爽怅然若失地望着黎枫高大俊朗的背影,发着呆。突然,她失声叫出来:“那个……”

黎枫回过头来:“怎么?”

宁晓爽的脸顿时红得烧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没事,对不起。”

黎枫爽朗地一笑:“那就晚安咯。”

“晚安!”宁晓爽低下头,小声说。其实她想告诉黎枫,她没有存他的手机号。但是她觉得,人家给了张医生的手机号,已经仁至义尽。况且,万一人家只是客气,并没有真的想帮助自己呢?自己主动去要男生(而且是这么优质的男生)的手机号,岂不是太丢脸?

但是,宁晓爽心里还是好开心。她甚至有点感激继父肝上了长了东西——要不然,自己怎么能有机会跟黎枫聊这么多呢?

宁晓爽抬头望着月亮,心里默默地祈祷:月亮,求求你保佑我能找到像黎枫这么好的男朋友吧!我愿意牺牲二十年……哦不,三十年的寿命!

月亮静静地贴着寂冷的天空,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