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奇怪的男子

那是一个漂亮得像个洋娃娃的年轻女孩，正抱着一大摞的材料，朝宁晓爽的方向走来。见到宁晓爽从这个房间露出头，女孩先是一愣，然后就反应过来，问：“你是宁晓爽？”

“是的。你是何一叶？”宁晓爽所说的何一叶，是给她发面试通知的ＨＲ专员。

何一叶点点头，笑得很甜：“你来早了，面试官都还没到呢。你先在这里等着，填个表。”说完，她把材料放在隔壁屋，顺便拿来一张表，里面涉及到的信息都是一些个人基本信息、以及家庭条件介绍。

宁晓爽不想写妈妈和继父的信息，于是就在家庭成员那里空下，过后觉得不合适，还是写上了，但是很强调“继父”二字。

她刚填完表，面试官就来了。面试官有三个人，都是男的：宁晓爽投简历的部门的主管（副经理级别）陈友汕，ＨＲ经理和副经理。陈友汕是个４０出头、头发花白的男子，不苟言笑，个别手指头爱神经质地抖动，而且他一坐下就爱抖腿——宁晓爽看过一本心理学书，上面说爱抖腿的人是容易焦虑的人。ＨＲ经理是个笑呵呵的胖子，个子不算很高，但是很壮，皮肤也白，一开口便知是竞城本地人。ＨＲ副经理则是地道的南方口音，很有趣，但是人很好，时不时就关照一下宁晓爽，在她紧张时就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三位面试官坐在宁晓爽对面，陈友汕主管坐在最右边，ＨＲ经理坐中间，ＨＲ副经理坐最左面。

ＨＲ经理首先问了宁晓爽一些基本情况，比如本硕阶段的学位分别在哪个学校获得的，什么专业背景，为什么来这家公司，对这家公司有着怎样的认识，自己对这家公司将会有怎样的贡献。宁晓爽就凭自己的感性认识回答，说自己最擅长做图和背ＸＸ专业的知识点。

ＨＲ的两位面试官都笑了，开始聊天似地问宁晓爽这个专业都有什么有趣的内容。只有陈友汕主管仍然阴沉着脸、好像很不看好宁晓爽来上班一样。后来宁晓爽私下问ＨＲ副经理，才知道陈主管之所以摆出那副臭脸，是因为宁晓爽的到来顶了陈主管一个亲戚的名额。但是ＨＲ的几位中层都觉得宁晓爽比那个“混子”（ＨＲ没这么说，宁晓爽自己判断的）相对更优秀，所以还是让宁晓爽来面试。

陈友汕主管开口了，他开始连珠炮式地问宁晓爽一些很专业的问题，问得宁晓爽张口结舌，尴尬地僵在当场。于是陈友汕得意地向后靠着椅背，面若春风地左右瞥了一眼两位ＨＲ的面试官，说：“我的问题问完了。”

ＨＲ的经理不动声色，但是他显然也很不满意宁晓爽的状态、同时也不赞同陈友汕简单粗暴的面试方法。ＨＲ的副经理还是很温和，打个圆场说：“看来你对你求职的这个岗位尚缺乏足够的了解。嗯……那你可以说说你有什么优点和缺点吗？”

这个问题宁晓爽心里料想到过。她赶紧回答，仿佛这样就能修正刚才自己不专业的傻劲：“我的优点是踏实肯干、任劳任怨、勤奋好学、与人为善……”

对面仨人噗嗤笑了，宁晓爽说得挺押韵，听上去挺逗。

宁晓爽没意识到对方为什么笑，还以为他们笑自己没做到这些却硬给自己脸上贴金，脸顿时红红的，但是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我擅长ｐｓ和文字编辑，以前在学校时就帮校报做过编辑和美工工作……”

这一条，其实是夸张的。宁晓爽只是帮在校报里工作的一个老师处理过一次文字和对应的图片。

“……前一阵我在……竞城星翩然广告设计有限公司（宁晓爽说到这家单位的名字，心顿时疼了一下）担任了３个多月的美工编辑，我的成果客户满意度还是挺高的……”宁晓爽想详细说成果内容，但转念一想，那些饭馆广告、传单排版之类的跟这家单位的工作内容又没有关联，没必要展开说的。

“我的缺点，是……”宁晓爽认真地边想边说，“固执、简单、社会经验少、容易相信人……”她又想起了徐翔，鼻子一酸，但是她知道此刻千万不能失态，于是挺直了腰板、深呼吸，然后微笑着看着几位面试官，“我说完了。”

几位面试官互相看了一眼。ＨＲ的副经理向宁晓爽友好地伸出手：“谢谢你今天来面试，请回去等待面试结果通知。”

宁晓爽跟三位都握了手。陈友汕主管敷衍地握了握宁晓爽的手。他的手软得像没有骨头，握手时手指也几乎没有弯曲。宁晓爽又向三位鞠了个躬，感谢他们给自己提供面试的机会，然后跑出大楼。

来到寒冽的室外中，宁晓爽大口地吞下冷空气，不禁打了个哆嗦。她感觉自己应该没戏，但是今天的面试也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她转身看着这栋小砖楼，小声说了句：“Ｂｙｅ　ｂｙｅ啦，可惜咱们没有缘分！”

宁晓爽开始朝公交站牌走。这家单位所处的南城尚处于开发前期，很多地方都还是荒田。“城市之光”距离最近的公交站还有将近１公里的步行距离。宁晓爽边走边欣赏周围原始而自然的风光。来得时候她怕迟到，走得很是匆忙，连两边的风景都顾不上大量。现在既然结束了面试、又不着急回到学校，她倒是可以自在地看看原生态的风景、感受一下“世外桃源”的风情。

其实这里也没什么风景。路两边还没有开发，都是荒田或者戈壁，又像是黄土平原，坑坑洼洼，土质贫瘠而干燥。地面有些植物，但是由于正处于冬天，所以都枯萎着，而且分布得很杂乱，东一小嘬、西一小片的。偶尔会有只麻雀或者大喜鹊在地面蹦蹦跳跳找东西吃，但是这里的环境太恶劣，它们找得也很是辛苦。

宁晓爽驻足看大喜鹊。她来竞城前没怎么见过喜鹊，尤其是这么大的喜鹊，简直像鸡一样大。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大喜鹊时而蹦蹦跳跳、时而像人一般迈开腿一步一步地前进，觉得它很有趣、很可爱。

不得不说，竞城的冬天尽管不如宁晓爽的老家那么冰天雪地，但是也蛮冷，尤其刮起寒风来硬是能把人吹透。宁晓爽站在寒风中看了会儿鸟，冷得腿脚都硬。她抬腿活动了一下，不敢太大动静，怕惊扰到不远处的大鸟。

宁晓爽正要前进，只见远处驶来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在颠簸的路上磕磕绊绊，开得也不快。宁晓爽驻足，想给它让开路，不料车却在她身边停下。车窗摇了下来，司机是一个男的。他探头问宁晓爽：“你需要搭车吗？”

宁晓爽下意识地躲远了点，摇头。那个男的倒是挺热心，执着地说：“上来吧，前面路还远，而且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我坐你车就安全？宁晓爽心想。你作为黑车司机还开个黑车，也太明目张胆吧？

见宁晓爽始终不肯上车，“黑车司机”把玻璃摇起来，驶远。宁晓爽特别留意了一下这个车牌号“京ＮＸＸ９７１”，觉得尾号读起来就是“就气你”，不禁暗暗好笑。这个黑车司机真是应该好好包装一下自己，这各种暗示别人自己是坏人，多不讲究啊！

不过，这个司机蛮帅的，眼睛很大，像两颗星星一般闪烁。宁晓爽听舍友分析过男人的面相，一般有这种“星星眼”的男人都很有女人缘、无法给女友、妻子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嗨，就算他又帅人又超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宁晓爽觉得自己想那些真可笑，好像那个人有可能会发展成自己的男朋友一样。

对了，今天的面试会成功吗？那个陈主管一副“你爱来不来，最好别来”的表情，而且对自己也是各种刁难，明显是不希望自己面试通过；ＨＲ的经理城府很深，不温不火，没有明显的感情流露；ＨＲ的副经理倒是对自己很客气，好几次还帮自己说话。宁晓爽细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方才的发言，感觉自己表现的跟准备的还是差很多，不禁叹口气。还是自己的心理素质太差。

回到学校，宁晓爽没精打采的样子让孟长河看见了，他赶紧过来问宁晓爽的面试感受。宁晓爽简单说了一下主管对自己的不看好，然后说：“谢谢你的消息，可惜我应该是没戏。”

“怎么会？师姐你这么优秀！”孟长河急了，要给他那个远方亲戚打电话，托人给问问。宁晓爽制止他：“哎哎哎，你可别。你那个亲戚也很忙，别劳烦他。成与不成，过两天就知道。”但其实她心里想的是：你那个亲戚不就一保安吗，怎么会认识人力资源的人呢？

孟长河想了想，说：“那师姐你先等等消息，别悲观，我觉得你肯定有戏！”

宁晓爽真想慈爱地摸摸孟长河的头，说些“小河真乖”的话。在她心里，孟长河和许婷婷就是两个孩子，虽然他俩就比自己小２、３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