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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古寺初遇

第一章 古寺初遇

书名:小余生作者名:花贝壳本章字数:3458更新时间:2023-12-27 17:07:46

翠绿幽林伫立在墙灰斑驳的古寺一旁,浅浅地映在池面,拉出一个虚幻的倒影。

“咚!”

太阳的光圈在云层中映衬着,施舍下来一点的一点余晖,照耀在泛起了涟漪的水波上。

一个刻着徽章币纹的金属圆状物沉落在了池底,池塘上面的半立体石雕墙面上被风剥落下一块碎粉石段,“噗通”一声也随着沉入池底。唯一在石雕前凸起的龙头瞪着它的眼珠子,落着长长的须,张着嘴喷水。

这不是景观寺庙,石栏旁边没有立牌子,偌大的池里也只有鱼和饲料。

一旁的僧人任由那溅起的水珠染上他朴素的僧衣。他双手合十,身形微屈站在那里,面容平和又沉静。

她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这里看起来不像许愿池。我投错地方了?”

僧人道:“你看它是什么池,便是什么池。”

“有人在这里放生过绿龟;有人在这里沉下姻缘纸。你是第二个在这里丢硬币的人。”

她“哦”了一声,被太阳刺得眼睛微微眯起。

“第一个人是谁?”

寺中空气里飘浮着的烧香味儿隐隐从炉子中蔓延;左边的钟楼里传来庄重肃穆的钟声,似乎是吓到了池中的鱼,三三两两地逃开了。

僧人低着头往身后的阴影里退了一步,没有回答,也没有再说其他。

她透过阳光落在枝桠碎在地上的光斑,听着挂着露水的叶脉上交织流动着的蝉鸣,仿佛这样,就能意会到佛的呢喃。

不知什么时候,草地上徒添了几个浅浅的脚印,棕黑的泥湿濡而松软,脚印里头旋着单调却有韵律的花纹。

风能吹到的地方,僧人已经消失无踪。

大概是到了诵经的时辰了。

她转过头看向那大殿,粗略灰蒙的黄色被照得亮堂了些,砖红色的栏坎高而宽,无形中隔绝了俗人与佛陀,产生距离。钟楼里鼓槌与钟的碰撞更加猛烈,好似在提醒着佛的庄严。

她收好了零钱包,脚步缓慢地走向了大殿。

大殿内外,棕色的圆柱顶天立地,支撑着片片泥水和成的屋瓦沙砾。香坛之后,一座金色的大铜佛面容肃穆地站立在那里,身边香雾缭绕。

她站在门口,没有跨过那道砖红色漆成的栏坎,视线缓缓落在香坛前方的布垫上,跪着的一个背影。

素白却干净的衬衫,脖颈后面的肌肤白皙细腻,黑发微绻,软软地贴在耳廓。

风吹过来,扬起了他袖角的白衬衫,露出一截不算纤细可又显得十分有力的胳膊,上面的肌肉线条带着一点温柔的弧度。圈着那抹弧度的,是一串古朴的硕大的佛珠,松松地垂落在他的手腕。

他的指尖捻过一颗又一颗,安静地跪了一会儿后,匍匐在了垫子上,像在跪拜他心之所向,梦之所望。

那样的虔诚,仿佛是天地混沌之前,佛陀座下匍匐仰望神明的一朵莲花。

她倚在门边,神思晃荡地想:

这大概是她见过最有佛缘灵气的男人了。

边想着,她转过身,打算离开大殿。

“啪!”

一回头去,便见到一个貌美的女人站在那里,看她的目光惊愕而不可置信,连手中的香都掉在了地上,那两片涂了鲜艳唇釉的唇瓣一张一合。

“沈、沈轻罗?”

气氛一下子凝滞了下来。

而后面跪在垫子上正在虔诚跪拜的男人猛然一震,回身过来看。

女人身后跟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娃娃,大大的眼睛在自己的妈妈和面前的姐姐两个人之间转来转去,最后怯怯地拉了拉女人身旁垂落下来的雪纺衫袖子。

“妈妈……”

小女孩五官虽然稚嫩,可眉眼的轮廓都像极了一个人。

她的瞳孔蓦地缩了一缩,就跟一杯在低温环境下的水一般,慢慢地结起冰来。随即,淡漠地移开自己的视线,语气漫不经心。

“哦,原来是林小姐,好久不见?”

林妙绮抿了抿唇,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背后那个原本跪在佛前的男人,突然轻声笑了笑,摸了摸身边女娃娃的头。

“雅雅,去叫你爸爸过来,说妈妈遇见了以前的同学。”

雅雅一愣,慢吞吞地脱开了自己妈妈的手,穿过沈轻罗进到大殿里,还频频回头看向她,面带疑惑。

她的目光盯着地上的那包香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移向林妙绮身后的那棵树。

“是好久不见了,沈轻罗,”林妙绮注意到她的目光,蹲下身来把那包香捡了起来,一边微笑着打量她,“自从你突然从学校退学后,就再也没见过了。结婚了吗?”

她听到了自己飘忽的声音。

“还没。”

林妙绮看起来有些惊讶,“那总该有男朋友了吧?”

她的目光终于看向了她。

“……没有。”

林妙绮眼角的余光看见那抹令人在意不已的影子跨过了砖红色的栏坎,脸色不禁沉了几分下来。等她的视线焦点再转回沈轻罗的脸上时,竟猛然一震。

传说佛祖跟前有一金翅大鹏,和孔雀是一母所生。孔雀曾将如来吞入肚里,如来剖开孔雀脊背才得以重生,所以尊孔雀为母,鹏鸟为舅。

她的眼睛黑漆漆的,像是金翅大鹏的爪那般,隐忍中含着尖锐,尖锐中藏着危机四伏。

林妙绮强行让自己镇定,目光转移到别处,勉强地维持着自己的风度。

“梵楼?”

听到林妙绮不安地吐出这个名字,沈轻罗的身形微微一僵。背后那份曾经怀抱过她的灼热温度渐渐靠了过来,脑海中闪过一幕又一幕那些陈麻烂谷子的往日。

梵楼。

尹梵楼。

那曾经是她沈轻罗的男人。

她背对着他,看不见分开五年之后他的面貌,可是鼻尖却还能嗅到他曾经沐浴过后,那湿漉漉的清新又干净的洗发水的味道;他总是洗了自己的白衬衫后,让它被太阳烤得焦焦的才肯穿;他的身材好得不像话,被白皙肌肤覆盖的脊柱上头的肌肉纤维里,有一层细腻的绒毛。

时间一晃过去五年,可是只要他站在那里,仿佛他们只相隔了一个昨天。

她打了个冷颤,站在原地,既不能大方转过身淡然面对,又不能像个失败者一样落荒而逃。

“沈轻罗。”

她的耳边响起他低沉的声音,早就褪去了记忆中的戏谑挑逗,如盘珠一般清润干净。

“沈轻罗。”

她听到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有些心慌意乱,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抬眸看向眼前的林妙绮时,只见这个往日在她面前不可一世的女人竟然比她还要惊慌失措,咬着唇忐忑地看着站在她身后的尹梵楼。

“沈轻罗。”

她忽然冷静下来了,耳边的靡靡之音也渐渐恍惚闲散。

她没有对不起谁,也没有做错事情。在这样的寺庙里,能有什么妖魔鬼怪来得?

于是,她转过身去了。

当年的尹梵楼不过十七岁,却站在少年班的高楼顶尖,整个A大的顶尖,狂妄自负,不可一世;如今的他眉目沉静,仿佛曾经所有的棱角都在时间中被等待消磨去了。

她只是没想到的是,时隔五年,她二人见面,会是以这样惨淡的方式。

他已结婚生子,她亦无牵无挂。

“沈轻罗,刚才为什么不看我?”

他站在她面前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去,低头看着她的脸,语气显得格外认真。

她盯着他那双异常漂亮的闪着流光溢彩的眼睛看了又看,似是想起了什么,淡淡地扯了扯嘴角。

“看什么?我的前任,她的现任,我想,避点嫌总是没错的。”

他站在大殿前,左右两边树荫的中央。她看见鼓楼方向处飘来了一片叶子,叶片上的软刺扎在了他的衬衫上。然后,他的唇边往上勾起一点点嘲讽的弧度。

是那么的刺眼。

“沈轻罗,有些东西,一直都是你的。你就算不想要,它也得一辈子贴着你的名字。”

她微微一怔。

“叮零零……”

“叮零零……”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阻断了她恍然的思绪。

她低头拿出了包中的手机,看了看手机来电,然后故意拿在他面前晃了晃,唇边带着略显遗憾的笑意。

“可蓁在等我了,你们聊?”

转过身时,没有丝毫犹豫。她的步伐沉稳有序,恰好与他背道而驰。

他看着她离开,随即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刚才祈求的神祗。

佛依旧是肃穆的,无声的。可他与她面对面时,能听见那片木叶扎上衬衫时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刺拉声,随着他的心跳声。

那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感官霎时间变得敏锐,又细致入微;当她离开时,一切又归于原点。

“梵楼?”

林妙绮唇色惨白,试探性地唤了他一声。

他没有回应,轻轻地拨开了那片叶子,放到掌心,轻声呢喃。

“佛来了……”

世界寂静不下来了。

……

一只脚刚跨出寺庙的大门,右手边上的胳膊就被一块狗皮膏药黏上了。

她抬眸时,就见到秦可蓁龇牙咧嘴地朝她的脸慢慢靠过来,一边还兴奋地喷着唾沫。

“怎么样,我就说吧,”秦可蓁得意洋洋地炫耀,“这座古寺僻静得很,里面的僧人都是真的僧人,才不跟那些景观寺庙似的来赚你的钱。哎?散了一天的心,该回去了吧?”

她听着秦可蓁说话,视线落在自己被揽着的那只胳膊上,想起刚才那个男人说的话,不由得眯了眯眼。

当年,她何曾不是那么想的?

可是现实总能强压下一颗倔强的头,易如反掌。

……

A大的四月来临,寝室里都被笼上了一层暖色调。头顶的风扇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吹动了素白的蚊帐。

就着太阳照射进来的晕色光线,她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收拾着书桌上的资料。

躺在床铺头凉席上的秦可蓁翘着二郎腿,一边拿着把蒲扇可劲儿地扇,就差没把自己的手给扇断了,一边还学着狗吐舌头,皱着眉头从蚊帐里探出一个脑袋。

“轻罗,你说狗吐舌头会感到清凉,我怎么没那个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