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周一杭

周一杭看到她那副一如既往淡漠的模样，手指尖不由得紧了紧，一把把自己手中的烟甩到地上，精致的皮鞋踩上了烟身。

锦生穿上了人字拖，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向了顾檀，“顾檀，那我们到底去哪里吃饭？一会儿还要回来做题。”

顾檀瞥向了把玩着钢笔的他。

他拿起了自己的帆布包，利落地背到了身上，转过身走向门口。

“走吧，请你们下馆子。”

陆澜闻此，笑眯眯地搓着手，有点狗腿地跟了上去，一边朝后面的少年们勾了勾手，“老大请客，快过来。”

顾檀、锦生和沙子都跟了上去，只有周一杭还站在原地，眼神紧紧地盯着她，声音低沉。

“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轻轻侧过头去。

她没有丝毫的动静，铅笔尖在纸上摩挲不停，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的视线在那处顿了一会儿，才浅浅收回，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砰……”

培训室的门被用力关上了。

她正专心致志地计算着试卷上的题，没有再分出神去关注这个空间里的另一个人。

周一杭慢慢地靠近她，目光停留在她因为低着头写题目而露出的一小截雪白的脖颈，眼神不禁有些黯沉。

她不是他所喜欢的那种性感火辣的女人，甚至低调得过了头。她就像是一块被灰蒙住的夜明珠，用指腹抹开一层，就能见到洁白光亮的珠身，轻易能勾起少年的心欲。

她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身后陌生的气息令她感到微微的不适。可眼前的题正解到几个关键步骤，她不想在此刻把笔停下来。

猛然间，她的腰间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牵制住了。突然被这股力道拉回现实，手中的铅笔被来回掉了个头，她回过头去，高高举起了铅笔，笔尖正对向那一对瞳仁。

周一杭的瞳仁蓦地一缩，指尖一紧。

不是因为她的笔尖快要破空刺进他的瞳孔，而是因为她抬起头时，那片裹着她脖颈的衣料落了下来。

大动脉旁，一个暧昧又刺眼的红青色交错的吻痕生生地烙在了那里，像是被什么野兽标志了的领地。

她看着他，眼神冰得像卷着风暴和气压，拿着铅笔的手又往他的瞳孔方向凑近了几分，唇瓣缓缓吐出几个字——

“周一杭，放开我。”

周一杭看着她，突然笑了一声，手臂不旦没有放开，反而更是收紧了几分，绕过了那支铅笔，唇瓣轻轻凑到她的耳畔，轻声呢喃：“小姐姐，我知道你没有男朋友，”他的指尖轻轻触上那块吻痕，语气轻柔又阴冷，“告诉我，谁亲了你？还是他已经上过……”

“啪！”

周一杭的头被那股巨大的力道打歪，清脆地在他脸上留下了一个模糊的掌印。

她猛地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眼神沉得像是在看一只魔鬼，声音却平静地吓人。

“周一杭，请你看清楚，在你心中我的定义是什么。”

他眼神阴霾地转回头，嘴角残留着一丝血迹，往旁边吐了口唾沫。

她仰着脖子看着他，指尖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包，嘴唇里吐出的字眼却带着无比的挑衅。

“我们是站在对立面的，敌人。”

这像一只天鹅对癞蛤蟆的判决。

周一杭的眼神之中席卷着细细密密的癫狂，视线焦点在她冰冷的神情和白皙漂亮的脖颈之间打转不停，讥笑道：“你当真以为你是公主？他可以亲你的脖子，要是他想上你，你还不是乖乖地张开腿让他上？怎么？我连碰你一下，都碰不得？”

她冷眼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培训室的大门口退。

他用指腹拭去了嘴角残留的血渍，像一只发了疯的野狼，看着她后退一步，他就逼近一步。

“他是哪个学院的？”

“外语？法政？商学院？”

她退了又退，防备地看着他，却不敢有大的动作。大脑无比理智地提醒着她，眼前这个少年如果真的想要对她怎么样，体力上她是没办法跟他比的，她只能见机行事。

“你的神情告诉我，都不是，”他嗤笑了一声，歪了歪头，又往前走了一步，“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二垒，三垒？”

“姐姐，你的身上有一股绵长的少女香，”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手掌在讲台壁上摩挲着，挑逗得像是在摩挲她的身体，“闻着，不像是有性经验的女人。”

她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因为眼前一切景象的交织告诉她一个事实——

这不再是玩笑，他是在玩真的，疯子那般的不遵从理智。

蓦地，周一杭朝她扑了过来，她一时闪避不及，就被他牢牢地抵在了门上。

“周一杭！”

她惊愕地看着他，像是在不可置信，他真的会这么做。

“啪！”

周一杭把她的两只手高高举过头顶，用力地甩在门上。他看着她的眼，眸中终于透出一些兴味。

“小姐姐，你生气了？”

终于因为他，她淡漠惯成自然的眼终于有了一丝别样的弧度。他欣喜地像是一个劳动一天过后得了一颗糖的孩子，专注又认真地凝视着她。

她很快又冷却下来，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声音几乎快要冻成冰渣子，“不放开我是吗？”

周一杭摇了摇头。

她抿了抿唇，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像是在隐忍极大的怒气。

“砰！”

是两样物体碰撞而发出的闷哼声。

他一不留神，就被她踹了下面，神色扭曲着，痛苦地蜷缩着摔在地上，捂着裆部满地打滚。

她一边揉着自己被门板撞得淤青斑斑的手臂，走到他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

他咬着牙，同样抬眼看着这个下脚干脆又直奔重点的女人，“沈轻罗，ＴＭＤ算你狠。”

她眯起眼睛，蹲下身去，近距离地看着他冷汗涔涔的额头，又瞥了一眼他双手捂住的那个部位，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一声。

“好像，只踢到了空气。”

周一杭的眼睛蓦然瞪大，苍白的脸色陡然变得铁青，“你，你竟然……”

那是对一个快成为男人的少年的侮辱，怎么洗也洗不掉的侮辱。

她又站了起来，背上了自己的帆布包，打开培训室的门，只留给他一抹纤细的背影。

要迈出门时，她的脚步顿了顿，头也没回一下，声音清淡凉薄。

“弟弟，跟阿姨玩心眼，你还嫩了点。”

“砰！”

门被毫不留情地关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像是要将两人之间发生的一切不该发生的事给断得干干净净。

周一杭躺在地上，神情恶恶地看着那扇门，嘴里的低咒毒得几乎要将她紧紧箍住。

“沈轻罗，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

……

下午，成之阳和其他师兄走进培训室时，就感受到了来自少年班的少年们朝他们投来的怪异的眼神。

沙子伸长了脖子，往他们的身后仔细看了看，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她不在？”

陆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摸了摸鼻子，表情略带尴尬地看了身旁的他一眼，“老大，一杭他可能今天下午不能进行比赛了……”

他神色平静地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钢笔，垂眸看着自己黑色的衣袖，一时之间没有回话。

锦生咕哝了一声：“那女人也真是够狠的，一脚差点没把一杭哥下半生（身）的幸福给断送掉。”

顾檀抬眼，打量了一番他的神情，然后才缓缓开口。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一杭虽然没有成年，可沈轻罗毕竟是被威胁的那个人，”话说到这里，唇边忍不住往上翘了一翘，再次看向他，“老大，你怎么说？”

却见他只是将手中的钢笔“啪”的一声丢在了桌上，淡淡地掀了掀唇，不知是在嘲讽还是讥笑。

“因为一个女人弄得鬼迷心窍，真没出息。”

钢笔在桌上滑行，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最终在边沿静止下来。

顾檀看着他安静的侧脸，还有那双被发遮住的漂亮的眼，突然在这一刻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的懂他。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将感情收放自如，让自己不受一丝影响。他那般戏谑又漫不经心的模样，像极了那批“很少的人”。

锦生拖着下巴，撑着脑袋看着自己头顶的天花板，好似在回忆什么，喃喃自语：“我记得那个女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好看呀……”

Ａ大最不缺的就是美女，Ａ大少年班的少年们更不缺美女。

从少年班毕业出去的少年，大都被外面的国企或外企高薪聘请，年收入几百万不止；剩余本事再大点的，都是自己创业，后也在行内混得风生水起。

这也是少年班另一个吃香的缘由。

陆澜却满脑子都是竞赛的事情，试着说道：“一杭这个时候退出，我们岂不是要被成之阳他们抓把柄？”

顾檀低声提醒道：“沈轻罗还没来。”

他坐到了椅子上，随手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漫不经心道：“如果她来了，你们五个人上，结局是赢；如果她不来，那好，那帮蠢蛋会输得更快。”

话音刚落，培训室门口就响起了“吱嘎”一声。

她进来了，手上捧着一叠草稿纸，另一只手依旧拿着那只铅笔，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沙子见她来了，也不想耽误时间，朝着对面的成之阳喊了一声。

“喂，对面的人！”

物理系团队的成员纷纷看向他。

“中午我们团队的周一杭临时有点事情，不能来参加比赛了。不过因为人数是你们指定的，出于公平起见，我们四个人对你们五个人，要是输了我们就心服口服，怎么样？”

副队长心中一喜，面上却还是显得不动声色。而成之阳则是皱紧了眉头，神色中隐隐含着些焦虑。

“队长？”

副队长一回头，见到成之阳显得不大好的脸色，试探性地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