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实验室

“没事，大家继续吧。”成之阳摇了摇头。

于是，两个团队各占一边，开始认真地准备起这场私人竞赛来。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外头一股股气流在树林间涌动。这个时候，依稀可以从窗外见到培训室里，两个团队的成员都精神力高度集中地做着手中的试题，谁也没有提出要去吃晚饭。

墙上时钟的指针开始滴滴嗒嗒地游走。

她坐在离少年班最远是一边，窝在一个角落里，把她分内的最后一道题给写完，放在了草稿纸的最上面。

胃内隐隐作痛。

中午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根本吃不下午饭，只在树林子里一个人待了一会儿，等到成之阳他们走进了培训室，她才随后跟了上去。

她的唇色干裂着，显得有几分苍白。放下了手中的铅笔，她低下头，拉开了帆布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卷压缩饼干和一瓶矿泉水。

以前在图书馆没日没夜的看书时，不想让午饭占用看书的时间，她一般都会在超市里买下大量的压缩饼干和矿泉水，出门时带上一点，以抵过腹中的饥饿。

撕开了压缩饼干的包装袋，里面露出一截米黄色的饼干。她正欲张口咬上去，却见自己的桌上突然降下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她抬眼，正对上他那双富含趣味的晶亮眼睛。

“提拉米苏，还有牛奶。”

“姐姐，光吃压缩饼干维持不了你体内所需的营养和能量。”

她敛了敛眸子，慢吞吞地收回了视线，张口咬了自己手中的压缩饼干一口，“不用了，谢谢。”

他的唇畔勾起一抹有点惑人的笑，没有将提拉米苏和牛奶收回去，听到她的拒绝也没有任何的神情变化，转身就离开了。

当她想和一个人保持距离的时候，就是那么一个不识好歹又有点不解风情的女人。

可是不急，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地玩这个游戏；如果幸运，游戏结束之后，他还能写下最终研究这个课题的结论。

她又咬了两口饼干，打开矿泉水的瓶盖往口腔里灌了一口水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桌面，然后拿起自己所做题目的解析，往成之阳所在的方向走去。

成之阳的桌面上堆满了废弃的草稿，笔尖丝毫不停地在纸面上摩擦着。她就这么看过去，只见到他分内的题目只解出了一题小题，大题所在的区域位置除了题目外都是空白。

她不禁转头，看向对面的少年们。

陆澜的桌上也堆满了草稿纸，但是似乎已经在做他那份的卷尾了；锦生和沙子看起来稍微慢一些，一个在做卷中，一个在做卷首；最厉害的是顾檀，似乎大部分的大题和难题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可他神色专注又平静，指尖的笔触在纸上行云流水般地写着公式和解析，眼看就要完成最后一道大题——

她的眼神一凛，脑海中迅速做了一个决定。

因为两个班的领队指挥不同，所以队员们被分配到的题型也不同。物理系团队所参加的师兄们水平都差不多，所以分题的时候大题小题都有被分到，所有人的题型都差不多。

而少年班则不同。他们其中有些人并不是最擅长物理这门学科，所以在分配题型时，尹梵楼将最难的都分给了最擅长的，比如顾檀和陆澜；较简单的则分给了不是特别擅长的，比如沙子和锦生。

两队最后的比拼在于正确率，但若是在规定时间内不能完成题目，则这些题目的所属分值都要全部作废。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当机立断地把自己手中的题放到成之阳的桌子上，漠然道：“把大题都给我。”

成之阳的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听到她的声音，回过头来时，看向她的眼神有点惊愕。

“你要大题？”

“九点钟了，只剩下四个小时，”她把成之阳桌上的试卷抽了出来，神情严肃，“只剩下四个小时。可下午到现在，这里只完成了一个小题。”

成之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本想要出口说点什么，可看着她冷漠的眼神，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任由她拿走了自己的那张试卷。

“滴答滴答……”

墙上时钟的指针还在游走，指针指到十一点半了。

她手中的那张卷子里头还有最后一道大题未完成。

这是一道基础题，难度系数不大，甚至她曾经做过类似的题型。她在纸上不停地写写画画着，可总觉得解答过程中少了一个变量。

速度ｖ，路程ｓ还有加速度ａ的公式２ａｓ＝ｖ１＾２－ｖ０＾２可求２（Ａ／ｍ）ｖ＝ａ１＾２－ａ０＾２，其中ｍ／Ａ＝５００／１０００＝０．５，ａ０＝０，ａ１＝（ｍ／Ａ）１０＝５……

不对，总感觉少了一点什么！

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脑中努力回想着自己曾经做过的与这道题相似度十分高的题，可却怎么也记不得了。她不由得抬头，看向了少年班那里的进度。

陆澜和顾檀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大题，正在分别帮沙子和锦生解决小题，看来已经完成了八八九九了；而另一头，师兄们还在拼命演算，个个眼睛里都泛着红血丝，好像是钻进了死胡同。

还有，那个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再看书了，手中把玩着那只钢笔，睫毛弯弯，黑葡萄般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唇边不带笑。

她恍然想起了，那年的冬天，她帮母亲缠毛线时，一只紧紧地把身体贴在窗户上的波斯猫。

它白色的毛发蓬松柔软，仿佛能跟外面的雪堆混成一团；那双浅蓝色的眼睛里透着朦胧的灰，似乎慵懒，孤冷，高傲才是它本来的性格。可那一刻，它将自己的肉垫贴在窗户上，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团线球，好似看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

等他将视线转移，她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把手中的铅笔放下，拿了放在书包里的手机，站起身来，十分轻盈地从后门走了出去。

之前那道题目是在上物理实验课的时候物理老师发下来的作业。当时她拿到之后便着手做了起来，做完时实验课还没有结束，物理老师还在讲台上摆弄他的电灯泡和电阻，她知道了题目的思路后，就顺手将那张草稿纸塞在了实验桌的抽屉里……

现在只剩下一个多小时，她要尽可能的保证她所做题目的正确率。

穿过了漆黑的，没有亮着灯的走廊，来到了教学楼最东边的那幢综合楼的底部，那里静悄悄地矗立着一个物理实验室。

不上课的时候，实验室是禁区，不准有人进去，防止里面实验器材的丢失。所以，门是锁着的，钥匙由实验室管理员，也就是管行政的那个教授保管着。但是她知道，其中有一扇窗的锁是坏的。物理老师开着那扇窗时，窗锁总是朝上。平时没人注意，关着时，窗户一直是在那里虚掩着。

她伸出手，慢慢地推开了那扇窗。

里面一片黑漆漆的，见不到一点光亮。她把手机拿出来，开了手电筒，背面朝上放置在窗台上。

手电筒的光线照进去后，里面瞬间亮堂了起来。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桌椅板凳，以及各种实验器材都显现了出来。

她将两个手掌心撑在窗台上，稍微一用力，一只脚就踏上了窗台，随后从窗台上跳进了实验室里头。

也许这就是身形瘦削的好处，偷鸡摸狗时，能让自己的行动更便捷一些，所需要克服的重力更少一些。

她拿起了手机，然后直直地走向她曾经坐过的那张实验桌。

“悉索……”

后面发出了一丝细微的动静，像是一只在窗口偷窥的猫儿。

她的脚步一顿，转过头去。

窗外空空荡荡的，只是偶尔荡过几丝树影，斑驳俏丽。

她不敢再耽误，低下身子就开始翻起了实验桌里面的抽屉，高高地举着手电筒一样一样地辨认。

抽屉很大，里面放置着很多价格不菲的仪器。

ＮＴＣ热敏电阻、光敏传感器、直流电压表、晶体管毫伏表……

没有，都没有。那张草稿不见了？

她有些许懊恼，正欲站起身，却突然听得门口发出一阵开锁的声音。

“啪啦啪啦……”

“吱嘎——”

实验室的门眼看就要被推开来。

她看着大门所在的方向，瞳仁微微一缩，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就有一股清淡的气息贴近了她的后背，双臂环住了她，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迅速地关掉了她手机里的手电筒。

“有人来了，别出声。”

她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回倒流，侧眼往后看去，正对上他那双乌亮的眼。

下意识地就要反抗。

他的嘴角微微扯了扯，“在非上课期间擅闯实验室，还翻动实验器材，如果让管理员知道了，你可就得背上一个处分。”

这句话拿捏到了她的七寸，让她瞬间冷静了下来。

她现在已经是大三第二学期的期末了，如果在这时候背上一个处分，若是大四撤销不了，她就毕不了业。

尤其，这些实验器材格外昂贵。

她顺从地随着他一起往后退，最终退到了讲台后面。就在他们蹲下的那一刻，开了锁的人也进了实验室。

“啪！”

是门被紧紧拍上的声音。

随后——

“啧啧啧……”

是唇与唇之间交缠连绵发出来的啧啧的水声。

前天晚上刚被他亲过，所以一听到进来的那两人传来这种声音，她那因为被身后那人抱着而没有剩下多少理性思维的大脑就对此显得格外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