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圣诞的事

“哥你为什么老盯着陶乐？”涂盼笑眯眯地问梁野，却见梁野一直在嘟囔着“哪里像啦”“不是吧”“怎么会”“说不定”“唉”“不知道啦”诸如此类的令人不明所以然的句子……

小两口儿的打探没有结果。陶乐问涂盼，“你们昨天干什么了，怎么都有这么重的黑眼圈？”

涂盼听出了陶乐话里深长的意味，赶忙解释，“哥干什么了我不知道，我可什么都没干，早早就睡下了。”

陶乐看了他俩一眼，转身朝房间走去，心里想着你们就算干什么也不会告诉我！

出来时，梁野已经在那样在无声地注视中昏睡过去……涂盼保持托腮的姿势也陷入了睡眠中。陶乐手中的毛毯真是恰到好处啊！她不知道的却是梁野一宿没睡，涂盼却是天刚亮就被笃定的持续的敲门声叫醒的……

看看挂钟，上午的营业时间已接近尾声，陶乐坐下来，扒拉着涂盼的卷毛，走神时无意间瞥到了梁野的梦境，尽管这有窥探小狐狸的隐私的“犯罪”倾向，可她还是被那似是被夕阳染红的梦境吸引了注意力。

森林中的瘴气正不断地蔓延着，一只火狐狸在朝着山顶的方向狂奔不止，瘦小的身子看起来很是年幼的模样，奔跑的途中却几度腿软到扑倒的模样看起来着实可怜……一个不慎瞬间天旋地转，小狐狸跌进了陷阱里面，挣扎着试图跳出并不浅的土坑，却是屡屡失败。

猎人将它从陷阱中拎了出来，放到了笼子里面。

小狐狸醒来时，已经处在了交易市场中，来来往往的人打量着市场里面的活物，过来几个问价的人，猎人讲着买回火狐后的种种用途，小狐狸在那些残忍的话中闭上了眼睛，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几次都因价格谈不拢，问价的人相继轻笑摇头离开。

直到他出现，衬衣、领结、西装裤再到皮鞋，全部是黑色，不会是其他人。只是，尹哲的旁边还跟着一个女子，粉色礼帽、白色连衣裙、粉色高跟鞋，纤细的模样看起来颇小鸟依人，帽檐微微下拉着挡着部分脸庞，不能马上分辨出究竟是谁。

“尹哲，你不会是看上了这只火狐狸了吧？瘦瘦小小、皮毛脏乱，根本没法用来做狐裘……”她开口，依旧透着优越感的语气。陶乐短暂迟钝几秒钟，随即反应到她是……函景映……

尹哲示意卖主将笼子打开，并将一沓不薄的粉色钞票递给了卖主，卖主喜滋滋地开了锁。

尹哲伸手进去把小狐狸抱了出来，顺着毛轻抚几下，狐狸睁开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了，这次，似是安心睡下的模样。

梦境到这戛然而止，下一秒，陶乐的视线恰好对上睁开的狐狸眼。她顿时心中一沉，手上一紧，涂盼呲牙咧嘴地睁开眼，陶乐看他痛苦的表情知道自己力道没控制好，赶紧上前猛揉。涂盼似乎是很喜欢这样的蹂躏，很快又睡过去了。

被抓现行了，实在是太不凑巧了……好在梁野只是换了个姿势接着睡，梦境却是一片空白了。不过，只是这已经让陶乐了解到为什么小狐狸那么讨厌函景映。陶乐不知道的却是，梁野并非没有察觉到她的视线。

陶乐起身去做午饭时却猛地想到，自己的、梁野梦中的女子都是函景映的话，那尹哲梦里的是……

她们是同一个人吗？为什么涂盼的梦里这个女人从未出现呢？

这一年的平安夜，涂盼和陶乐是在火车上度过的，明天的婚礼举办地点位于临海的Ｘ市，也就是婚后陶乐的发小要待的地方，距离Ａ市有一点距离，所以陶乐选择提前一天出发。坐在火车上，涂盼显得很是雀跃，像是小狗儿一般惊奇地望着车厢里的构造以及车窗外的风景，据他说这是他第一次坐火车。

都不知活了几个百年了，竟然是第一次坐火车……陶乐乍听之下未免觉得讶然，可仔细一想又只能无奈地笑着点头，也是，他们怎么会有坐火车的必要。

出发这一天的大清早，六子就兴冲冲地出现在了陶乐的客厅里面，吵吵嚷嚷如同小孩子要去郊游一般。陶乐看到梁野给涂盼选的出席婚礼的行头就忍不住笑岔了气，让一直冲陶乐邀功的梁野很是摸不着头脑。

“喂，陶乐，你究竟在笑什么？看我把你的涂盼收拾得多么帅气，你不感谢就罢了，竟然还在笑我……”

“你还说？你是要涂盼去当新郎官儿还是当伴郎……”

修身的白色西装搭配着银灰色领结、白色衬衣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这真的不是新郎的打扮吗？虽说自己并没有出席婚礼的经验，可怎么看都觉得用力过度……

“那怎么办？我再回家一趟给五哥拿别的衣服？”石允真挚地主动请缨。

“没关系啦！还是挺帅的……”陶乐又花痴了。

涂盼闻言正了正领结，瞟了一眼梁野以示感谢。梁野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你们俩眉来眼去什么？要不然你俩一起去吧。”陶乐看着他俩不禁吐槽。

午饭过后，小两口儿上火车的前几分钟，四只的表情虽然仍旧笑嘻嘻，但陶乐总能感觉到他们眼神中渗出的隐约的骨肉分离。

电光火石之间，贝蓝突然冲了上来，用力地握了握陶乐的右手，随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意思大概就是我们涂盼可交给你了，好好照顾他啊……

柯享还是一副酷酷的模样，突然清了下嗓子，幽幽地来了句，“早点回来啊”。

“好了，时间快到了。”尹哲冷淡开口，将这渐渐被拉长的送站仪式干脆利索地终结了。

火车快速地行驶着，窗外的风景争分夺秒地掠过，涂盼伸出右手将陶乐的脑袋揽到了自己的肩头，过道右侧座位上的小男孩见状冲涂盼扮了个鬼脸，意思是逮到你了！涂盼看到后笑得很灿烂，问陶乐，“你说小涂盼得长得多好看，特别好看吧！”

孩子！陶乐猛地坐直，心想贫道修行多年，三生有幸得一如意郎君终可还俗，那里敢想孩子！

“涂盼，”陶乐凑到他耳边，“我们的孩子是人还是鱼啊？”

他不知如何作答。这种问题清醒的涂盼估计也答不出来，更何况是混沌着的。

徐萱静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到陶乐了，不过，还是隔着老远就认出那个使劲把脖子缩进围巾里，看上去睡意朦胧的人。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了过来。本能地，涂盼觉得有什么要朝陶乐撞过来，便伸手将陶乐扯到身后，眼看着徐萱静以颇为诡异的姿势扑了个空。

陶乐躲在涂盼身后笑得肚子都痛了。徐萱静来不及尴尬立刻被眼前之人吸引了。

“你是……”

“男朋友男朋友……”陶乐忙将涂盼从徐萱静那Ｘ光射线一般的眼神中拯救了出来。

“哦？找了男朋友都不告诉我……”

“你不是到了结婚关头了才告诉我吗？！”她是这样说的，瞬间占据了两个人的据高点。

“你们肯定饿了吧？”徐萱静闻声立马转移话题。陶乐这才想起，距离吃午饭的时间已经将近有六个小时了……因为是靠海的城市，特产自然是海鲜，所以，徐萱静直接驱车到了一家口碑颇好的海鲜火锅老字号。见到招牌，陶乐心底隐隐地闪过一丝迟疑，只是涂盼却牵着她的手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再看徐萱静对于这家店热衷的模样，陶乐没有开口提出自己的担心，而且，好像在同他们的相处中没谁提起过涂盼对海鲜过敏的啊……

吃饭的过程中，陶乐一直留意着涂盼是否有不适的症状，始终没发现什么，这才放了心。除了聊一年不见发生的新闻，徐萱静也时不时地问涂盼一些问题，虽然涂盼一一作答，她还是渐渐察觉到了什么，再看陶乐照顾涂盼的样子，俨然一副照顾小孩子的模样，更加让她怀疑。

“乐乐，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找了个方便说话的间隙，徐萱静迫不及待地道出自己的疑惑。

“啊……被看出来了啊……”陶乐笑，接着说，“他确实跟正常人不太一样，混混沌沌的。”她没有将事情的全部讲出来，每个月有随机的一天是清醒的，这样的事实讲出来怕是要引起更多的怀疑吧。

“哎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徐萱静的表情中带着埋怨和担心。

“喜欢就是喜欢了啊，多么简单的道理啊。”陶乐自自然然的表情中掩不住沉在眼底的爱。

“你不要仓促地做决定，要好好想……”

说着好好想的人和认识不到一年的人闪婚了。

陶乐抬头，看到涂盼回来了，起身迎了过去，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涂盼的衬衣领口下泛着一点点红。

最终，一行三人驱车到了明天举行婚礼的酒店，提前到的亲朋好友都安置在这里。只是，看着她转身款款离开的背影，陶乐还是将幽怨的视线投射了过去。因为，徐萱静那厮只留给了他们一张门卡……你不是让我好好想的嘛！

只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印证了多一个房间也是要被浪费掉的……涂盼刚走到房门处就倒在了地上。陶乐惊慌中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脸竟是又红又肿了……她赶紧将涂盼搀坐起，急急忙忙地将电话拨了出去。

“啊？涂盼竟然吃了海鲜？他不知道自己对那玩意儿过敏的吗？”柯享听了陶乐的描述便当即反应到。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看他这次发作的这么慢，应该是没一会儿就去洗手间全吐了，这样的话，今天晚上就算不管他，明早也一定能好的。好啦，晚安。”说完柯享就挂断了电话，作风依旧酷。

陶乐这才想起涂盼确实去洗手间好一阵子……一阵自责不断地在心头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