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临死之托

陈掌柜的死，让路小飞深刻地认识到，这不是一场游戏，而是一场随时会死人的战斗。

　　也许值得安慰的是，陈掌柜为了自己的信仰而光荣牺牲，并不算多么遗憾。

　　为了祖国……这四个字，真的无比沉重。

　　没有在现场久留，路小飞甚至不敢带着陈掌柜的尸体去安葬，因为他冷静下来后，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明明自己的枪口对准了范东兴，似乎也打中了他，但是陈掌柜是怎么中枪身亡的呢？

　　是范东兴那边开枪了吗？

　　没有，路小飞仔细地回忆着每一个细节，确认范东兴并没有开枪，他手下的士兵也没有开枪。

　　范东兴是想抓活的，要不然陈掌柜早就死了，而枪声是同时响起的，这点没有记错，当时有两声枪响。

　　自己的那一枪，应该是准确地命中了范东兴的肩膀，而范东兴的反应，也证明了自己的猜测，他发现这里有埋伏。

　　在场的人，不止自己和范东兴他们！

　　还有一个神秘人，是他枪杀了陈掌柜！

　　他是国民党的人吗？看起来不像，否则就应该光明正大地露面，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人显然比大家都先到达巷子里，提前选好了偷袭位置。

　　陈掌柜胸口的枪伤是从前面造成的，这就代表着神秘人所处的位置，是在范东兴他们那边，或许是楼上某个房间里？

　　第二天，路小飞去上班时，发现范东兴正在办公室里发飙。

　　“你们这些蠢货，居然被人提前埋伏了都不知道，情报怎么做的，我们布下的线人呢？一点消息都没有？”

　　范东兴的话更加让路小飞确定，那个神秘人不属于国民党一方，否则他就不会违令射杀陈掌柜了。

　　“范处长，发生什么事了？”路小飞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走了进去。

　　还缠着绷带的范东兴将事情重新说了一次，路小飞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当时跟着陈掌柜一起逃往小巷的同伴，竟然是范东兴安插到红党队伍里面的内鬼，所以范东兴才能准确并及时地堵住了陈掌柜。

　　“那杀死红党的，不是你的线人吗？”路小飞问道。

　　“不是，我已经问过他了，开枪的是其他人。不过我现在也很奇怪，既然射杀红匪，肯定就不是他们的人，那他也不属于国军，莫非是日本人？”范东兴点燃了一支香烟，若有所思地说。

　　路小飞想了下觉得确实有这可能，毕竟国内现在只有三方势力，既然不属于红党和国民党，那么就只能是日本人了。

　　也许，这个日本人昨晚也是想去劫狱，但发现田中一郎居然被陈掌柜杀掉，所以忍不住就出手了。

　　不过这里面还有最后的一个疑问，日本人是怎么知道陈掌柜逃跑路线的呢？

　　问题暂时被搁置，范东兴又说：“田中一郎居然被杀了，真他吗的晦气，现在我去哪找个人代替他。”

　　“范处长，我倒是有个想法。”路小飞心念电转，便想到了个点子。

　　“你们，都出去。”范东兴挥退手下，示意路小飞继续说。

　　路小飞又想了会，才说道：“范处长，虽然田中一郎死了，但他的同伙还都在上海滩呢，只要我们能抓住他们，虽然比不上田中一郎，但功劳也不小。”

　　“嗯，这确实是个办法，但怎么下手呢？日本人藏在哪，我们这边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范东兴也不是没想过这茬，但那帮鬼子却像是隐身了一样，不但自己，连情报科那边都完全没有消息。

　　“李香兰。”

　　路小飞轻轻吐出三个字，要找日本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李香兰，她绝对有和日本人联系的办法。

　　“那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范东兴突然看向路小飞。

　　“可这貌似不是我的工作范围吧？”路小飞其实只是想借刀杀人而已，哪知对方又扯到了自己身上。

　　范东兴大手一挥，道：“没关系，我会去和袁科长说清楚的，这件事能办好，功劳少不了你一份。”

　　事情就这么被定了下来，但昨晚的余波，还远远没有结束。

　　路小飞刚到办公室坐下和罗云聊了两句，就被通知说袁子熙有请。

　　该来的还是会来，路小飞基本上已经猜到袁子熙要问自己什么了，那就是关于钥匙的事。

　　陈掌柜他们能顺利地闯进监狱里面，这黑锅最后还是袁子熙背的，她丢了钥匙的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自己知道。

　　袁子熙坐在办公室里，一双眼睛不停地打量着路小飞，看得路小飞都有些不自然了。

　　良久后，她才开口道：“我希望你不要将我把钥匙丢了的事情说出去。”

　　“袁科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路小飞连忙拍着胸脯打包票，心想你不怀疑我就是最好的。

　　“那就好，刚才范处长打电话来，说要调用你几天，好像是关于日本人的，我这边没问题，你自己小心点。”袁子熙将小心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路小飞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答道：“多谢科长关心。”

　　等到路小飞出去之后，袁子熙却迅速地拨打了一个电话：“从现在开始，帮我24小时盯住路小飞。”

　　…………

　　神秘人的存在，和陈掌柜的死，已经完全让路小飞警觉起来。

　　在这种生死斗争中，绝对不能有一丝疏忽，否则丢掉了小命很正常。

　　所以，路小飞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陈青青，而是等着她来联系自己，他相信，对方一定是有很多疑问需要自己来解答的。

　　回到家里，母亲路佳仪正坐在那一言不发。

　　“妈，你怎么了？”路小飞好奇地问。

　　“我问你，你昨晚去哪里了？”路佳仪突然拿出一件衣服。

　　路小飞定睛一看，那不正是自己昨晚在监狱里偷来的军服么，而且上面还有血迹。

　　由于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路小飞便将它藏在房间里，没想到还是被母亲翻了出来。

　　路小飞连忙夺过那衣服，小声地说：“妈，有些事你最好不要知道。”

　　“我不能知道？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了？我担心你也有错？你不是在情报科上班吗，难道情报科也要出去和别人枪战？”路佳仪火气上头，接连甩出几个问题。

　　“妈！别闹了，这件事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说出去！我现在去把衣服烧了，另外，我也没有参加什么枪战！现在正是风头紧的时候，你这样疑神疑鬼，反而会害了我。”路小飞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路佳仪只能在下面看着儿子的背影叹气，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也学会顶撞大人了。

　　路小飞平时的家教很好，但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让他已经有些无法顾及到方方面面，果然还是压力太大的原因。

　　早知道，就不该参与到这里面去，现在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

　　陈掌柜死了，但他在临死前说的那番话，却让路小飞无法忘怀，为了人民，为了祖国，这样的牺牲，真可以算是大英雄。

　　或许，加入红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从另一个方面看，现在自己已经是在和国民党作对了，只要被查出来自己做过什么事，他们照样会把自己当成红党处置。

　　我该怎么办呢？

　　路小飞陷入沉思之中，垃圾桶里的国民党军服随着火焰一点一点地化成了灰烬。

　　就在那烟雾散去的一刻，路小飞站了起来，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是为了什么信仰。

　　至少，我不能辜负陈掌柜的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