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的作品

无论多少疲惫，洗个热水澡都会让杨佳满血复活。从浴室里出来的她虽然因为室内温度很低而瑟瑟发抖，但只要闻一闻屋内已经漾开的粥香，以及稍后在等着她的温暖被窝，她就觉得自己幸福满满。

迅速回到自己房间，将裹着的浴巾挂回衣帽架上，换上睡衣，再到厨房盛上一碗粥，慢慢吹凉，大口大口吞下，小半盆粥被她一扫而光，饥饿的胃终于平复下来。杨佳心满意足地拍着微微发鼓的肚皮，准备回房睡觉。

路过盖萍的房间门口，刚才还亮起的灯已经关了，地上那双男鞋好像位置变了。

杨佳皱了皱眉头，因为洗干净吃饱饭而带来的好心情减去几分。盖萍也真是不够意思，交男朋友无可厚非，但带回来合租的住处就有些不够意思了。毕竟这住处是两个女生住的，多一个陌生男人，对合租的同伴会造成多少不便，杨佳已经体会过一次，绝对不想体会第二次。

那是在自己的住处都得时刻注意不能穿得太暴露，上厕所必要锁门，坚决不能跟合租室友的男友有过多交流引人反感的小心翼翼。

家，是能让人安心得做自己的地方。虽然她在这座城市里没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但也想要有个能安放异乡漂泊灵魂的港湾。

太困了，今天就不要在细节问题上想太多，明天看看盖萍的态度吧。原本相处得还算愉快，但愿能好聚好散，虽然这处房子住得挺舒适，但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太偏，晚归有些吓人，又要由二人和平共处变成三人行，弊大于利，实没必要坚持住下去。

杨佳打了个呵欠，回房，锁门，睡觉，她太困了，几乎是一沾枕头，便立即进入沉沉的梦乡。

但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总感觉有人在她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她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却无论怎么努力，都醒不过来，全身上下像被绳索捆住一般，动弹不得，难受至极。

好容易等她朦胧间听到手机闹钟响了，意识才开始回笼，她酝酿了半天，才终于成功说服自己，从温暖的被窝里坐起来。

这几天工作太累，夜里又睡不安稳，她觉得全身都僵硬得难受，身上软绵绵得没什么力气，一双腿更是麻得失去知觉，隐约酸痛。她勉强支撑起身子坐起，就这么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都让她感到吃力，眼前一阵阵发黑。

自嘲地一笑，应该是老了，不然怎么能熬了夜之后就像得了大病一般，浑身没劲。她强忍着不适，慢慢坐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觉得发热，这才掀开被子，想要揉揉腿。

被子是掀开了，可是她看到了什么！本能地想要尖叫，一双粗壮的手却及时捂上了她的嘴，将她的惊恐与害怕全堵在了嗓子眼里。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美人，别害怕，你以前不完美，现在我帮你改造成完美的模样了，你喜欢吗？”

杨佳想要睁大眼睛，看一看是谁在说话，但无奈她现在已经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的生命力都已经在渐渐流逝，她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想睡觉。

就这么睡过去，挺好，没有痛苦，不需要早起晚睡辛勤工作，再不用为任何人任何事而烦恼。

但真的，好不甘心，她才这么年轻呢……

此时天刚蒙蒙亮，指针将将指向五点半钟。

这间两位女生合租的房子里，一个高大的男性身影如入无人之境。

手下的女人又重新安静下来，刚挣扎都没有，就接受了自己死亡的命运，她那么安详，好像睡着了一样，多完美的作品！

闪光灯不停闪动，他从多个角度将自己的作品保留进影像资料里。将最完美的作品带走这一念头仅只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便被放弃了。

天已经快要亮了，这一带住着不少老人，习惯了早睡早起，街道上不可能没有人走动，他若带着一具尸体走出去，不被人看到才真是见鬼。

风险太大的事他一贯是不愿意做的。做为一名优秀作品的制作者，他一直遵从着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地创作的原则，再完美的作品，也及不上他一双巧手来得重要。

虽然遗憾，但他来过，他成就了，已经足够。

再次不舍地轻轻抚摸过两具作品，他毅然转身离开，再呆下去，危险太大，是时候了。

早上六点，大多数人的起床时间，这座城市渐渐复苏，根本不知道昨天的夜色里发生过的罪恶。

李奶奶住在这条弄堂里一辈子了。她结婚时，嫁的是隔壁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好友，工作又是在巷子口的幼儿园。可以说，她的一生，与这条弄堂是息息相关的。

如今，她老了，弄堂也旧得逐渐被人遗忘，越来越多的人搬离这里去新家开始新生活，李奶奶的儿女也多次想要接她走，可李奶奶舍不得离开，这里的一切她都那么熟悉，离开了，换个环境，她会害怕。

车都开不进来的弄堂，渐渐的连儿女都嫌麻烦不愿回来，孤独的李奶奶养了条雪白的哈巴狗，权当陪伴解闷。她所有的闲暇时间都花在伺候狗身上，这条狗之于她，比儿子还要亲。每天清晨的溜狗，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小狗在前面撒着欢跑，李奶奶在后面咧着没牙的嘴边笑边看着，内心充实而平静。

突然，小狗拐弯，向着一幢房子飞奔，不知从哪个狗洞钻了进去，跑得不见踪影。李奶奶一连呼唤了七八声，才看到她心爱的宝贝钻出来，向她扑来。

李奶奶伸开想要搂着跑的手，在看到狗身上一身鲜红时顿住，那冲鼻的血腥味她怎么可能会闻不出来？

这是什么血？动物血，亦或……人的血？！

李奶奶慢慢走进刚刚小狗钻出来的房子，将脸贴在玻璃上向内张望。

短促地一声惨叫，李奶奶后退时一脚踩空，摔倒在地，头破血流，一动不动，浑身鲜血的小狗扑过来，冲着她汪汪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