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三起命案

旧弄堂的早上很安静，安静就意味着小狗止不住的吠叫会吸引来人们注意。

没过多久，便有人发现了已经晕死过去的李奶奶，一边打电话叫救护车，一边多找些帮手准备临时担架抬人——他们这里的巷子太窄，车进不来。

乱哄哄的来了一帮人。没变成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前，邻里关系很亲密，一家有事，左邻右舍都会来帮忙。

很快有人找来两根大拇指头粗细的竹竿，上面缠上两张床单，准备过来抬人。李奶奶的头先着地，额头上一片青肿，有些医学常识的一看这情况，立刻阻止人搬运她，万一颅脑有损伤，他们没有专业工具，更不会判断受伤状况，贸然移动只会让李奶奶遭受二次损伤。除了留在原地等急救人员，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但大家放心不下，除了真有急事必须走的，谁也没说要先离开，有认识李奶奶的子女的，联系李奶奶的家人让他们尽快赶回来。

一位邻居首先不经意地透过窗户望向屋内，急速退开、尖叫，手直直指向窗户，害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怪异举动吸引来大家的注意，然后，惊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有胆子小的，只看上一眼，便直接瘫坐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屋内哪里还算人间，分明是修罗地狱场！

省公安厅刑侦总队重案一组办公室。

郑述伸个懒腰，晃晃脖子，一晚上转眼又过去，他的夜班值完。像往常一样，专用的接警电话安静得好像断线了似的，他躺在值班室里一觉睡到大天亮，此时起床，准备洗漱，开始一天的工作。

他前脚刚端着洗脸盆出去，还没走两步，身后那被他认为断了线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起。

有情况！没有任何迟疑，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他飞奔回去，拎起听筒：“刑侦总队重案组！”

2018年3月22日，本省省会F市南江区友谊路39号院发生一起凶杀案，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同行接警后出现场，刚一进入，看到核心现场的状况，立即致电省公安厅，指名道姓找重案一组，这个现场，怕是叶筝一看，非要拿到手不可。

重案一组追了三年一直未果的杀人狂魔，终于再次出现，而这一次，他选择的作案地点居然距离省公安厅不足1000米！

有郑述这个大喇叭在，叶筝驱车赶到时，重案一组全体成员已经齐聚案发现场，就连内勤都没落下。

其实一组本来人也不多，包括叶筝在内，满打满算也就五个人。副组长姜立森，组员米粒、郑述，内勤乔广宁。原本他们组还有两个组员于晟荣和柯少扬。可不久前一次抓捕行动出了意外，犯罪嫌疑人还有第四个同伙，且这第四名同伙手里有枪，可他们掌握的情报一共只有三个抓捕对象，并无枪械等杀伤性武器。

低估了对手的直接结果，就是于晟荣当场牺牲，柯少扬重伤昏迷，一直在医院里没有醒过来，医生说他大脑受损严重，恢复的可能性极小。

如此惨重的代价也让叶筝吃了挂落，行政撤职，党内警告，他现在虽然仍然管着一组，但仅仅是暂代，省公安厅因为人手紧张，真正能胜任重案组组长的人选不多，叶筝才勉强保住饭碗。

也因此，一组的成员数是六个重案组里最低的，叶筝没主动再打申请要人，他想要为柯少扬保留着职位，期待有一天奇迹会发生，这位被医生判定为植物人的下属能清醒过来，重返钟爱的岗位。

看叶筝一脸不赞同，郑述嘿嘿笑了两声，弯着腰跑去一边戴好头套、鞋套、口罩和手套，全副武装进案发现场；米粒更是连个眼角都没甩叶筝，跟郑述一前一后离开；姜立森是什么人，沾上毛比狐狸还精明几分，翻出手机装作打电话的样子，脚底抹油，也溜之大吉，只剩下腿脚不是很利索的乔广宁直面叶筝的黑脸。

乔广宁笑呵呵地拍拍叶筝的肩膀：“臭小子，别那么严肃。你也知道，大家心里都是希望能早点抓住凶手，这才全组出动的。”他望了望正门大开，内里人来人往的案发现场，哪怕站在五米之遥，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依然熏人。

他摇摇头：“老头子也与坏蛋打了大半辈子交道了，真没见过这种变态，世道啊，变了，我啊，老了。”

“哪能啊，您宝刀未老，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米都多。”叶筝掺着乔广宁找地方让他坐下，这位现在屈居于重案一组当名内勤的前辈，以前可是省厅鼎鼎有名的神探，光名字就能让犯罪分子闻之色变。

两年前被一名他亲手送进监狱的罪犯报复，有心算无心之下，乔广宁失了一条腿，也结束了他一线刑警生涯，只能转干内勤。乔广宁不知道的是，他一直是叶筝的偶像，得知他要来一组当内勤，叶筝激动得好几宿没睡着觉，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他盼来。

“行了，别管我了，你赶紧进现场看看，早等不及了吧？”乔广宁大手一挥，开始赶人。

都是自己人，谁不了解谁，叶筝也不矫情，答应一声也全副武器，进了核心现场。

老房子面积不小，死者杨佳与盖萍合租于此。到处都摆着女孩子喜欢的毛绒玩具，布置得可爱且温馨，看得出来，住在这的女孩子热爱生活，积极乐观。这样的女孩子，与哪怕戴着口罩都能闻到的血腥味一点也不搭配。

满室血腥味的来源有二，左右两间卧室。每间卧室里各有一名死者，死者杨佳在左，盖萍在右。

两名被害者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年轻漂亮，搬来此处时间不长。凶手不仅仅将她们单纯杀死，而是花费了一整夜时间，用外科手术级的工艺，费心将盖萍的腿接在杨佳身上，至于杨佳自己的腿，则像垃圾一样扔进了垃圾桶内。

进到杨佳的卧室，叶筝呼吸一窒，迎面的墙上，用大大的血字，写了个带圆圈的数字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