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作案动机

也就是说，三起命案，六条人命，警方连凶手的作案动机都没有掌握。

夜渐渐深了，重案一组灯火通明，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办公室里左右乱窜，一会儿拿起第一个案子的尸检报告，一会又跑去看第三起案件死者的断腿特写，跑得让乔广宁在一边看着，就觉得头疼。

“我的小祖宗哟，天儿不早了，你是第一天来实习，早点回去吧，家里人肯定都等着你呢。”乔广宁与商亚平私交不错，在他的腿被砍断之前，其实是马上要提副厅长的。商亚平家的三个孩子，都是乔广宁看着长大的。

他自然知道，商欣有多让人头疼。这丫头别看平时大大咧咧，挺没心没肺的样子，可真的在乎什么，打定主意要做什么，八匹马都拉不回来，那叫一个倔。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钻到案子里去了，根本当乔广宁的劝说是耳边蚊子哼哼，连半点反应也无，她直勾勾地盯着几份尸检报告，嘴里念念有词：

“麻醉剂量与什么有关系来着？哎呀，当初去法医专业旁听的什么是不是没带脑子呀，想不起来，完全想不起来！”

“凶手的目的，不是为了锯腿，重点在接续上。要不然为什么六名死者中，三个腿型修长好看的都是供体。”

“消毒杀菌，肌肉、神经、血管、骨骼，全都得接上，还得保证手术时间，不能过长，不然供体缺血太久死了，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他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没有注意到血型不匹配的问题呢？看看后面两个死者，他学得很快啊。”

“动机，动机到底是什么？学习技术？在死人身上练练不好吗？从第一起案子看，凶手当时医学知识学得只是皮毛啊！”

“不对，不对，得多疯狂的人才能想到在自己完全不会的时候直接做人体实验啊。看他做手术时手很稳啊，第三起案子中，这线缝得多整齐，他一点都不害怕，也不紧张。”

“如果他动作再快一些，杨佳能活下来的。可他太慢了。从锯腿到重接，他用超时了。”

“下一次，会不会下一次他就能控制好时间呢？太可怕了，凶手进步得太快了。”

“第一起命案与第二起，间隔了两年，第二起与第三起，间隔了一年，那么下一起呢？下一起要多久？他已经基本上接近成功了。”

“换腿术啊，全世界范围内有成功的案例吗？不知道，一会儿去百度一下。”

头发蓬乱，喃喃自语，状若癫狂，神情狰狞，这是叶筝对商欣的第二印象。

简直是比第一印象还要糟糕，尤其是他看到本来由乔广宁整理归类得十分齐整的三份卷宗被拆得七零八落，铺满好几张桌子，商欣则翻来翻去，一点章法也没有，任乔广宁拖着他他装有义肢的假腿跟在她身后收拾烂摊子时。

商欣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弱不禁风的温室花朵，过于纤细的身材，受不了血腥气的娇气，都让他先就看低了她。

其实严格意义来说，他以前也曾不止一次见过商欣。但那个时候的她多数表现得很像小姑娘，十七、八岁天真烂漫，他当她是孩子。

可这一次不一样。商欣穿着警服，以成年女性的姿态出现在叶筝面前，他在还没看清她的正脸，没能和年幼的她划上等号时，先以一名公安干警的标准要求了她。

在他心里，商欣自然就没到合格线。

后来知道她的身份，不是降低标准，而是升起股厌恶。

无论是商亚平，还是郑东知，或者小一辈的商颀，商斦，他都认识，有能力，有智慧，合格的人民警察。商欣算是好竹里长出的歹笋，严重拖了后腿。

自己组里缺人手，人人忙得像狗一样，不说分给他们一个精英，至少也得有经验有能力吧？再退一万步，给他们个稍微看得过去的也行啊，商欣这个后门货还得他们供着教着，怎么能让叶筝不生气？

交情归交情，公事是公事，一码归一码。他叶筝一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有一说一。

要不是外联的活计都是姜立森在做，叶筝最后很老实，没惹着谁，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要给他小鞋穿了。

现在她居然在全组都出去忙工作的时候，在办公室里给乔广宁捣乱！乔广宁是什么人？早几年，叶筝想管他叫师傅，愿意在他手底下，还得看看乔广宁自己愿不愿意。

如果不是老头子倔驴一个，自己受伤后再不能冲在第一线，主动要求退下来做文职，连晋升副厅长的机会都放弃了，今天能轮到商欣一个小丫头片子使唤曾经精英中的精英？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你在干什么？”怒不可遏的一声吼，吓到了商欣，也吓到了乔广宁。

叶筝黑着脸的时候很吓人，像头正盯着猎物的狮子，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暴起咬断猎物的脖子。

商欣都快要哭了，自己拼命想要讨好他的呀，怎么这脸色比之前还难看了？她到底要怎么办才能换回他一个笑脸？这可是她的偶像，几年如一日。

对对对，把刚刚自己的想法跟他说说。

“叶、叶组长。我、我、我就是分析分析。呵呵，分析下凶手的作案动机，绝对不是捣乱。”

一口气说完，商欣连忙将手着拿着的一张纸递过去，纸上是她刚刚写下的几名死者的身高、体重、年龄，以及身材比例等数据，密密麻麻，看着让人眼花缭乱。

“这有什么用？”叶筝不是不讲理的人，如果商欣真的是在办正事，他可以耐着性子由她解释，当然，前提是这解释得合他的意。

乔广宁看着商欣吓得跟小鸡仔子似的，偏还鼓足勇气一点点结结巴巴地解释她刚刚做的一点分析：

凶手杀人的目的，很可能是希望能成功实施换腿手术，至于为什么一定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学习，恐怕是因为他身边亲近之人急需手术，而国内尚没有成功先例，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这一系列的命案，就是凶手绝望之下的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