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言生

九兮山上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白茫茫的一片，少有人间艳色。

灵汐城坐落于山脚，传说是当年佛祖不小心遗落在九兮之上的一颗菩提子化落而成，有千年的海棠树与它相伴相生，花落无痕，四季轮回，不败不灭。

但从没有人见过这树的模样，岁岁月月，求而不现。

一月是城中人求神拜佛的日子，家家户户都会挂帆颂经，粉纸做的莲花，挂掉在房檐上，为寒冬平添一分春色。

这也是姑娘们赠花择夫之日，娇美的脸上涂了一层层胭脂，带着鎏婴翡翠，好似天边动人的红霞。

少年们在一旁也悄悄的瞧着自己的心上人，不敢闻，也不敢动，酡红的脸颊，傻气得可爱。

可在这热闹的节日中，有一处宅子却是寂静的，藤萝盘踞在周围，肃黑的强瓦，更添几分深沉与厚重。外围一股浓重的草药之香挥散不去。

“方辰，我的药怎么还没来？”

白衣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似是难受，伏案在侧，窗前微微透过的暖阳应落在他身上，仿佛悲怜。

只看他美好的脸容上，肤如冰雪，五官精致漂亮到了极致，最出挑的还是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和眉间一点血色般的朱砂痣，仿佛浊世之艳。

不过你细瞧，就会发现，那双美丽的眼睛没有光泽，只有寂暗和冷清，不见光明。

“药还要熬上好一阵，你身体不好，还是回内屋歇着吧。”

说着那名叫方丞的玄衣少年，把一件雪绒雕袍覆盖在他单薄的背脊之上。

显得他愈加苍白脆弱，有种病态般的俊美。

“门外什么声音这么热闹，城中可有什么喜事吗？”

少年的声音细弱清冷，仿佛一阵风就可散去。

“门外是百姓们是在寻结佛成姻的机缘，因此才嘈杂了些。”

“哦，是吗？我到真也替他们高兴，可惜……。”他低垂了眉眼，不见神色。

“言生你是城主的儿子，灵汐城未来的主人，佛祖一定回护佑您的。”

方辰俊郎的眉眼写满了严肃和认真，大概是真的心疼这位年未弱冠，却天生残眼，孱弱清冷的柳家公子吧。

“无碍的方辰，你我亲如兄弟，我的身体状况你最清楚不过了，活不了多少个年头了，你可知晓我心中所愿？”

方辰为难，无奈道“言生，我知你一直在寻那千年未果的海棠椿树，可那毕竟是个传说，而你的身体也不允许你……”

柳言生突然咳嗽地吐出了一口污血，虚弱至极，眼神却似寒冰般坚毅。

“无碍的，我尚有一颗药丸足够一时支撑我的身体，你只要听我指示就好。”

方辰看见他的模样，知晓他是决心已定，也不好在劝。

“那今晚，我带你出门去神庙内，不过你要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都说佛度有缘人，言生，这次要是在未果，也就不要强求了，好吗？”

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你一次次带病而回，霜寒侵体的样子了。

“嗯，我允你，这是最后一次。”

他的眸子微闪，含有暗色。

柳言生其实根本不是去神庙内的上古椿树，也不准备跟方辰一起去，他其实一直都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超脱的机会。

这世间于他而言太过寂寥，他总感觉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不是轻生，是想问佛，以血肉为祭，以魂灵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