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蛹棺锁魂阵

被她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之前光子因为没吃饱要出去找东西被我拦下之后就在西屋躺着说要睡觉，可是这会却不见了，连炕上的被褥也不见了，炕头柜子里的被也被翻的乱七八糟，我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他被人抓走了，但转念一想也不对，先不说光子身强体壮，来四五个老爷们打架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就算硬捆他走也不能一点动静也没有吧。

卫姬把罗盘放在包里，从腰上拿出一把匕首，我借着西屋里映出来灯光定睛一看，这把刀从刀柄到刀把竟是通体的白色，表面上带着一点磨砂的质感，就像是人的骨头。

我俩把房间里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一圈，除了东屋之外，连灶坑都翻了个底朝天，可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我正寻思着光子可能去的地方，这时，卫姬从院里踮着脚走过来朝我招了招手，手指着院外面的林子，我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只见房子边树林子底下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晃来晃去。

那东西挺高，从院里看过去足足有将近一米，底下粗上头圆的形状看起来就像个巨型鸡蛋，晃晃荡荡的好像孵出壳一样。

我看着这东西下意识想到了蛇蛋，可这玩意有这么大的吗？

不管是啥总要去瞅瞅，我跟卫姬一人拿着钢刀一人拿着匕首从后面一点点向那东西靠近，刚走两步突然想到，荒山野岭出现在这的东西不是鬼也是神儿，要是鬼神儿到好说，这玩意别是个巨蟒啥的，卫姬的本事到不用担心，但我这个新瓜蛋子别没找到莫桂芝就先把自己喂了蛇了，于是左思右想，又回去装了一瓶子硫磺粉和烧酒带在身上，这才有了点底气。

农村的山里安静的吓人，有一点风丝儿都听得清清楚楚，我们俩蹑手蹑脚的凑上去，借着毛月亮的光仔细一看，这东西上面竟然盖着一双大棉被！还是光子的之前盖的，上面一道道黑点还带着点血腥味。我一看瞬间怒气涌上，这玩意竟然把我兄弟吃了！

卫姬攥着匕首在后，我握着钢刀在前，正要准备动手，展开钢刀时的声音把那东西惊的突然不动了，上面圆圆的那头向后扭了一下，“咯吱咯吱”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

就在我跟卫姬抬手准备砸下去的时候，一声悠长清脆的屁声从那个裹着棉被的巨蛋里传出来。

“啊……爽！”

我一听，这浑厚不羁的嗓音十分耳熟，顺着棉被再仔细往下一瞧，底下竟然还有一双脚！我一看这脚就火了，三两步上去冲着巨蛋就是一踹。

“哎呦！纪顺川你二大爷，你踢我干什么！”

光子裹着棉被倒在地上，揉了揉被我踢疼的屁股，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手里还抓着一直毛茸茸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只兔子。

原来光子晚上没吃饱，趁着我跟卫姬在东屋琢磨屋里格局的时候出来找吃的来了，但是外面啥吃的都没有，于是就要上山找点果子吃，可刚上去走了没两步，一只兔子突然冲过来一头撞死在树下。

光子晃了晃手上的大灰兔子，贼嘻嘻地说，“明儿个要上前线冲锋陷阵了，今儿就送上门个兔子，这是老天爷提前给咱开庆功宴呢，我看咱晚上就好好开顿荤腥，吃顿烤兔肉好好造一顿，等咱吃饱喝足明天去干他娘的蛇皮姥姥！”

我说你就消停点吧，大晚上的生火烤肉，到时候别再把黄鼠狼找来。

光子一拍肚子，伸着大拇指说，“老子在这村子里小二十来年，山里的东西只要是活的你垚爷我都吃过，区区一个黄鼠狼怕什么，等明天抓住那柳家祖宗，垚爷我就扒了他的皮给你泡酒喝。”

要说这黄鼠狼，在那时候的东北农村是个忌讳，别名黄皮子，老一辈人说起黄皮子都得尊称黄大仙，民众心中地位也远高于柳家仙。黄皮子生性狡猾，记仇。民间流传，对黄皮子有恩，保一辈，还一辈，对黄皮子有仇，折腾死，还三辈，就是说，要是对它有恩，它会保你一家这代不愁吃喝，米缸不空，直到恩人死后，会让恩人的下一代还清它填补的粮食恩情，但如果有仇，它就一直折腾仇人全家直到仇家死，并且祸害仇人的后三代，因此有不少人家在家里供着黄大仙牌位，生怕得罪了它到时候回来闹腾报复。

在东北老一辈人的嘴里，关于黄大仙的事迹可谓已经被传颂的近乎神化，甚至不少现代年轻人对这种动物依旧保持着敬畏之心。

可都说恶人世上走，鬼神也摇头，光子不怕天不怕地的性格连著有“大仙”之名的黄皮子都胆颤。

当年我跟小娘在村子里住的时候，王孙子干点缺德事儿就往我跟光子身上推，我跟光子能坐实“扫把星”的名号一大部分都是他的功劳。

有一天光子被王孙子诬陷偷了他养的鸡，先不说他们两家一个头一西头中间相隔好几里地，单凭那满地的鸡毛和血迹还有鸡笼子附近的脚印就知道是黄皮子偷吃，可王孙子他爹不分青红皂白抡起棍子就把光子一顿好打，打的他躺在炕上足足一个星期才下地。之后光子琢磨着报复，大半夜偷摸上山里抓了两窝黄皮子扔到王孙子家鸡窝，一夜之间，王孙子家鸡窝里几十只鸡全都嗝屁朝凉，而最让光子痛快的是，王孙子听到动静出来，以为是光子报复，拿着棒子就在鸡窝里一顿打，结果不小心打伤一只黄皮子，吓得他们全家天天提心吊胆各种保佑。

虽说王孙子怀疑是光子把黄皮子引到自家鸡窝里去，可那个时候，谁都不会认为一个半大小子能有这么大本事抓住“大仙”，更不会认为“大仙”能听从一个小屁孩的指挥，所以这事王家即使冤，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事后我还调侃过光子是“大仙克星”，光子也耀武扬威了很久。那时候农村谁家里能养几十只鸡的人家都算大户，王孙子家一直趾高气扬也因为这个，但被光子这么一弄，他家直接破产，直到我离开村子之后的几年，王孙子接任村长之前这个情况才有所好转。

老话常说，家财万贯，带毛不算。由此可见，老话有时候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光子说要扒蛇皮泡酒，卫姬以为只是他一直逞口舌之快，但只有我知道，这事光子真能干出来。之后光子张罗要扒皮洗净烤了吃，我跟卫姬拗不过，只好帮他捡柴生火。

我在墙根后面的窖子里找到一罐蜜糖，从罐子里启出来一小块抹在洗净的兔肉上，等到糖化开之后把肉用叶子包上，外面在裹上一层黄土扔在火力烧，没一会香味就出来了。

光子馋的哈喇子流三尺长，忍不住要扒开吃都被我拦住了，后来干脆进屋躺在炕上掰着手指头数数。

我在厅里坐了一会，忽然想到卫姬出去捡柴火好一会没回来了，于是出去看看，刚一出门，就见卫姬在之前发现光子的地方愣神，我以为她是拿不动柴在那歇息，刚想伸手帮她，却看到她拿着罗盘皱着眉，而罗盘上面的指针来回转个不停。

忽然，之前那个“咯吱咯吱”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跟卫姬都被吓了一跳。

这声音之前找光子的时候听到过，我们以为是光子要烤肉折树杈发出的声音，可现在四周无人，这声音突然响起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会不会是东屋？”我压低声音对卫姬说道。

东屋给我的畏惧感从这次进村开始一直都有，特别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便东屋窗户上蒙着塑料布看不见里面，但我依旧觉得那里有一双眼睛在一直盯着我们，是红色的眼睛。

卫姬没有回我的话，拿着罗盘向林子里面走进去，我踩着她的脚印跟在后面，刚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了下来，愣了几秒又突然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我被她的样子吓着了，还不等说话，卫姬却突然对我摆摆手。

“你脚下有东西。”

我以为我踩到什么东西，急忙跳开，但脚下空空如也，除了一堆刚捡回来的树枝和枯草外，只有一个冒尖的东西，像是石头。

卫姬用罗盘对照星象和房子的方位坐向看了看，又低头敲了敲，里面传来沉闷空洞的声音，同时，那“咯吱咯吱”的声音却不见了。

我听着这声音纳闷，于是伸手摸了一下，这东西手感像是一块干裂的动物皮，但声音却像在水里浸泡很久的空心木头，略微还带着一点腥气。

想到这我就觉得奇怪，外面干燥的开裂，里面确是潮湿的，这是什么？

正想着，忽然光子一脸不耐烦地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我们放着脚底下一堆柴不抱却对着一块空地发呆，瞬间不乐意了，挺着肚子三两步就冲上来了。

不上来还好，光子这风风火火地上来，竟然一脚把那东西踢碎了！光子绊了个跟头，气的破口大骂，可刚张开嘴，就被一股刺鼻的腥臭味给堵了回去，光子一蹦跳出去老远，我也刚要闪开，可抬头一看卫姬，她皱了皱眉，但人却比我们淡定很多，我碍着面子强忍着也没挪动地方。

光子捏着鼻子离我们老远，指着那东西骂骂咧咧的，“卧槽！那是个什么东西味儿这么冲，顺子，你们不抱柴不吃饭没事闲的挖哪门子的粪坑啊，他娘的，熏死老子了。”

我没搭理光子，从随身的腰包上拿出一个小型手电，这个本是按在帽子上的那种，我看这玩意小巧方便就给扣下来随身带着，没想还真派上用场了。

手电的灯光不是很亮，但在晚上这时候用却正好，手电的底端有一个类似伸缩尺的东西，拎着一头把手电放下去，正好可以照清楚里面的情况又不用离的太近避免突发危险。

可还不等手电放下去，卫姬就开始变了脸色，等到照清楚里面的东西时，卫姬警惕的向后退的一步，这是她下意识的举动。我见卫姬这样，自己心里也有点慌，急忙收回手电准备随时跑路，但还是在临收回时好奇地往里瞄了一眼。

只见地上漆黑一片，那个被光子踢碎的东西是一块腐烂的木头，木头碎渣横飞遍地可踢下来的一块却十分完整，仔细一看，木头的外面有一层薄薄的东西，已经风干开裂了，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里面就是一滩黑水，臭味就是这黑水发出来的。

我站着想了想，黑水里有什么东西才让卫姬这么害怕的吗？刚才的响声是水里的东西发出的？

卫姬沉着脸不说话，拿着罗盘左看右看好一会，然后绕着房子周围转了一圈，每走几步都用脚踢两下，最后走回来，正好停了十一下。

“有什么不对吗？”

卫姬看着我摇摇头，道：“有点，还是之前的问题，不过这次发现了别的，”卫姬指着房屋四周刚刚她停顿过的地方，“之前咱们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东屋的格局上，却忘了整个院子的风水格局，刚才咱们无意挖出来的东西叫蛹洞，也叫蛹鬼棺。”

在千百年前某东南地区偏西的地方有一种特殊的风俗，就是把未成年就夭亡的孩子身上涂满特殊的药草，用布条包裹住身体，像木乃伊一样，然后把一个粗树中间掏空把尸体放进去，再用刚剥下来的动物皮封裹住整个木桩，之后在把木桩以头朝上并斜着下葬，而这种形式就叫做蛹葬，里面尸体就是蛹，木桩是棺。

那时候蛹棺多半都是埋在自家房屋前，一来以敬相思，二来可以保佑家人以佑风水，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蛹棺并没有阴棺一类的煞气重，相反，却是好的。

但这里的蛹棺不多不少正好十一个，十一在风水局中有“钉”或“断”的意思，以断山川经脉的位置围绕在屋子周边，形成一种像网一样特殊阵法，加上之前没有注意到屋子的格局，屋子的东西屋之间隔着一个正厅，两边虽然有两堵墙，但两堵墙的两边都有两根隐藏在墙壁内的承重柱，这样看，整个房子就是一个棺材钉的格局，这个正好跟东屋里奇怪的迷宫格局相呼应。

纵观房屋的全部格局。内困，中钉，外锁，断阳聚阴。

“布局这么精妙，一定是高人。”卫姬严肃地说。

听卫姬说完，我心里那种莫名的不安感又再次升起，背后顿时发凉，道：“这样的布局，到底是为了锁，还是为了养啊？”

卫姬摇摇头，“不管是什么，这个地方咱们都不能久留，等找到柳家仙咱们立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