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枝外意

暮灯依次亮起，整个院子里灯火辉映，放眼望去，烟袅的烛火画了一圈又一圈，驱散了几分夜色。

方明昭卧病在床，方府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言触了老夫人眉头，丫鬟们各自做了事情归位，一阵脚步声之后，只剩夏虫吱叫。

一声婴儿啼哭打破了静溢，想来是小公子饿了。

无聊之中打发一些冥思，荣萍嘟着嘴道：“姐姐，这里好无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

乡野之时，总是有大片田地山林供她乱跑。

这里如同一个牢笼将人关了起来，荣萍自是不得劲。

“明日我在带你出去如何？”

荣萍不乐的蹲下身子：“姐姐也不能经常带着我出去玩，莫要耽误正事，要是又碰上那个流氓，免不了又是一番纠缠。”

京都虽说繁华的让人开眼，却也有那些仗势欺人的。

光是这一点就让荣萍心里有了不好的印象，荣春秀摸着她的软发：“如此我便吩咐你出去帮我寻个地势好的屋子，瞧着顺眼了在来告诉我，明日我让方夫人派个人跟着你。”

出去玩总比闷着好，有人跟着也放心。

方府的一块招牌在，看顾面子也能避免不少事情，荣萍点头应了声。

长廊中，几盏灯笼印着人影晃着而来，引起了注意。

“荣姑娘。”

声音听着耳生，烛火照应出一个人年长人来。

“荣姑娘许是不认识我，叫我余嬷嬷就可。”

余汶是老夫人最信任的嬷嬷，她的话老夫人也能听进去三分，今日府中发生事情，她正在外出办事。

回来便听闻来了一个客人，且脾性还不小，

看她一手本事，余汶心中起了私心。

“荣姑娘，老夫人睡的极好，这会儿起了身，让我送些东西来。”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一人一个托盘，素兴、素花上来接手。

荣春秀起身来迎，余汶亲切的走到跟前：“我刚才也瞧着荣姑娘出手了，真真的妙人，全京都，都寻不出你这样的大夫来。”

荣春秀笑着行了个礼不动声色，余汶她瞧见过，刚才一直站在老夫人身后，从做派中就看的出来，这人极得老夫人信任。

想着她话中的意思才说道：“嬷嬷谬赞了，不过初窥门径，我在贵府会住上一月之久，嬷嬷若是身子不适，信的过我也可寻我来诊治。”

余汶欲言又止，笑了笑还是说道：“我的确有一件事想要麻烦荣姑娘。”

“若是我能帮上，嬷嬷尽管说。”

余汶捏了手，虽说难以启齿，她还是厚着脸皮唤了一声：“荣大夫，我孙儿顽皮，不久前伤了腿，替他看治的大夫说日后会跛行，可怜我孙儿才七岁，若是因此断了前程，总难免痛心，嬷嬷我厚着脸皮来求荣大夫替我孙儿瞧瞧。”

方府今日传了荣春秀一手妙手回春，将快死的方明昭救了回来，这可是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事情。

高人总在民间，各个大夫各有专长，谁也说不得民间大夫比不得宫廷里的御医。

且说她余汶只是个下人，也请不动宫廷里的人来给他孙子看病。

眼下有个合适的人，豁出这张老脸也得求着去给看看。

“救治救人乃是医者本分，今日天色已晚，不若明日嬷嬷领着我去。”

余汶眼中笑意浓烈，咧开的嘴角应了好：“荣姑娘，劳烦你了，我便不打扰你，我先走了。”

“嬷嬷不留下喝杯热茶。”

“不了，老夫人那儿还得我去伺候，不便久留。”

“既是如此，嬷嬷慢走。”

“不急走！不急走！”

长廊里脚步声音踩的厚重，跨步似飞一般的由远而近，冬梅是方夫人的贴身丫鬟，慌忙而来，烛光照过她的脸庞，急意写在脸上。

对着两人行了礼：“荣姑娘，老爷起了烧，夫人请老夫人过去了，余嬷嬷便不用回清心斋了。”

“劳烦稍等片刻。”

唤了荣萍取了医箱，一行人急色匆匆赶去了卧房，宋玉环听闻方明昭不好了，哪里还躺的住，坐在一边斜斜的靠着背，神色凄然。

老夫人下了撵轿被搀扶着进来，虽是扎了针缓了劲，膝盖处还是隐隐作痛，眼下顾不得自己：“老爷如何？”

方夫人即刻起了身来迎接：“母亲，伺候老爷的丫鬟说老爷起了烧，我已经让人去请荣姑娘了。”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不便操劳，且去歇着，这儿有我。”

“母亲，我哪里歇的住。”

“也罢，你就坐那儿，终归是你身子要紧。”

方夫人点头应了是，老夫人提着一口气，心下还有些宽慰，宋玉环带着一个有本事的大夫入府来，本是来调理她身子的，现在是有了大用处了，看着宋玉环也顺眼许多。

不一时，门口脚步声响起。

荣春秀提着医箱子跨入屋中，方夫人迎着上来：“春秀！”

“夫人莫急。”

宽慰下众人，往着床前走，方明昭额上密汗滑落，整个人滚烫的烧红了脸，湿布只是一会儿就去了凉意。

需服用退热之物，荣春秀开了方子，让人去药铺抓药，方夫人急忙说道：“若是想要寻常药物，府中也是备着的。”

让着早候在一边的管理药房小厮上前，对上一遍，常见退热药物正好有，去了一件事，即刻让人抓了去熬。

方明昭起烧来的蹊跷，荣春秀开的药物温和，就是饮食也是特意吩咐过的，问着伺候的丫鬟可是吃过什么东西，见她支支吾吾的摇摇头，似有隐瞒。

老夫人精明，气势汹汹下，丫鬟受不住扑通跪到在地：“老夫人，不关我的事情，二夫人末时来过，将我支了出去，求老夫人饶命！”

又是李如霜！

封了她的脚，让她思过，居然将她的吩咐抛到了脑后，隐起的怒意在上升。

“李氏来过为何不来禀报！”

“二夫人说只是瞧瞧老爷便走，我瞧着没有不妥之处，便没有上报，求老夫人开恩，奴婢知错了！”

老夫人只觉得头脑发胀，额上青筋跳动：“看顾老爷都不尽心，给我先拖下去，稍后发落！”

屋子中，肃严一片，任何事情都得等到方明昭稳下病情来才能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