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夜 大年初四•柳仙二

第四夜 大年初四•柳仙二

今日林幽和老爹老娘起了个大早，准备去老娘的娘家祭祖，林二叔还没醒，毕竟老娘家的事他不必参与，所以一家三口就没有叫他，径自出门了。等到三人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二叔自己一个人坐在家里看电视，看到他们进门的时候说了一声：

“你们且在外面抽根烟再进来。”

老爹和老娘一愣，回过味儿来，便站在外面开始聊天。林幽开始一脸懵，后来意识到自己一天都待在坟地，会粘上“不干净”的东西，不能马上进屋，得在外面待一会儿让“脏东西”离开之后才能回家，所以他只得站在外面一边抽烟一边听老两口谈话。无非就是谁谁家今年添了孙子了，谁谁娶了个美娇娘之类的，说到后来都一齐训斥他，怎么还不带个媳妇回来，如果再带不回来，就干脆回家种地好了，说不定还有哪家的姑娘瞎了眼愿意嫁给他。林幽听得头疼，又不好回嘴，只得耐着性子抽完烟，赶紧进了家门。

二叔正在全神贯注看电视，老爹老娘跟在林幽屁股后头念叨，林幽受不了，装作看手机的样子，老爹老娘也无法，唠叨一会儿就去休息了。林二叔刚看完一集家庭肥皂剧，转头看了看林幽，林幽的手机里传来哈哈哈哈的笑声，林二叔凑过去发现他在看直播，播主是个蛇精脸姑娘，一看就是特意p成那样的。林二叔觉得新奇，便问道：

“这姑娘就是个蛇精转世啊。”

“这个是主播故意p成这样的，有时候不弄点特别的，是不会有人打赏的。”

林二叔啧了几声，摇了摇头，反正他是觉得挺吓人，特别是昨天刚给林幽讲过柳仙。一提到柳仙，林二叔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

“一说到蛇精，我记得好像还有个故事是关于柳仙的。”

“嗯？还有故事？”一听到二叔这么说，林幽瞬间放下手机，语气中透着兴趣。

“嗯，你知不知道一天的最后一班地铁结束后，还会跑一遍空车？”林二叔眨眨眼问道。

“知道呵，不就是怕有什么故障嘛，所以再多跑一趟。”林幽不以为意道。

林二叔摇摇头，笑道：“其实内里原因并不是这样。”

“哦？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也有人说最后一班空车是给鬼坐的，我也听说过。”林幽双眼放光道。

“你要知道这个习惯不是从首城开始的，而是从六朝古都南城开始的。”林二叔想了想，慢悠悠地开始讲起来。

南城是六朝古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当初建地铁的时候挖着挖着都能碰到古墓，所以南城现在的地铁线都是七拐八拐的，就是为了避免毁坏古墓。这无疑给修建地铁带来了不小的难度，挖到古墓就转弯这谁受得了。所以据传说，就在施工人员愁坏了的时候，有一天工地上来了个老太太，下巴尖的简直让人觉得她一低头就能扎破胸口，那老太太说：

“你们明日施工，如果碰到蛇就跟着蛇走。”

这句话莫名其妙，大地底下的，哪里会有蛇？虫子老鼠还差不多，谁料老太太再没了下文，拧着腰走了。那模样让在场的人都觉奇怪，现在就连小姑娘都极少扭来扭曲地走，怎么一个老太太却喜欢这么走路呢？不过大家很快都忽略了这个小插曲，建地铁的难度就够让他们愁的了。

谁知第二日，大家在挖地道的时候还真的碰见了一条蛇，那条蛇花白花白的，在黑暗的地底十分明显。大家都被吓了一跳，跟那蛇对峙起来。白蛇见工人们没有伤害它的意思，就扭过头自行走了。

“快，跟上那蛇！”

工头想起来昨日那个老太太的话，便开始让人在蛇消失的地方挖起来。接下来的这段时日，每天蛇都会出现在一个地方，然后钻到一个方向。工人们就按照蛇给出的路线一路挖来，简直畅通无阻。等到第一条地铁终于建成的时候，大家都忘记了那天让他们跟着蛇挖的老太太，满心眼里都是欣慰，毕竟第一条地铁建成了，第二条还会远吗？

谁料在试运营的时候，那老太太又来了，只见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安检口，对着站台若有所思。有工作人员上前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地铁还在试运营阶段，市民还不能坐。老太太却说道：

“这条线上阴气太重，当初为了不打扰‘那些大人物’休息，老婆子我去跟‘他们’商议了一番，‘他们’同意人通行，只是……只是如今这个世界，‘他们’也想看看。”

他们是谁？那些大人物是谁？工作人员以为这老太太得了病，脑子不大好使了，赶忙问道：“老太太，您是走丢了吗？您家的地址在哪里，我们送您回去？”

那老太太摇了摇头，继续道：“记得开始通行的时候每晚多加一轮空车给‘他们’，切记切记。”

说完这句话，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依旧是拧着身子行走，颇不自然。工作人员并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就这样地铁通过了试运营，开始正式投入使用。当然，起先并没有运行过空车，所以没过多久，地铁就遭遇了故障，还都是在早晚高峰的时候。外出工作的人们怨声载道，地铁工作人员去查，每次排查完故障之后，第二天又出现了，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坐地铁的人数量骤减。

那个工作人员也很头疼，这要是小故障还好，万一出了意外，人命没了，南城的第一条地铁的名声可就毁了。正在这时，他突然想起来当初试运营的时候那个奇怪老太太的话，难道是因为没加跑空车？不能呵，那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可信。但是工作人员还是觉得应该把此事上报一下，便把当时的情形通知给了他的上级。就这样一层报一层，又过了一个星期，在地铁快要关门的时候，那个老太太又来了。

那天正好又是那个工作人员上班，当他看到老太太的时候一惊，连忙迎了上来。那老太太瞥了他一眼，叹气道：“你们没听我的话是吧，再不听话可就晚了。”

“我已经报给上级了……只是您说的话太奇怪，我怕上级领导不会同意……”工作人员委屈道。

“呵呵，当初挖地道的时候屡屡碰壁，还是听了老婆子我的话才建好这地铁。怎么，如今就不听了？也罢，老婆子就再帮你们一把，你们今天关门之后再运行一班好了，老婆子我去跟他们说说，让他们再缓些时候。不过到时候你们如若还不听劝，我可就没有法子了。”老太太摇了摇头道。

这两周因为地铁故障原因，晚上的时候基本没有人了，那个工作人员想了想，去跟值班领导说了一下这件事，那领导思忖了半晌，觉得多开一班也无伤大雅，毕竟地铁安全最重要，索性死马当活马医罢。于是在地铁关门之后，老太太就上了这最后一班空车，空车绕线一周后回到最初的站点，工作人员上车检查，发现那个老太太已经不见了。刚开始以为她是在中途下车了，可是问询了站点的所有工作人员，他们都没有看到有个老太太下车。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地铁再没出过故障，而那个老太太也再没出现。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何原因，城建机关的领导们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每晚地铁关门之后再运行一趟空车。于是这条规矩就这么流传了下来，至今每个城市的地铁都是这么做的。

林二叔讲完了，看了看林幽的反应，林幽想了一会儿，说道：

“所以说这最后一班空车真的是给鬼坐的了？”

“这谁知道呢，不过是个传说罢了。”林二叔耸耸肩，道，“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地下为阴，阳间若想借道，那就得遵守一定的规矩。你说呢，大侄子？”

林幽看着林二叔的笑颜，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