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御拳馆传人

内院。

林诚的目光不经意间瞥了眼角落的大铁锅，旁边放着一柄铁铲。

那是他用来搅拌糖浆之用。

不算结实，但胜在沉重。

林诚脑海飞速转动，嘴里却道：“几位兄弟只是为求财，何苦兵戎相见。不知兄弟可知道南郊运河码头的许家商行，我同商行李掌柜也算有几分交情。”

这话一出，领头的刀疤大汉动作猛然一顿。

随后，迟疑着问：“你认识许家商行的许忠掌柜？”

刀疤汉子名唤刘通，是本地的泼皮。平日就惯使些敲诈勒索的勾当。这次前来杀人劫财，也是因为糖浆铺里的一个叫小乙的伙计通风报信，刘通等八人起了贪念，这才临时起意。

刘通和市面上其他泼皮不同，他的性格更为狠辣，手上真见过血，沾过人命。

只不过他手脚处理的干净，至今没有案发。

许家商行通行天下，本身是河南世家，和许多达官贵人来往密切。

更不要说，许家少爷是礼部员外郎的得意门生。

金榜题名也是迟早的事儿。

这样的高门大户，刘通在怎么狠辣，也不敢得罪！

当然，所谓得罪，是指被人知晓的情况下。

刘通既然现了身，原本就没打算放过林诚，双眼中杀意更甚。

不等林诚回答，又道：“哼，认识又如何，老子可不怕他许忠！”

“小子，别耍花样，快说银两藏在哪了！”

林诚朝内院的水井指了指，淡淡道：“钱全藏在井底了，一共有五百贯白银，五百贯黄金！”

“黄金！？”

听到这两个字，除刘通以外，其余七人眼睛都直了！

实际上，两宋时期的白银产量极少，要一直等到明清时期，大量国外的白银流入，国家才正式把白银列为了法定货币。

白银才成为百姓们的主要流通货币。

而在两宋，实际上有许多的底层百姓，终其一生都没见过白银。

更别提，是比白银更稀少的黄金了！

下一瞬，几个匪徒按耐不住，纷纷朝着水井涌了过去。

“很好，希望大官人说的是真话，否则我手里的刀子可不长眼睛！”

刘通威胁一句，还留了个心眼，让小乙留下，看管住林诚！

自己则跟着一众兄弟，来到井边朝里面望去。

“老大，啥也没看到啊！”

不远处，林诚双手环胸，顺嘴指引道：“当然看不到，这么容易就看到，那还是藏钱的地方吗？金银就在井下第六块砖后的暗格。”

听林诚这么一说，众人无不是恍然大悟。

“有道理啊，有钱人的财宝自然是藏得严实。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还挺会藏东西，要不是他带着，谁也找不到这地方。”

几个匪徒调笑着，当即有人取来了绳索，让体重最轻的人下去探查，其余人则是在上面拉着绳子。

就在这时！

“好机会！”

林诚目光一亮，趁着小乙伸长脖子看着同伙，无暇顾忌自己的当口。

悄悄往角落挪了挪，然后握着铁铲，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对方当头砸下！

小乙不出意料的惨叫一声，捂着鲜血淋漓的额头，瘫倒在地。

林诚来不及细看，忙三两步跑到围墙边，撑住墙沿轻巧翻了出去。

“小乙！”

领头的刘通脸色狰狞，想也不想就抽出腰间长刀，追了出来。

夜色下，两人一追一逃。

距离却在不断拉近！

看到林诚距离自己仅有一丈，刘通双眼血红，状若疯魔地厉喝道：“给我死！”

说罢，手中长刀朝林诚直劈而下。

刘通这一刀使足了全力，不留半点余地。

眼看避无可避，林诚只得苦笑一声，暗叹自己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北宋的世界，却要死在这些匪徒手下。

危急关头。

林诚只听耳边嗖地传来破空之声。

紧接着，即将劈在他脑袋上的长刀，被一截木桩给撞飞。

“大郎可有受伤？”

林诚定神看去，发现来人正是姚二牛！

姚二牛冲过来后，也不惧刘通手中的长刀，拳脚利落，几下就把刘通的刀夺下，并且架在了对方脖子上。

看到这一幕，林诚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劫后逢生的喜悦。

这才朝姚二牛拱了拱手，认真道：“二郎好身手，今日若不是二郎，只怕我就丧命在这贼人手下了。”

姚二牛憨憨一笑，看着跪在地上的刘通想了想，索性翻转刀背，直接把后者给敲昏了过去。

“对了大郎，这些贼人是？”

“我也不知道，今晚刚到家，这伙人就冲出来要杀人越货，我寻了个良机，才从院子里跑出来。”

“大郎院里还有贼人？”姚二牛一愣，随即安慰道，“大郎莫担心，我这便替你收拾了那些贼人。”

看着姚二牛单身一人，林诚不免有些担心，忙道：“二郎不可冲动，院里还有七人，双拳难敌四手，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先去报官，让官府来解决。”

谁知道姚二牛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些许蟊贼都拿不下，我姚二郎哪还有脸说是御拳馆出来的人！”

说着，姚二牛不等林诚再开口，提着长刀就朝院子摸了过去。

林诚阻止不及，只能是先去马车边，检查了一下车夫的伤势。

还好，或许是还没有抢到钱，那几个匪徒并没有对车夫下死手，车夫只是昏了过去。

林诚从车内找到绳子，把刘通捆了个结结实实，随后扯下对方的黑面巾。

但让林诚讶异的是，他从没有见过这人，更别提与其有什么恩怨。

就在林诚狐疑之际，院子里忽然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

紧接着，就见那伙匪徒一个个被姚二牛给扔出了院子。

与此同时，林诚这闹出的声响，惊动了村民。

不多时，就见村正三叔领着村里的青壮，高举着火把赶了过来。

等林诚解释清楚发生的事儿，村正登时怒视着地上摊了一地的贼人，骂道：“直娘贼的东西，使坏使到咱们金明村来了！老二，你去开封府衙走一趟，务必让老三亲自带人过来，把这些直娘贼的坏痞子，全部抓取开封府大牢，判他个秋后处斩！”

“父亲放心，我这便去告知三弟。另外这伙人怕是惯匪，父亲还是让乡亲把他们全绑起来才好。”

“混蛋，做老子的还用你教吗，滚滚滚！”

三叔笑骂了一句，随后便指挥村上青壮，把所有匪徒都捆了起来。

村正共有四个儿子，老大早夭。

老二则跟在身边，奉养他和妻子。

倒是三叔的三儿子，早年有际遇。从最低等的皂隶做起，一步步晋升到府衙的捕头。

一伙贼人，连同刘通在内，被捆起来后自知逃不了，也都老实了起来。

而林诚目光在刘通以外的七人脸上扫过，在看到最后一人时，眉头不由一皱。

这人……

不正是糖浆铺其中一个伙计么！

……

以刘通为首的八人贼匪，全被抓进开封府大牢。

像这类证据确凿，又有前科在身的市井泼皮。再加上林诚还使了不少银子，直接连审讯都免了，没几日就由府衙推官，判了个刺配沧州充军。

两宋数百年，对文官的优待，堪称历史之最。

终其一朝，文人犯了再大的罪，也只是流放贬谪，换个地方做官，从未杀过文官。

唯一杀的一个文官，还是北宋末年为了讨好金朝，而当了三十三天‘大楚皇帝’的张邦昌。

宋朝的这种优待，只针对文人。

平民百姓可没有这种待遇！

两宋，尤其是北宋，最常见的刑罚，无疑就是刺配充军。

在囚犯的脸上刺字，流放至数百至数千里外的牢城充军役。

但凡这类人，都有个声名狼藉的称呼——贼配军！

小院客厅。

一个身着捕头官服的男子，起身朝林诚拱手道：“林大郎，既然此间事了，我也该回衙门交差了。”

此人名唤李崖，正是村正三叔的捕头儿子。

“三郎且慢。”

林诚抬了抬手，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

只是，没等他送出。

李崖却连忙推拒，“大郎万万不可，缉捕盗贼本就是某的职责。况且，大郎如今也是我金明村的人，要让我爹知道我拿了大郎银子，定要追去衙门锤死我。”

“三郎先别急着拒绝，先听我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