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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埋下祸根

第2章 埋下祸根

书名:谍影无痕作者名:叫天子本章字数:4610更新时间:2021-12-27 16:39:56

“姐,姐夫春安:

河生和玉兰的婚礼是我替你们做的主,在教堂给他们操办的,请你们原谅我的独断专行!

他俩真心相爱已三年,我这个当舅舅的不能坐视不管!

玉兰已怀孕两月,我让他俩回家把事情给你们讲清楚,也请姐姐和姐夫不要责怪他俩!

至于天恒那里,我专门给他写了一封信,如他还转不过弯来,请姐姐和姐夫去丹桂村,请大姐和大姐夫促成为盼!

随信附上教堂发给河生和玉兰的婚书!

祝全家安好!

弟:孟文于乙亥年孟春”

丁小荷读完信望着坐在屋子里的陈玉兰和父亲

,又望望躺在床上的母亲,气鼓鼓地嘟起了嘴:“爹,妈,信读完了,你们认可我哥的婚事吗?”

“小荷,从现在起,你要改口叫玉兰嫂嫂!”丁元泰坐在床边,望着躺在床上苏醒过来的妻子,又望望一脸担忧站在床前的丁小荷、陈玉兰,郑重地摆出了当家人的姿态。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自己就必须拿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将家庭成员安顿好,“玉兰,你从现在起就住在家里,你也要改口称呼我和你妈!”

“爹,妈,我记住了!”陈玉兰顿时放下了心,甜甜的冲二人叫了出来,“可是爹,我爹回来我该咋办?他回来要是知道我怀孕了,不打死我才怪呢!”

那个年代,在偏僻的地方都崇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此之外的婚姻被视为野。野合者怀孕是件很丢人的事,这会让整个家族在当地都抬不起头,何况陈玉兰的父亲,还是沿河两岸跺跺脚都要山崩地裂的袍哥舵把子……

丁小荷对陈玉兰怀孕的行为非常不齿,便抢白陈玉兰道:“现在你知道怕了……”

“小荷别插嘴,听你爹说!”孟芬撑着身子坐起身说道,“往后对你嫂嫂说话客气点!”

丁小荷和陈玉兰急忙上前扶起孟芬。

“玉兰不必担心,等你爹回来,我请王老爷和夫人出面去说说,王老爷和夫人的面子你爹还是要给的!”丁元泰这样安慰陈玉兰道。

陈玉兰知道孟芬是王夫人娘家堂妹,便高兴地说道:“太好了!爹,这镇上也只有王老爷才能镇住我爹!凭爹、妈跟王老爷和王夫人的交情,王老爷和王夫人肯定会帮这个忙的……”

“王老爷再帮忙,这名声也不好听!”丁小荷气恼地说道。

陈玉兰脸红着低下了头。

丁元泰想想后说道:“玉兰,你记住,你记住了,你和河生是在重庆教堂办的新式婚礼,由河生的大舅主的婚,这是光明正大之事!何况还有教堂的婚书和你舅舅的信作证,咱们家不怕任何人说三道四!我和你爹选个良辰吉日,再在镇上补办几桌酒席,把亲戚朋友都请了喝你们的喜酒,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这件事不算事,河生跟着红军走了的事该咋了呢?”孟芬忧心忡忡地说道,“现在官府和那些当兵的到处都在抓红军,这可是要命的大事呀!”

“我哥水娃也跟着红军走了!”陈玉兰插话道。

“若有人问,就说为避战乱,水娃跟着河生去重庆投奔他大舅去了!”丁元泰干脆地说道。

“爹,您背回来的那个人救活了吗?”丁小荷突然想起家中客房中还躺着一个人。

“救活了!那人命不该绝,子弹只是射进了他的肩胛骨里,不是致命伤,我把他身上的子弹取出来了!只是这人失血过多,要将息一些时日,一会儿宰只母鸡给他炖汤喝……”

“外面抓红军抓得这样凶,陈草狗知道我们救了他,这个狗娘养的肯定会坏我们的事!我们不能把他留在家里养伤,得把他藏在水毛子洞里去!”孟芬果断地说道。

当地人将水獭称之为水毛子。

“孟芬,你这一说倒提醒了我!”丁元泰忽然想起了自己是回来给王老爷打探消息的,战事已经平息,他明天还要去苗寨把王老爷一家人接回来,“小荷,玉兰,你俩去客房带上垫的盖的,马上跟着我把人送去水毛子洞!”

“明天送去不行吗!黑灯瞎火的,再说赶了一天山路,肚子早就饿瘪了!”从家里去水毛子洞有四、五里路,走了一天山路的丁小荷早就饿得不想动了,便抗议道。

“幺女,你爹明天天一亮就要去苗寨接王老爷和王夫人回家,你和你嫂嫂先帮你爹把那人送到洞里去,我在家给你们做好饭,保证你回家来一进门就能吃上饭!”孟芬知道女儿脾气犟,是个顺毛驴,便哄女儿道。

“好吧!”丁小荷知道不去不行,便赌气地伸出胳膊拐拐陈玉兰,“喂,你听好了,我不会叫你嫂嫂的!”

“行!你还是叫我姐吧!”

“休想!”

“那你叫我什么?”

“陈、玉、兰!”丁小荷一字一顿地说完,气冲冲地走出了门。

“玉兰,你别往心里去,小荷就这怪脾气!”孟芬安慰陈玉兰道。

陈玉兰不以为然地笑笑:“妈,我和小荷在重庆读书就住在一间屋,知道她啥脾气!妈放心,我比她大自会让着她。爹,妈,我去客房收拾去了!”

二人望着陈玉兰走出了门。

孟芬突然哭了起来。

“孟芬,我知道你担心儿子回不来!咱们儿子历来命大,你还记得吗?他十岁那年去河里捕鱼,遇上竹筒水(上游山洪爆发,突然冲下下游的洪峰)一下子把他冲走了,你哭天抢地跑到下游的桃花滩,结果儿子还不是毫发无损地爬上了岸……”

“可、可这回他是去当兵打仗啊……你难道没看见林子里打死的那些人吗……”孟芬泣不成声。

“万一儿子回不来,他不是还给咱们留下了种吗!”丁元泰硬着心肠说完这句话,便逃跑似地冲出了门……他怕自己不走也会痛哭流涕……

丁元泰将伤者送进水毛子洞藏匿之时,一支队伍打着火把走进了他救人的那片林子。

带领这支队伍的人叫于明仁,因左脸上有一块铜钱大的红色胎记,古滋镇的人都叫他于疤子。

这于疤子长得活像一只猫头鹰,他早年曾是古滋镇上的二流子,因其堂姐做了侯之担(国民革命军第25军副军长兼教导师师长,贵州军阀)的姨太太,便提携于疤子在侯之担手下当了一名勤务兵。因其能说会道加上手脚麻利,颇受侯之担亲睐。伺候侯之担几年后,于疤子便平步青云,从排长一直升到营长。

于疤子的堂姐为维护家族中人的利益,便让于疤子驻守古城县。于疤子便将营部设在古滋镇上,一是为了维护堂姐家的利益,二是为了在这个万商云集的水陆大码头捞钱。

红军刚打下娄山关,于疤子闻讯后便带着一营人马,保护着县长钱之益躲进了茂密的青龙林。得知红军已离开赤水河后,这才保护着钱之益日夜兼程赶回古滋镇。

大队人马在遍地死尸的林子里停了下来。

“仁兄,这些穿黄皮子大头皮鞋的人是中央军,穿的破破烂烂的是红军!”于疤子举着火把观察着死尸,“中央军不是已经走了吗?这些中央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于老弟,管他牛打死马、马打死牛,只要有这些尸体我们就有钱赚!这里是古滋镇管辖的地界,我们回去就让商家出钱掩埋这些尸体!”长相文质彬彬,穿着一件长棉袍,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活像一个帐房先生的钱之益,自幼生长在省城一个商人之家,一肚皮的生意经,他从满地的尸体上嗅到了商机,便准备大捞一把。

“仁兄,丹桂村王老爷是区长,他应该出大头!”于疤子和钱之益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几年二人狼狈为奸,在古城县联手捞了不少钱。

“报告营长,前面树上吊着一个活人!”一名士兵跑来报告道。

“这地方居然还有活人?真是稀奇事,我得好好看看此人是何方神圣!”于疤子边说边跟着士兵走到树下。

钱之益急忙跟了过去。

于疤子打开手电筒直射在陈草狗的脸上:“陈草狗?真他妈奇怪,你这条母狗不在镇上好好呆着,跑到死人堆里来凑啥热闹?我问你,是谁把你弄了个鸭儿凫水?”

陈草狗左胳膊和右腿被一根山藤捆绑着倒吊在树上,这种吊法当地人称之为“鸭儿凫水”,吊的时间长了,被吊的手和脚都会废掉,这种捆绑法,一般用于捆绑凶残的盗贼。

钱之益好奇地仰头望着陈草狗:“老弟,你认识这人?”

“仁兄,此人可是古滋镇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他是镇上二流子之首领陈草狗!”

“陈草狗?居然还有人取这样怪怪的名字?”

“仁兄是省城人,当然不知道当地人管母狗发情叫走草,顾名思义,草狗即母狗也!名字取得贱,遭阎王老爷嫌弃阎王爷不收!不信你到古滋镇上放开喉咙喊一声“母狗、母猪”的,保证回应你的人有一大堆……”

“哈哈哈,有趣有趣……”钱之益不由捧腹大笑,他平时居住在离古滋镇五十里外的县城,来古滋也只是走马观花视察一下,从于疤子手中拿一份自己该拿的钱就走,故对当地民风民俗不甚了解。

“救……救命……”陈草狗气息奄奄地喊出了声。

于疤子吩咐士兵道:“快把他放下来!”

士兵们七手八脚将陈草狗放在了地上。

“给他点水喝!”于疤子命令道。

一名士兵取下水壶递给陈草狗。

陈草狗撑起身子抱着水壶一口气喝干了壶里的水,哭着说道:“于、于爷,丁元泰这个狗日的救了一个红军大官,想杀我灭口,便把我吊到了树上……”

钱之益两眼紧紧盯着陈草狗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如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陈草狗认出问话之人是古城县长,一见自己的话引起了县长的重视,便兴奋起来,“丁元泰救走那人背着个黑色的牛皮包包,腰上还挂着手枪套子!”

“老弟,兵贵神速,我们立刻去丁元泰家抓人去!”只要抓住这个红军大官,不但可以得到丰厚的奖金,还可官升一级,钱之益不由兴奋起来……

丁元泰是被家里那条大黑狗的狂吠声惊醒的,紧接着他听见院门被打得震天响,便急忙起床穿上衣服,拿着一根顶门杠走出门来到院子里。他看见大黑狗正冲院门狂叫着,院墙外面火光冲天,便知道来了不少人,便走到门前拍拍狗的头:“黑虎,别叫了,回屋里去!”

大黑狗听话地摇摇尾巴,跑进了屋中。

“谁啊?轻点,这是门不是鼓!”丁元泰没好气地打开了院门,吃惊地望着门外的于疤子、钱之益、陈草狗和一帮荷枪实弹的士兵举着火把站在门外,心中便知道是怎么回事,暗自庆幸自己把那人藏进了水毛子洞……

“哟,这不是于爷和县太爷吗,都下半夜了,二位老爷不在衙门里呆着,跑到我这茅舍来干嘛?莫非是想讨口水喝?”人已经藏起来了,没什么可怕的,丁元泰便坦然地和二人打起了哈哈。

“丁爷,有人举报你救了一个红军,我和钱县长不敢大意,特意过来看看!丁爷应该知道,收留红军可是杀头之罪!”于疤子知道丁元泰在当地的份量,说话不得不客气一点。

孟芬和丁小荷、陈玉兰出现在丁元泰身后。

“哪个狗日的想陷害我们家,于爷,你让这个狗杂种进屋来搜,要是搜不出人来,老娘要扔他下河去喂鱼!”孟芬恶狠狠地盯着陈草狗咬牙切齿地骂道。

“这位女士,现在是文明社会,蒋委员长历来提倡注重提高国民素质,我们一定要学会文明用语!”钱之益一下子被丁小荷的美貌所震惊,他用目光死死盯着丁小荷,嘴里便文绉绉地冒出来这么几句话。

于疤子不知道钱之益心中对丁小荷动了邪念,只觉得他跟大河边上悍勇的女人谈文明十分可笑,便直奔主题,指着陈草狗对丁元秦说道:“丁爷,陈草狗说你在林子里救了红军的一个大官,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这些当差的不敢不过问,还望丁爷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屋看看陈草狗说的是不是事实,我们也好给上头一个交代……”

“丁疤子,陈草狗是个什么东西难道你不知道吗?他的话你也相信?”陈玉兰直呼丁疤子的绰号,用手怒指着陈草狗吼道:“陈草狗,你这个猪不吃狗不闻的东西,祸害人居然祸害到这里来了,今天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姑奶奶不打断你几根狗骨头姑奶奶就不姓陈!”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钱之益跺跺脚望着陈玉兰斥责道,“姑娘,你年纪轻轻,居然口出不逊,敢对于营长大不敬……”

“仁兄,这位姑娘是陈舵爷的女儿,也是我的表姑,别说她骂我,就是她打了我,我也绝对不敢还手的……”陈玉兰的母亲是于家的姑奶奶,于疤子要小陈玉兰一辈,钱之益是外地人不知道这些关系,于疤子赶紧解释道。

钱之益一听陈玉兰是袍哥舵把子陈天恒的女儿,便不敢再说什么,用手指着陈草狗说道:“陈草狗,你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是谁救走了红军大官!你若胡言乱语,本县要办你!”

陈草狗用手指着丁元泰高声说道:“钱大人,于爷,救走红军大官的就是丁元泰!丁元泰的儿子丁河生,还有陈天恒的儿子陈水娃,带着镇上的一帮年轻人跟着红军跑了!”

陈草狗的话像一声惊雷,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

,院子里的空气顿时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