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皇太女

婉贞看着李显憨态可掬的模样，张了张嘴终是无力说出自己的心声，他是当今的圣上，九五至尊。本想找个人嫁了，可终究是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他，上次皇上将自己许配给武崇训，现在武崇训又娶了安乐，自然会给人留下话柄，嫁远一点自然就不会给谁传出闲话。

婉贞的无声让李隆基很受挫败，记忆中她是一个聪明智慧的女人，五年了，怎么反倒变得胆小怕事，没有主见。眸光凝重地看着地上的婉贞，缓缓起身，沉声道：“臣告退。”沉闷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不甘。

殿外李隆基怔怔地看着婉贞从里面走出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面色低沉地看着她，然后越过人走向台阶，与人擦肩而过。

婉贞本能的想要伸手抓住李隆基，但那一瞬间触到他那冰冷的眸子，身子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其实对安乐来说，江枫只是一时的情感寄托，当时大哥与姐姐离世，那段日子他的陪伴成了习惯。在心一下子被抽空的时候，真的只是想找个人填补，可上天却和自己开了个极大的玩笑，遇到武廷秀后竟有一种心被瞬间填满的感觉。

如果他早些出现，也许在心里就不会那么生气了，说到底他江枫不过是个男人而已，而绣颜……

这二年来和姐姐们斗富，一座座高楼在长安城里拔地而起，安乐甚至时常根据自己的意愿拟就诏书，然后把内容掩盖住，递到李显跟前让他签字盖章。李显每次总是笑呵呵地有求必应，至于那些诏书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皇帝几乎从来没有过问。

安乐一次比一次更加强烈地体验到了权力带给她的无上快感。

今日她郑重其事地向李显提出了一个要求——立她为皇太女。

皇太女？

这真是一个空前绝后，匪夷所思的要求。

李显用了好一会工夫才弄明白宝贝女儿的这个要求究竟意味着什么。他笑容可掬地对她摇了摇头。

安乐用一种无比幽怨的眼神狠狠瞪了李显一眼，气呼呼地说：“则天太后不过是并州商人的女儿，最后都能当天子，我身为天子的女儿，为何不能当皇太女？”

尽管李显对这个宝贝女儿的溺爱有些过头，可在事关皇位继承权的问题上，李显还是清醒的，因此当然不会同意。

但是李显也舍不得斥责安乐公主。面对她的胡搅蛮缠，李显始终温言劝慰，最后好说歹说，总算把她打发走了。看着宝贝女儿拂袖而去的背影，李显的脸上依旧充满慈爱的笑容。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一贯任性的女儿又一次突发奇想，心血来潮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被宠坏的小孩子吵着要摘天上的星星一样，当不得真，所以他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可是，李显万万没有料到，这件看上去无关紧要的小事，居然会变成一根导火索，很快点燃了某个人内心深处潜藏已久的恐惧和愤怒，从而引发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流血政变……

东宫里，李重俊温着酒一个人在殿中自斟自饮着，他以为娶了魏相千金人生就会引来转折点，可是这一切不过是安乐玩弄自己的游戏。

而前日，绣颜竟惹怒了安乐，这今后的日子就更加举步维艰了，就这样坐以待毙吗？不，心底的声音洪亮的回答了自己。

绣颜在殿外看着李重俊一人在殿中饮酒，一杯接着一杯，没有丝毫的犹豫。殿外的风卷进殿中，让人打寒，但着宫中的瞬息万变更让人心寒，回身附在若雯耳边，低声道：“去给太子熬碗醒酒汤来。”

若雯担忧地看了一眼殿内，又看了看绣颜，终是点了点头无奈地走开了。

绣颜在殿外站了良久良久，直到若雯回来，看着李重俊阴冷的面色，不知道是心中胆怯，还是不愿去面对他。她不禁在想，如果是重润，他一定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

若雯小声地提醒道：“太子妃……”

太子妃，心中不禁冷冷一笑，是啊，这个称呼是自己想方设法爬上来的，绣颜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气，端过托盘缓缓地迈过门槛，缓缓走向李重俊，看了他许久才开口说道：“殿下，别喝了。”

李重俊只是冷冷地瞟了她一眼，继续喝着酒，目光带着轻蔑，带着憎恨，你现在开心了吧？区区一个太子妃，就让你满足了？

绣颜只能无视李重俊投来的怨毒目光，小心地上前问道：“喝碗……”

一阵袖风扫过，带着些许酒气，随即一声：“滚…”托盘被掀落在地上，白瓷碗应声而碎。

绣颜此刻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站在原地竟忘了动作和言语。

李重俊一气之下借着酒劲将绣颜狠狠一推，怒声道：“给本太子滚出去。”

随着“啊…”的一声尖叫，绣颜的手却擦到了地上的瓷片，李重俊才被拉回了一丝理智。

若雯见状赶紧跑了进来将绣颜扶起，一句话也不敢说，不敢问，便慌忙离开。

此刻凝香阁中，婉贞心绪不宁地来回走着，也不知道江枫能不能配出解药，这么多年了，怕是药石无灵了。

当李隆基说要娶自己其实心里是有过犹豫地，扪心自问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是皇上的话是圣旨。

次日清晨，下朝时间，婉贞早早地站在太极殿外等李隆基，她想和他说清楚，告诉他感谢他的厚爱，但自己大概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暗自敛了敛心神，抬眸时触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望着九重石阶上那个英姿俊秀的男子。

他看起来似乎瘦了些许，清晨的阳光丝丝缕缕地照在他脸上，深黑色长发垂在两肩，泛着幽幽的光。身材秀挺，缓缓走来，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

李隆基面色冷峻，从九重石阶上快速走了下来，不带一丝犹豫，不顾婉贞要说什么，又一次带着三分决绝越过她。

婉贞侧身叫道：“王爷，借一步说话。”

李隆基步伐微盾，却没有转身，手故作潇洒地搭上宋王李成器的肩膀，说道：“王兄，千霞阁喝一杯。”言罢，二人同步而行。

婉贞愕然地站在原地，看着一个个大臣从身旁走过，有的还给自己问个安，就这样从从络绎不绝，到望不见一人身影才缓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