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参娃娃

“别介啊三哥！那东西卖出去才是钱，你别压手上再便宜大黑耗子了！”我想明白这货的意图后反倒是不着急了。

“不卖！高低不卖！我留着等赶春了进山弄点鹿茸，好给老太爷延延益寿呢！”刘老三撇了撇嘴，满脸不情愿。

“可拉倒吧！”我当即嗤笑出声来，“你家老爷子今年都八十好几了吧?还老太爷？你家老太爷要是还在，是要打破生理极限？还是准备白日飞升啊？”

听我这话说完，刘老三面色更是难看起来，我生怕他彪劲儿上头赶紧好言相劝：“行了我的好三哥啊！我是啥人你们还不清楚？只要东西好我肯定不压价，绝对不让你亏了还不行吗？”

刘老三还没说话，他婆娘穿着围裙从屋里走了出来，“小康兄弟为人你还信不过？我跟你说多少次了，别想着自个儿进城！村东头那几家愣货被骗的还不够惨？你是缺心眼啊？”

说完这话，刘老三婆娘满脸堆笑的转头看向我：“小康兄弟啊，你别听他这个楞种的，先洗个手进屋坐着，眼瞅也不早了我给你鼓捣几个菜，喝点儿呗！”

有一说一啊，这要是换做寻常我是打死也不他家吃饭喝酒，不为别的就因为刘老三他婆娘身上是非太多，人虽漂亮可咱又不是曹操，实在不好这口啊！

可如今，为了人参娃娃，我康文鼎只能豁出去了！

“哎！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给三嫂添麻烦了！”嘴上应承着，我麻溜的洗完手钻进堂屋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刘老三唠着嗑。

好家伙，等饭的半个多小时里，我这嘴皮子是磨破了，从车站的扒手讲到早些年都已经绝迹了的人贩子，从山西煤矿讲到新疆挖沙，临了还给他添油加醋的科普了些奸商坑害山民的案例。

等饭菜端上桌，酒过三巡之后，被刘老三媳妇用异样眼神盯怕了，甚至许下若是卖了高价回头我再贴补他家一些，这方才花了一千多块把人参娃娃弄到手！

生意谈妥了之后，我这心情瞬间放松下来，有了人参娃娃打底，别说鲜鹿茸没弄到，就算所有东西一个没有，也足够我给老顾客那边交差了！

“哎呦，这天色也不早了，要我说小康兄弟你也别走了，今晚啊就在这儿住下吧！”刘老三婆娘摇了摇已经酒酣的刘老三，双目那叫一个暗送秋波，看得我一身鸡皮疙瘩刷刷直掉。

“别别别！嫂嫂莫劝，武松告辞了！”我赶忙摆手起身，好家伙当年学校里一百米短跑我都没这么快过！

往回走的路上，我这心情那叫一个美滋滋，这人参娃娃回去换个包装，弄点鲜苔藓裹吧一下反手赚他个万儿八千绝非话下！单是这一笔买卖抵得上我这小一年辛苦了！

心情舒畅之际，冷风那么一吹酒劲也开始上头了，我只觉得眼前本就蜿蜒崎岖的山路，越发高低不平歪歪扭扭，就好像眼前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正在莫名扭曲变形……

“咱们老百姓啊，今个儿真高兴……”酒壮怂人胆，我没把视线扭曲这事儿放在心上，只当是醉酒后的正常反应吗，继续哼着小曲儿卖力蹬着自行车。

要说这进山出山的道路，我跑了一年下来基本上闭着眼都不会走错，可是不知不觉的小曲儿哼了几遍，我忽然意识到该看到的小桥和路牌似乎都还没有出现过！

我是从小刘庄出来的，按理说顺着路往山外走会有两个岔口，小刘庄距离第一个岔口也就那个三五里路，骑自行车撑死了二十分钟也就到了。

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我赶忙把自行车停了下来，掏出手表看了眼时间，这会儿是晚上八点四十三分！

深吸了一口气，我顺手从路边树干上扣一把积雪，在脸上用力搓了搓，融化的冰水顺着衣领灌进胸膛，酒劲儿似乎被压下去大半，至少眼前歪歪扭扭的视线变得正常了起来。

抬头看了看天色，云雾稀薄月光透过枝丫照射在路面上，一切都显得很是正常。

“呼！刚才肯定是喝醉酒了，觉得自己蹬了挺久，实际上我应该是刚出村没多远！”

我一边自我安慰着，用有些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香烟点着，这也是我老爹教我的法子之一，他说晚上在山里觉得不对劲儿就点根烟壮火儿，这样山灵精怪就不敢随便近身。

借着几口烟的刺激，我更加卖力蹬动自行车，就像是身后有恶犬追着一样，就差把轮子蹬飞起来了。

就这么蹬着蹬着，一根烟还没抽完我忽然就不怕了，因为打前头有个跟我一样蹬着自行车的老头儿！

哎，这人呐就是这么奇怪，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可要是再看见一个人瞬间胆子就全回来了！

加力猛蹬了几下，我就跟那老头儿近乎平行了，扭头借着月光瞅了他一眼，这老头儿看起来得有六七十岁，满脸都是花白的胡子，可这身子骨却非常硬朗，毕竟这自行车蹬的挺快！

“老爷子，这是出山的路吗？”我不太自信的开口问道。

“嘿你这后生喝酒了吧？这不是出山的路还能是啥？”老头儿压根儿没正眼瞅我，目光直视正前方没好气的回了这么一句。

好嘛，老爷子不单单身子骨硬朗，这脾气他也挺硬的！

得，既然人老爷子不爱搭理自个儿，我索性就往后稍微错开了半个车距，就那么一路跟着他往前骑。

估摸着又骑了十分钟左右的样子，我身后方传来一阵自行车铃铛声，下意识扭头往后瞅了一眼，原来是个骑着自行车的女人。

“咦？你看起来很面熟啊！”自行车上的女人跟我之前一样，猛蹬了几下追了上来反复打量着我。

我被她看的有些发毛，这大晚上的一个女人骑着自行车出现在山路上，前边还有个脾气挺硬的老头儿，再加上我这个醉酒的青年，这组合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太科学……

“哎妈呀！你是那秀芬家二小子吧？”冷不丁的，自行车上的女人冒出这么一句来。

秀芬？她咋知道我妈名字的？还知道我是老二？可问题是我压根儿不认识边上这个女人啊！莫不是我妈妈娘家那边的亲戚？

“唉呀妈呀，你就说是不是吧！大小伙儿的咋还磨磨唧唧呢？”女人开口催问，热情的有些让我吃不消。

“昂，我妈的确叫秀芬，不过我这也没见过你啊，大姐，你是咋认识我的啊？”行吧，我也不墨迹了，反正自个儿想不起来了干脆直接问。

“唉呀妈呀，真是你啊？哎呦我是真没想到啊，能在这儿看到你！”女人似乎有些感慨，然后热情的抬起手拍了拍我的胳膊肘，“你记住了啊，可别叫我大姐了，我是你表姨！”

啥玩意儿？表姨？

我有点懵，没听说我还有个表姨啊？这女人莫不是在哪儿认识的我老妈，故意占我便宜呢？

“秀芬家的啊？唉呀妈呀，我说刚才就觉得有那么点眼熟呢！”骑车在前头的老头儿听到动静也是放慢了速度，脸上哪里还有之前的爱答不理，笑吟吟的眼角都快看不到了，“小子，我是你二舅太姥爷啊！”

“昂……”我麻木的应了声，心里想着这俩人该不会真是我家亲戚吧？不过我老妈娘家也不在这龙脊山里边啊，咋还有这么多老亲住山里呢？

老头儿明显看出了我的不信，臭脾气显然再次占领了高地，一把拉住我理论起来：“艾玛呀，你还不信是不？你姥姥叫翠纹，你姥爷韩家排老五，你有俩亲舅舅一个亲姨……”

等这老头那嘴巴跟机关枪似的把话说了一通，我是彻底傻眼了，因为他说的居然全对！

好家伙，能知道这么多的肯定是亲戚没跑了！我这急忙连声道歉，一嘴一个表姨，一嘴一个二舅太姥爷，好家伙跟他娘绕口令一样差点没把我整晕过去。

正说着话的功夫，我看到了岔路口的路牌和小桥，有了正确的位置参照物，原本多少有点慌乱的心绪彻底定了下来。

“小子，这么晚了你也别往出走了，还有三十多里山路呢！你这喝了酒继续走山路我也不放心，要我说你去我那儿住一宿得了！”表姨一边说着指了指往龙脊山山坳的岔路，“往下走没多远就是我家了，你二舅太姥爷今个儿也在，都是老亲了叙叙旧呗！”

说来也怪了，她没说这话的时候，我虽然因为酒精的原因手脚不是太好使唤，可至少精气神还不错，再加上出山一路下坡根本不嫌累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