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说来也凑巧，我这刚把自行车停在派出所门口，还没等翻身从车上下来，就见一辆蓝白色涂装，破破烂烂的吉普车从大门开出来。

“唉？文鼎你来这儿干啥？又惹事了？”开车的司机见到我明显一愣神，一脚刹车将车子停在派出所门口。

这是我老爹的一个朋友，平日里和我家关系挺好，有事没事儿喜欢找我老爹喝两口的主儿。在东北这嘎达，90年代的档口上哪个高中生没跟人干过仗？为了在外边惹事儿不被家里知道，我这几年也没少单独跟杨叔喝酒，说话也有没太多禁忌。

“杨叔，瞧您这话说的，我没惹事儿还不能来找你喝点小酒了？”我腆着脸赔笑，指了指挂在车把上的熟菜和烧酒，“这是要出去？那要不我改天再来找您？”

“没惹事儿就赶紧回家去，这几天是没工夫跟你小子胡闹了，忙的不落脚！”杨叔盯着我车把上的烧酒，表情显得很是郁闷。

见杨叔着急着走，我也就没跟他扯淡，目送他的车子拐过路口这才折身上车，扭头的功夫我注意到一路跟着我的125摩托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在了街角。

既然杨叔有任务要忙，我思来想去这熟菜也不能白买了不是？索性一扭头朝着发小家里赶去，那孙子叫吕大同，跟我同年，高中读完没学着我直接步入社会大学，而是听从了家里安排，就在鹤阳市找了个职专学医。

要不说这孙子赶上了好时候，97年这会儿医专毕业还是能拿到医师资格证的，要是再过上几年，随着国内医疗制度的不断改进完善，医专毕业可就没那么好混了。

自个儿瞎琢磨的功夫，我也就到了吕大同家门口，只见他家大门外还停着一辆普桑轿车，明显是家里来了贵客。要知道90年代桑塔纳可是天价，甭管是自个儿的还是单位的，能把这车开出来溜达的没一个简单人儿！

一瞅这阵仗，我寻思着别打扰人家待客了，老老实实带着酒菜回去跟老爹碰一个得了。

就在我准备转身走得时候，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吕大同贼兮兮的探出半拉子脑袋，刚好和我四目相对。

“鼎娃儿？！”吕大同两眼一亮，当即箭步上来就捏住了我的自行车车把，“我这正准备去你家呢，你咋还来了呢？”

没等我开腔，吕大同就熟络的取下我车把上酒菜，拉着我往院门里边走：“不是我说你啊，来就来呗，还带啥酒菜啊？我家里是缺你一口喝的咋滴？”

我也懒得跟他掰扯，苦笑着任由他拉着进了堂屋，只见屋里黑灯瞎火别说客人了，连他爸妈都不在家。

“啥情况？我看见你门口停辆车，还以为有贵客呢！”我一边把熟菜套着袋装盘摆桌，一边随口问道。

“嗨！啥贵客啊，那是我大伯的车，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就说要回来看看，我爸带着他去乡下给爷爷上坟了，今晚够呛能回来！”吕大同这么一说我也就明白了过来。

吕大同的大伯我知道，据说刚分完家就去了省城打拼，平日里跟吕大同家不怎么往来，估摸着这是快过年了回来看看顺带祭祖。

就这样，我跟吕大同一边吃喝一边随口瞎胡咧咧，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是酒劲儿上了头，还是这小子读了俩月医专涨了见地，嘴巴跟机关枪似的跟我唠起了学校的女同学。

要不怎么说女人是男人酒桌上永恒不变的话题呢，就我俩这加起来不到四十的年纪，几杯猫尿下肚愣是有些发飘，吕大同正说着医专里的邪乎禁忌呢，转眼就把前文忘得一干二净，开始吹嘘医专的女生如何如何。

这胖子平日里就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怂包，我也只当是个消遣，就这小酒听得那叫津津有味儿。

酒到浓处，吕大同涨红着脸跟我打包票，说什么等过段时间放假了，他瞅瞅跟鹤阳市本地的几个女学生凑个局，保管各种类型攒一桌，高低给我也整个对象啥的。

话赶话说到这里，我也就眯缝着眼打趣：“可别跟我吹了，没喝酒你丫一东北的，喝点酒你是不是觉得东北是你的了？还高低给我整个对象呢，你自个儿的个人问题先解决了再说吧！”

按理说，我这话说出口他再回上几句，关于女人的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可没成想吕大同一听我这话，整个人忽的就坐直了身子：“你还真别说，我今晚准备去找你就为了这事！”

我见吕大同坐直了身子一脸认真模样，也是强打精神搓了搓微麻的脸颊，仔细听他接着往下说。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还真看上一姑娘，可惜啊，咱跟人家不一样，我这嘴上说得痛快，兜里一模比脸都干净！人家上个职专车接车送就算了，家里把手机都给配上了！你说说，就我这家庭，能攀得上吗？”

好嘛，听吕大同这孙子嘟嘟囔囔把话说完，我才整明白这孙子今晚为啥不停给我灌迷汤。敢情是吃了兜里没钱的苦头儿，加上听他爸妈说我山货生意做得挺好，寻思着不想读书想跟着我跑山货挣钱了。

要说吕大同家庭情况算得上小康，他老爹在市医院外科当主任，老妈也是医院的护士长，家里条件算得上优越了。可跟他口中看上的姑娘一比，这条件可真不咋地。

别的不说，光是97年这会儿动辄上万块的手机，别说吕胖子了，他老爹都不敢想！虽然我不太理解能有车接车送，还能带着手机去上学的姑娘，为啥不买个本科通知书，跑去职专学医，但是我敢肯定，吕胖子想跟人家发生点啥，在没有意外的前提下，近乎没可能。

“胖子啊，咱俩这关系按理说你把话说出来了，怎么滴我也得支持一二，但是我给你交个实底儿，山货这活儿我现在只能算刚入行，真不敢带你一起闯！”我不想看着吕胖子选错路，借着酒劲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点心思我能懂，但是现在不跟以前了，你学医干好了以后绝对不愁钱，我敢跟你打赌！别因为这点破事儿，一冲动选错了路，后悔的可就是后半辈子了！”

虽然吧，我的确也开始寻思，等过完年注册个公司啥的，然后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可那毕竟是后话，我现在也不敢保证能不能一路顺风顺水，真要是吕胖子下学跟我一起蹦跶，回头儿再给耽搁了，我也没脸跟吕叔交代不是？

甭管怎么说，先把胖子稳住了，等我山货买卖真做大起来，两条路任他选怎么也不会吃亏不是？

吕大同显然没听明白我话音里的意思，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这顿饭吃到这里氛围越显尴尬起来，甚至有了不欢而散的征兆。

眼瞅着胖子那张肥脸皱吧成了一团，我刚准备换个直白点的方式把话说开，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吕胖子家的座机安装在他爸妈卧室，我也没好起身跟着，只听吕胖子慢腾腾心不在焉的推开卧室门接了电话，没说几句呢，整个人的精神头儿就完全变了模样，一副春风得意的口吻，大咧咧的答应了什么，还说什么这就出发之类的？

“你这是要出去？”我等吕胖子挂断了电话开口问道。

吕胖子脸上写满了激动和兴奋，哪里还有酒桌上为钱所困的窘迫？

“昂，有个朋友叫我，说是有点事儿想让我帮忙来着……”吕胖子心不在焉的敷衍着我，桌上的酒菜对他没有了半点吸引力，自顾自跑进卧室开始倒腾衣服。

一看这模样，我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找他的铁定是女的！

“那你去忙吧，我就先回去了，刚才说的事儿你可别冲动，回头咱们再合计？”我临走前还是有些不放心，吕胖子这货从小到大干的糗事儿比我听的故事都多，我是真放心不下。

“嗨！那事儿我也就随口一说，没认真的！”吕胖子显然不想继续跟我聊这个话题，眼神颇有些躲闪。

眼看吕胖子一副语焉不详的模样，我也不好再多问什么，索性摇了摇头自个儿带上院门骑着自行车往家回。

等我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出头，老妈已经收拾整当早早的睡下了，只有老爹坐在院子里借着堂屋的灯光，收拾着我带回来的山货。

“回来了？怎么还喝酒了？”老爹一向反对我喝酒，也就是这一年来到处跑着做买卖，才不太管着我。

“哦，去胖子那儿了，挺长时间没见了，少喝了点。”我如此说着，搬了个板凳坐在老爹对面，也开始收整一地的山货。

虽然说这些山货收回来就是精品品相，可想要卖出高价，还得再过一遍手，该修剪修剪，该炮制炮制，自己多少受点忙，倒手喊价的时候也有个由头不是？

“你拿回来的人参娃娃，我给你裹好了，不过看起来有些干吧，估计卖给你的山民不太会保管，回头看看能不能救回来，不行给炮制成干参卖得了！”老爹说到这里，手边的活计儿停了一下，“我听说你又跟王建诚做了一笔买卖？”

“嗯，咱鹤阳市这边，眼下也就他能吃得下那么多尖货了！”我不无自得的回答着，心里则是有些古怪，要知道那人参娃娃我买到手的时候特意查看过，刘老三对人参娃娃的保管还算经验老到，水分有所流失但是盒子里装有跟人参一起挖出来的泥土，买到手的时候还是活的，水汪汪的品相好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