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半惊铃

老爹对我的话不置可否，顺手拿起地上的烟盒给我丢了一根，然后自顾自点上：“你老子我刚来鹤阳市的时候，王建诚就是出了名的吃货大户，可你知道为啥我从来没找他出货吗？”

我把烟叼在嘴里还没点燃，听到老爹这话也是愣了一下，因为我没听他的去读职专，所以他也不爱跟我说关于生意上的事儿，想等着我吃亏碰壁了，好回心转意老老实实听他安排去读职专，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别拿你那眼珠子瞪我！老子还不是为你好？”老爹翻着白眼瞟了我一眼，猛吸几口从鼻子里喷出烟柱，“王建诚这个人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的发家史也是很多人的血泪史，这个人看起来总是与人为善笑吟吟的模样，其实骨子里信奉丛林原则，为了达到目的手段之狠厉你根本想象不出来！”

“嗯，我今天也感觉出苗头了，他好像盯上鲜鹿茸了……”我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庆幸没有把人参娃娃一起带去。

“唉……，这倒不是最要命的，他那个程度的人，不会为了万把块的山货就对你下手！”老爹摇了摇头，扭身看一眼堂屋的灯光，“这段时间你别进山了，上午你回来那会儿我没敢说，怕你妈担惊受怕，这一个多月来城西靠近龙脊山的乡镇，丢了不少鸡鸭猪羊，还有几家丢了半大的牛犊子，这事儿到现在也没个下文的，八成是山里的东西出来干的！”

老爹这话听得我直发毛，从小到大关于龙脊山的传说没少听，早些年住在乡下的时候，村里老人们更是用山灵精怪做由头，编出来不少故事吓唬小孩子，虽然我从小胆儿肥，却也难免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行了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还剩下没多少我自个儿弄完，你早点睡，明天跟我出去一趟！”老爹见我没接话茬，摆了摆手就交代我先去睡觉。

我哦了一声就起身往屋里走，路过堂屋的时候看到装着人参娃娃的盒子就摆在桌上，下意识走到跟前打开了来看。

盒子里果然已经换过了泥土，用的是调配过参肥的黑土壤，为了保湿还在人参上裹了一层新鲜苔藓，饶是如此参皮还是有些皱巴，没了我昨天刚见过的水灵劲儿。

“嘶，奇了怪了，按理说一晚上不至于干成这样啊！”我越发纳闷起来，按理说现在是冬季，顶天了会把人参冻坏，也没听谁说过冬天人参挖出来会这么快脱水啊！

难道说，这跟昨晚我觉得怀里发烫有关系？

想到昨晚的事儿，我没由来的一个激灵，将人参盒子关好放了回去，准备等明天看看情况再说，实在不行就按老爹的意思，找个老中医给炮制了，这人参娃娃年份够老，炮制成药用人参并不会比新鲜的跌价，倒也没啥心理负担。

我这么想着，心里轻松了不少，随即放下盒子就回了自个儿卧室。按照我的习惯，这个时间还早，一般我都会从桌子上挑一本书躺床上看会儿，可今天实在有些糟心，索性喝了口水就钻被窝里蒙头睡了过去。

可这老天就好似跟我作对一样，刚躺下那会儿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脑袋瓜子里时不时浮现出昨晚“表姐”的音容笑貌，好不容易强迫自己不去想昨晚的经过，翻个身脑袋里又全是吕大同想下学跟我跑山货的破事儿。

眼瞅着转转反侧到一两点钟方才昏沉睡去，凌晨四点出头的样子，一阵急促的座机铃声把我从睡梦中吵醒。

我的卧室在二楼，爸妈的卧室在一楼，所以我压根儿没准备起身，嘴里嘟囔着抱怨了几句就准备接着睡，可一阵上楼的脚步声过后，老爹披着大衣推开了我的房门。

“吕家小子找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声音里都带哭腔了，我问他咋了也不说，你赶紧起来看看！”老爹睡眼蓬松的说着，也不等我起来就直接转身下了楼。

一听打电话过来的是吕大同，我就觉得头顶上全是乌鸦飞过……

好嘛，睡着之前我还在担心着小子闹出啥糗事儿来着，没想到还真给我整了这么一出儿？嘴巴该不会是开了光吧？

抱怨归抱怨，我还是摇晃着昏沉的脑瓜子穿了衣服下楼，座机话筒是反搁在桌面上，看来吕胖子那边没挂电话，我也就直接抓起来问道：“胖子，你到底是干啥了？我回来那会儿你不还美滋滋打扮来着？”

听到我的声音，吕大同那头竟然哇的一嗓子哭了！

“老康，你得帮我！我，我撞死人了，我不想偿命啊！”

啥？！我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也顾不上去寻思胖子能用啥撞死人的事儿，强作镇定的对着电话问道：“你现在在哪儿？报警了吗？”

“没，没敢报警，我在，我在家里……”

卧槽！一句国骂脱口而出，我也顾不上埋怨吕大同了，匆忙回屋抓了外套穿好，跟爸妈说了声去吕大同家有点事儿，顺带骑走了我老爹的125摩托。

心里火急火燎，我只用了五分钟就骑着摩托车来到吕大同家门口，在摩托车那昏黄的灯光下，我注意到门口那辆普桑挪了位置，当即脑袋里翁的一声，这杀千刀的胖子，不会偷摸着开他大伯的普桑出去了吧？

听到摩托声，吕大同满脸泪痕的将院门打开一条缝，看到是我之后又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看着吕大同那可怜样，心里的怒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强忍着踹他的冲动，熄了摩托拉着他进了屋。

“吕胖子，你长能耐了？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没驾证还喝了酒，你都敢开别人车出去作死？你是有几颗脑袋？”一进屋，我心中积攒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劈头盖脸对着吕大同就是一顿臭骂。

“不怪他，都怨我！我就不该叫他出来的……”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冷不丁在我身后响起。

我让这声音吓了一跳，扭头往后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时髦黑白条纹长袄的女孩，怯生生的站在堂屋门边，刚才推门进屋的时候我压根儿没往那儿看。

我去！我一巴掌拍在吕大同的脑门上，“你脑袋让驴踢了？出了这档子事儿，你还把人姑娘带家里干嘛？！你嫌死得不够快啊？！”

我是真的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吕胖子绝对某虫上了脑，出车祸不可怕，可怕的是酒驾出了车祸还逃逸了！

更可怕的是，他车上还带着个女孩，大半夜开车带着个女孩撞死了人，这事儿要是让女孩家里知道了闹腾起来，吕胖子可就彻底完犊子了！

“你别骂他了，都怪我，我真傻，要是早知道……”女孩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祥林嫂附体一样，反反复复嘟囔着那么几句话。

“吕胖子，你给我老老实实说，在哪儿出的事儿？有没有下车检查伤者情况？”我没工夫听那女孩哭诉，一边往吕胖子家座机位置走去，一边开口问道。

事到如今，最好的处理方法是先给医院打电话，通知他们去出事地点抢救伤者，然后带着胖子去派出所自首，再晚点儿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就在德康路口，人死了，我给埋了……”吕大同的声音如同蚊子嗡嗡一样，可他的声音听在我的耳朵里，却如同炸雷一般！

“你他娘的疯了？！”我再也忍不住了，一脚踹在吕大同的肚子上，将他整个人踹翻在地，旁边梨花带雨的女孩见状要上来拉扯，我一把将她推开，蹲在地上拎着吕大同的脖领，“老老实实跟我去自首，老子能帮你的也就到这儿了！真要让枪毙了，做鬼也是你活该，别恨老子！”

吕大同已经彻底懵了，他踉踉跄跄的被我拽着出了门，我把他按在摩托车后座上，回头看了一眼想要跟上的女孩，咬了咬牙也顾不上太多了，把她领去派出所，总好过扔在吕胖子家里把？

索性，我骑上摩托往前狠挪了挪，这才给那女孩腾出来位置坐在吕胖子身后，艰难的骑着摩托去了杨叔所在的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门口，我能明显感觉到吕胖子浑身上下都在哆嗦。我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所幸那女孩还算明白点事理，没有责怪我不帮着胖子遮掩，反倒带他来自首，而是跟我一起架着抖成筛糠的胖子走进派出所值班室。

说来也巧，今晚值班的我也面熟，是杨叔带的徒弟，名字具体叫啥我不知道，平日里来找杨叔遇到他都是称呼陈哥。

“文鼎？你们这是？”陈哥见我推开门搀着个胖子走了进来，脸上写满了诧异。

“陈哥，这死胖子闯大祸了，具体的你按流程问他吧，最好能给他算个自首，不然他这个岁数枪毙了可惜了！”我也不知道该说啥，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是死是活全看他死胖子的造化了！

陈哥听完我这没头没脑的也是愣住了，“啥情况啊你们这是？一身酒味，别是跟我开玩笑呢，又是自首，又是枪毙的，你们几个小娃娃能闯什么大祸？”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陈哥还是按照流程登记了我们三个人的身份信息，然后就带着吕胖子去了另一个房间，会有专人对吕胖子的事儿进行问询和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