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眼看着围上来的村头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张彩萍心里急得要命。

她不是不在乎村里人的眼神，但那可是三袋大米呀！他们富家，省了好久，才省出来的口粮，就这么没了，谁不心疼？

她梗着脖子道：“不行！非得让我进去找找才行，我的米袋子上做的有标记，你要真没拿，我也不会诬陷你！”

李老太岂是好相与的？眼珠子一瞪，气势更胜：“这是俺家，凭什么让你进！”

小花手里握着石块，同样叉腰当门神：“不样、进！”

张翠花：“我的亲家母，你要是心不亏，你挡门干啥？等我看一遍，要真没有就走了，不会赖上你们家的。”

李老太冷笑：“你这话说的，俺要不让你进门倒是成了罪人？谁不知道俺周家条件还行，你要是趁着找你家的米，顺了俺家的东西，俺上哪儿哭去？”

“你……”张翠花涨红了脸。

富明明在一旁假装为难：“妈，你是存心要让我难堪吗？”

张翠花喘了几口气，说得真切：“闺女，妈真不是为难你，但那可是一袋子米呀！弄丢了怎么着也得找回来。”

富明明：“所以妈就怀疑我偷咯？我是那样的人吗？”

她仿佛看清了所有，深吸一口气，对着李老太说：“妈，让她进门找吧。”

张翠花一喜，富明明又说：“先说好了，我可不稀罕拿你家的米。你找吧，找不找得到我都当以后没你这个妈！”

“哎！”张翠花满脸喜气，急切往周家钻，根本不在乎这个闺女。

周围人都看出来了，富明明身边那个大姐一脸同情地拍拍她的肩。

李老太恶狠狠瞪着张翠花一眼，笤帚一抖，说：“既然这样，那刘晓妹子和张雨妹子也过来给俺做个见证吧，别啥都让她给我偷了。”

“成。”两个被她点名的大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热心应下。

富明明也跟着进了屋，将货卸下。

门口留着几个不怕事的还在议论：“老富家的这事儿做的不够地道。”

“可不，这回这亲家啊，咋说关系都该断了。”

“还亲家呢！不结仇就不错咯！”

富明明垂着眼，任由他们在房间里检查，自己给狗蛋、二丫试鞋。

昨天时她就注意到狗蛋的鞋子似乎是小了，脚塞里面鼓鼓的，边上还磨破了，这孩子大概是不敢跟奶奶说，就一直穿着不合脚的鞋。

富明明抽出买来的新鞋直接塞他手里，狗蛋大致还不敢置信，拿着棉布做的崭新鞋子愣愣的。

富明明搂着小花，废力扒拉的给小花穿鞋，头也没抬：“你自个儿试试，不适合咱再换。”

她不知道仨孩子脚码，只是按照年龄抱大了一个数买的鞋。要真不合适，还可以拿到商场去换。

小花看到新鞋也很激动，嘴上咿咿呀呀的，一双小脚更是不停乱动，富明明给她穿鞋可是费了一点功夫。

等小花穿好鞋下了地，狗蛋也试过了。

新鞋穿在脚上软软的，不挤脚，还是军绿的样式，很是好看。

“大小合适不？”富明明问着，用手指去摁。

嘿！正正好好！

富明明拍了拍手起身：“狗剩呢？”

还有一双鞋没人认领呢！

话说依照狗蛋的性子，有人闹到他家门口，早就拿着铲子冲上去给人干架了，哪儿会让自己那个便宜娘这么嚣张！

狗蛋没应声，只是垂头看自己的新鞋。新鞋干净又好看，他想脱掉，每天抱在怀里入睡。

小花疯跑了两圈，肉乎乎的小拇指指着小屋：“哥哥，炕上！”

富明明瞅了瞅她睡觉的那间小屋，说：“行，我把鞋给狗剩也送去。”

她进去的时候，狗剩刚被人吵醒，肤色发白，精致的小脸上却带着很深的怒气：“臭女人，你们家丢了米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咋不挨家挨户找你家的粮呢，就扒上我家，是不是欺负我家没大男人！”

张翠花被个五岁小孩怼的抹不开面子，又确实没在周家找到她的粮——甚至整个周家都没有半点粮，唯一有的两袋，还在今儿个富明明上县里买的。

狗剩毫不客气：“出去！别烦我睡觉！”

张翠花讪讪出了门，屋里只剩下他跟富明明。

狗剩昏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救得他。面对富明明毫不客气：“坏秋婆，你过来干啥？”

富明明拍了拍鞋板子：“坏秋婆过来给不听话的孩子送新鞋。”

狗剩看到她手中的鞋子，眼睛一亮，却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坏秋婆，别想用资本主义的骄奢淫逸作风收买我共产的灵魂！”

富明明只觉好笑：“你不要？”

“不要！”狗剩说的很坚决。

“不要算了。”富明明转身就要走，丝毫不惯着他的臭毛病：“正好还能给狗蛋穿，狗蛋可以有两双新鞋了。”

狗剩抿着嘴，气得脸都红了，却倔强着不肯叫一声。

眼睁睁看着富明明出了门，最后还贴心的把门掩上。

外面，张翠花站在院子里眼底一片茫然。

向来跟李老太交好的刘晓开口：“哎呀老富家的，你看人周家真没拿你家东西。现在跟你闺女、跟李大姐认个错，咱就回去吧。”

张翠花失魂落魄，像是一下子老了许多：“那我粮呢……这又没长翅膀没长腿的，还会飞了不成？”

张雨和刘晓交换了个眼神：“大妹子，你再回家找找，指不定放在另一个地方你们忘记了呢！”

“对对，一定是这样，肯定是我忘了。”张翠花重新找出一丝神采。

她行色匆匆：“我先回去了，我得再找找。”

全程，一个眼神也没给富明明，就像是这闺女还不如一袋大米重要。

“这当妈的也太不像话了。”张雨小声嘀咕，又转过身来要安慰富明明：“明明，你也别伤心。一袋粮食没了谁都会着急，你妈穷惯了，就是心慌的。”

富明明假装失落：“没事，我早就习惯了。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妈。”

“人家可没把你当闺女！”李老太冷哼：“以后，还是安安生生当俺周家媳妇吧！”

跟那极品的富家相比，富明明爱死了老太太这幅刀子嘴豆腐心的样子。

“成。”富明明笑起来：“我都说了，您呀，就是我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