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解救（四）

　　从丫丫家出去后，我对暖玉说：暖玉，我跟你商量个事。

　　暖玉说：说呗，跟我还客气。

　　我说：只要是你能办到的就帮我办？

　　暖玉自然道：那当然，咱俩什么关系。

　　我说：那好，你先帮我生个丫丫。

　　暖玉：滚。有多远滚多远。

　　我很喜欢那个思维别致的小姑娘，她的脑袋里有着与众不同的格调与看法。因为她年幼，大家可能紧紧一笑而过。我们年长，所以被当成了精神病。

　　作为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女儿的绝食行为自然是妈妈所无法承受的，原本我以为最少要闹三天才能搞定，结果第二天时候丫丫就被火急火燎的妈妈带着去爷爷家了，爷爷脸上那故作着急的样子让你根本看不出之前他还偷偷去给丫丫买了肯德基。但丫丫妈妈并没有下决心解放老袁，她想让爷爷带带试试，看看还会不会哭闹。

　　于是，丫丫躺在爷爷的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吃着奥利奥，看着动画片。在听到妈妈来电话时便把零食遥控器往旁边一扔，即刻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要爸爸，哭声感人。等挂了电话立刻恢复到之前葛优瘫的模式。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毫无间断，要不是眼角下的泪水证明她确实哭过，你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看电视笑的前仰后翻的孩子在一分钟之前哭的站不起来。

　　又是一天下去，丫丫的妈妈沉不住气了，她急腾腾的来找到爷爷商量对策：爸，这丫丫都两天不吃饭了，这是中了哪门子邪了，非嚷嚷着找爸爸。

　　袁老爷子轻叹一声说：可能是她爸爸托梦了吧。

　　丫丫妈无奈地说：这也能托梦？

　　袁老爷子缓缓地说：虽然清尘有点问题，但毕竟是丫丫爸爸。谁家老爹不想孩子啊，谁家孩子能缺老爹啊，唉。

　　说完这话，老爷子慢慢踱回房间，丫丫妈妈望望走回屋的老公公，又看看哭的横七竖歪的丫丫，陷入了沉思……

　　就这样，在丫丫的强力助攻之下，老袁终于得以脱离三院。老袁出来的时候，丫丫扑上去紧紧的抱着爸爸的脖子，小脸贴在老袁的大脸上一直喊着爸爸爸爸，老袁哭的像个孩子，在场之人无不动容，连丫丫妈妈也是偷偷抹着眼泪，我干涸多年的眼睛竟也湿润。

　　后来老袁和他老婆经历了一场谈话，老袁大体的意思就是：我在里面这些日子，经过反思后发现自己真的存在很多问题。我想重新改变自己，在变回你们喜欢的老袁之前，我不会在家里给大家带来困扰。现在国家需要我，我会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请给我一些时间。

　　他老婆对老袁的改变有些诧异，感动之余，她表示非常理解和支持，但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要经常陪陪丫丫。

　　能陪女儿，是老袁唯一感觉到愉快的事，不用他老婆说，他也会做到。

　　我和老袁走的时候，丫丫走过来对我说：什么是干爹来着？

　　我摸摸她脑门说：就是可以带你玩，给你买好吃的一个人……

　　丫丫抬头望着我说：爸爸。别忘了。

　　老袁在旁边一脸懵：你啥时候给我闺女当干爹了。

　　我从兜里掏出早已买好的零食递给丫丫，对老袁说：我又搭人又搭钱的，你还委屈了？

　　我喜欢这个与众不同的小姑娘，看到她，我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同样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我。

　　唯一不同的是，丫丫比较讨人喜，我比较惹人嫌。事关颜值，我不想多论。

　　老袁出来时候还开来了一辆车，他是做锁具批发的，有一辆车长近5米的9座金杯海狮中客车，不坐人的时候有很大的储物空间，老袁说他当初刚开始跑市场的时候就开着这辆车拉满一车货到处送，一送就是五年，都送出感情了，虽然他的公司已经发展到不用自己下去送货，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留下了这辆车放在车库，同时又买了几辆厢货车来给员工送货用。自从公司壮大之后就一直是他老婆管理，他自己除了整天疑心疑鬼也没啥正事。这辆车扔在车库里也有两三年了，由于旅行车本身就抗造，老袁又保养得当，车况还算不错，打了七次火就能往前走了。

　　我坐在老袁的车上往根据地出发，我说：老袁，这车什么动静？怎么吱吱嘎嘎的。

　　老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没事，太久不开了，磨合磨合就好。

　　我看看下面，继续说：我听着不像。

　　老袁一脸鄙夷：小年轻的怎么这么不相信人呢，我十多年老司机了还不如你？

　　我说：是你手刹没放吧。

　　老袁仔细看了一圈说：还真是。

　　我说：你这十多年开车都不带放手刹的？

　　老袁老脸一红，再也不回我话，踩着油门往前飞奔，我看他速度太快，一边给他背交规一边掐他大腿，后来到根据地的时候，老袁裤子都让我掐白了也没背会第三段。

　　我们七人只剩下大灯一人在内，老袁说他出来的时候大灯对着窗外那望眼欲穿的劲儿就像是要看到十年不见的小媳妇儿似的，我说十年不见那都是活寡妇了。我能体会到他此时的兴奋和期盼，这跟十年刑期的犯人即将海阔天空是一样的感觉。

　　大灯是我们七人中唯一一个对社会造成较大恐慌的人，他以一己之力让整个无柳市的网吧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网吧老板谈灯色变，无数游戏玩家恨灯入骨。据大灯自己交代，他不止一次的被三五成群的小伙子给狼追过，要不是他那二八大梁复古车跑得快，早让人给打个半残了。

　　即便如此，大灯在被警察带回派出所之前，他依然坚持着四处断电的行为，大灯说：老祖宗交代了，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我每一次断电，如果能让一个人告别网络回到家中，那我那么做就是值得的。相比于芸芸众生沉迷网络带来的危害，我受点罪又算得了什么！

　　大灯虽然介绍过他的英勇事迹以及他爷爷的光辉之路，但对他的父母却言之甚少，只说自己独自在外租住，家里在无柳市东郊的农村，除此之外没提过别的。

　　我们根据他提供的电话联系到了他的龙凤胎姐姐——司马大风，我不知道他爷爷是什么文化水准，但通过他给孙子孙女取的这两个名来看，最低也得是小学五年级被开除的。

　　见面之时，出乎我们极大意料的有两点：一，他们家确实在农村。却是一个占地80余亩的中药材加工企业，厂内员工有五百多人。二，大风与大灯不同，大风穿着时髦，装扮奇异，目光所及之处有三片纹身。

　　我们这次充当的，是一个国学培训机构，由演技老练的段无情来担当机构的发起人，其他几人都是机构内的工作人员。到了大灯厂子外面之时我就告诉段无情：你要把你成为主持人的梦想改变一下，道理都是相通的。试想，你现在就是一个学者，你想让更多的人投身国学，但现在紧缺国学教师，而大灯就是最合适的人，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寻贤，我们今天的目的就是让大灯的父母同意大灯出来，我们也会保证忙碌起来的大灯没有时间去网吧断电。

　　段无情调整了一下呼吸，闭眼冥思片刻，果然，他再次睁眼时，伴随着他那秀丽的长发，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和风度让我立刻把他跟国学大师挂上了钩。

　　段无情微笑说：原来我TMD是大师啊。

　　燕未寒无奈道：果然，表面虽然到位了，但内涵不够，毕竟没读过四书六经。

　　萧慕白说：你这样的骗子大师，我一年要剁十个。

　　赵随风没说话，默默从裤兜里摸出一把螺丝刀递给萧慕白，看到大家都有些受不了段无情那副表里不一的模样，我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其实无情老哥扮演的这个大师跟网上那些到处讲课的大师都差不多，肚子里虽然没有多少墨水，但是他们都生得一张巧嘴，不照样忽悠的那些老板一个楞一个楞的？所以，现在无情老哥就是大师。

　　众人恍然大悟，再无意见，不过我还是给段无情提了比较中肯的意见：能少说话就少说话，非要说话的时候，别说脏话。

　　段无情摆了个OK的手势：放心，我稳健的很。

　　后来见到司马大风时候，伴随着她和大灯的剧烈反差带给大家的不适，我及时表明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我们听说有一个传统文化守护者，想请他协助进行国学培训，有薪酬，还望大风姐姐能把大灯弟弟弄出来。

　　司马大风一听，抠了抠手腕上的纹身，一脸的不屑：我们家这阵势你也看到了，那点工资对我们来说不值一提，老爸说了，只要大灯不惹事就行，别的对他没什么过分追求，所以还是让我弟在里面老实一会吧，他一出来呀，满大街的警察都得跟着他转，我们厂子都不消停。

　　我说：你放心，我们机构从严教学，忙起来连上厕所都要憋着，大灯老师每天会非常充实的度过，绝不会有时间出来闯祸，而且有我们其他老师监督，他也没有机会。

　　司马大风有些无聊的尅尅指甲，又漫无目的的揉揉自己的短发，说：行了，几位老师甭说嘞，这些是老爸老妈的意思，又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奉命执行而已。

　　段无情脸部一颤，大声说：你二人骨肉同胞血脉相连，你既为姐姐，当以身作则，孝亲怜幼，可你自己在外潇洒过活，又怎知汝弟在三院正饱受孤寂折磨，于心何忍，于心何忍呐你！

　　司马大风一愣，笑道：哟呵，真是大师啊，说话都文邹邹的，可是说的有点复杂啊，能简化一下不，我读书少，没文化。

　　几人都一脸震惊地望着段无情：这人真的是被大师附体了？

　　但随后段无情长袖一挥，高深优雅的一句话就让人由震惊转为绝望：简化是不，我意思就是你TM自己在外头风流快活到处浪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在里面受苦的弟弟，算人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