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战封神

　　那五个人刚开始培训的时候，还满脸的金钱气息，后来经过我的谆谆教诲，一个个浑身上下洋溢着社会主义道路交通价值观的儒雅气质，尤其是那张宛如红绿灯般缤纷流溢的脸蛋，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后来的后来，听说其中有三人回家后开始努力学习，并报考了当地的交通执法部门，听闻这一信息后，我是两行热泪照新月，一本交规奏新篇。

　　刚开工就抓了个传销团伙，暖玉也很高兴，得到所长的夸赞之后，她特别赤诚的对我说：榔头，看来选择你们是正确的，上次救那俩人跳楼加上这次的案子，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我是真没想到你们这些看似疯癫的人这么有本事。

　　我说：疯子是相对于普通人定义的，天才也是相对于普通人定义的，从某种意义上讲，疯子也是天才。

　　暖玉说：你们都是天才，行了吧。

　　我说：马上第十年了，暖玉。

　　暖玉说：你先保证大灯这一年之内不会剪人家网吧电线再说吧。

　　我说：他敢剪电线，我就剪了他。

　　话是那么说，我心里对大灯还是挺不放心的，就在社区沿街道上就有两个规模较大的网吧，谁知道这厮哪天会不会摸着大剪子猫进去。我下半辈子的人生路可都在他手里握着，绝不能掉以轻心。

　　这一天我和大灯、燕未寒在社区内穿便衣巡逻，这是得到了所长的批准的，这样可以更好的摸底调查。

　　但我感觉穿便衣反而更引人注目，大灯那板正的黑色中山装、黑皮鞋、飘顺的“三七分”发型，实在是太过扎眼了。都说个人的品味内涵就表现在衣装上，我们几个穿衣服都是比较有特点的。

　　燕未寒永远是格子衬衫，配上他那黑框眼镜，确实带着一股知识分子的气息。赵随风从不在实体店买衣服，都是网购，而且所有衣服都带有骷髅或者其他样式的恐怖图形，他想让衣服自带恐惧，让别人不敢靠近。段无情因为职业习惯，衣服都相对正式。袁清尘不修边幅，不爱打扮，虽然38岁的年纪，穿着却十分随意，有多舒服穿多舒服。我还好一些，只要喜欢的衣服就会多买几件，容易给别人造成“这个脏家伙衣服从来都不洗”的错觉。

　　从社区沿街商铺开始，我一边走，一边熟悉两边情况。那天被冤枉的田辉所开的清月书吧是从北数第二家店铺，第一家是“食尚饭馆”，据登记资料现实，老板是个叫江雨晴的女人，30出头，丈夫三年前因车祸去世，也没留下孩子。

　　善于交际的段无情在那天早上镇守书吧的时候和人没少聊天，有围观群众偷偷告诉段无情，江雨晴没有孩子，长得丰满漂亮，是很多单身汉和离异男垂涎的对象，所以她的饭店生意也就很不错。

　　紧挨着清月书吧的是个民安堂诊所，里面大夫姓杨，口碑很好，善良忠厚，有一个在外上学的女儿。

　　药店再往南是鑫鑫超市，也是社区最大的便利店，老板刘邦德，据段无情打听到的消息，这老刘是连丈母娘的钱都想赚着的财迷，一年四季几十个节日他一个也不落下，情人节门口卖玫瑰，儿童节门口摆玩具，清明节门口摆香纸，更别提元宵节中秋节父亲母亲节了，一个都少不了。中元节（鬼节）时候他都敢订做纸丫鬟站门口卖，去年还给一老太太吓出了心脏病。

　　这几家是社区大门北侧的沿街商铺，在马路对面的东侧也有一排商品房，那边的商品房面积较大，以前没人用，现在在大学的带动下，入驻了ktv、台球厅、网吧、女装店等等与大学生关系比较亲密的店铺。

　　有两家网吧是邻居，中间隔着通往大学西门的一条道，分别是星空网吧和风云竞技，经过这两家网吧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大灯眼中所散发的炙热的光芒，还有那略微颤抖的双手。

　　单纯的靠别人扼制是不行的，万一哪天没人在他身边，没准他就敢给我来一剪子，那一下就断了我的后半生。想到这里，我站住脚，对大灯说：我给你说大灯，网吧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玩游戏、乱上网，也是有好同志的。

　　大灯说：不玩游戏不瞎看，去网吧做什么，好同志还会去网吧？

　　我指指星空网吧：我今天就带你进去找个好同志，给你见证一把奇迹。

　　燕未寒在旁边温馨提示：找两个。

　　我们三人走进了星空网吧，其实究竟有没有这种高手存在，我心里也是没底的，但要让大灯转变，还是要搏一搏运气。

　　转了几圈，充斥着“草泥马放大啊”、“他妈逼老抓我”等污言秽语的网吧让大灯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我即将放弃的时候，眼尖的燕未寒突然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少年，只见他把键盘扔在一边，桌面上铺着书本，而他正一边查阅资料一边认真记录着什么。

　　我顿时打了个激灵，指着奋笔疾书的少年对大灯说：看到没，大灯，我说是有好同志的吧。

　　大灯目露惊奇，走上前去，只见少年眼前的显示屏上方有几个稳健的大字：恋爱技巧之教你三招让妹子主动爱你。看到他奋笔疾书满脸红光那模样，似乎妹子已经手到擒来。

　　大灯说：榔头，这个是为了搞对象才来的。

　　我说：大灯，我得告诉你，恋爱也是一门学问，古往今来，多少诗人文豪都是在女人的促进下才成功的，对不对？眼前这少年万一追到了新世纪卓文君呢？那他就是司马相如了。

　　大灯一愣：你说的有道理，老祖宗没有爱就没法繁衍后代。

　　我对大灯竖起大拇指：好觉悟。

　　然后拍拍那少年肩膀：来，身份证给我看看，年龄够了吗，就来上网。

　　少年看着我们一脸惊愕，连忙收拾东西撒丫子就跑。大灯称赞我说：榔头，我就服你这个执法严肃，给你帮忙的也照撸不误。

　　我说：我向来恩怨分明，理情两分。

　　这时，网吧里面的一个大房间内突然传来争吵怒骂声，我们走过去才发现那个大房间是网吧用来做电竞比赛用的，一共十台电脑分两排背面而坐，里面满满当当的站了几十个人，我掏出工作证来对一个年龄略大一些的人说：有什么事要通过争吵来解决？

　　那人说：警察同志你来的正好，我是这个网吧的老板，我举办了一个英雄联盟的全市各大高校挑战赛。今天是决赛，是别的高校对咱旁边这个无柳职业学院的，偏偏职业学院的中单选手（游戏中的一个位置，至关重要）突发肾结石，没法参赛。我本想另行定时间比赛，可对方不同意，非让强制开赛，不然就要求直接发给他们奖金。

　　我问：奖金有多少。

　　网吧老板说：两万块。

　　两万也不少了，我走到对方那边试图沟通看看能否延迟开赛，对方的一个理由让我也没法多说：凭什么他们选手得病就要延迟进行？我们选手有一次犯急性肠胃炎，一边拉着肚子一边打完比赛的，打完比赛，裤裆里里起码装了二斤多屎。不就一个中单么，他们学校就那一个会玩中单的？换别人上就是了，真磨叽。

　　职业学院的这几个选手都一脸丧气，我问他们是否有替补，其中一个小伙苦着脸告诉我：我们这个中单实力极强，在国服排名都是前一百位的，他一直是队伍的核心，谁也替代不了。

　　那边高校选手叫嚣的更厉害了，双方又开始对骂起来，网吧里等待观看的其他顾客也都过来围观起来：比赛怎么还没开始呀，我们老早就在这等着看现场直播了。

　　网吧老板一脸的汗，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这时对方的一个队长模样的人说：你们不然就从现场随便找一个，我就不信了，你们这方圆十多里还找不到一个中单？

　　这边都哭丧着脸的时候，我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谁上都行？

　　我一转头，穿着花格子衬衫、带着黑框眼镜、一脸知识分子气息的燕未寒正指着座位，声音不大。

　　对方问：谁上都行，你先说你是谁？

　　燕未寒有点紧张的掏出自己的工作证：我是这一片的辅警。

　　对方几人嘿嘿一笑：哎哟喂，警察同志啊，那也是你们片区的人，没想到警察同志中也有高手哇，来，那就开始呗。

　　职业学院的学生连忙上前对燕未寒说：大哥，别闹啊，我知道你们想平息事态以防恶化，可这可是事关学校荣誉和两万块钱奖金啊。

　　我伸手示意他们入座，同时对那几个队员说：钱输了算我们的，赢了算你们的，如何？

　　几人无话说了，其中一个队员问燕未寒：你打辅助吧，我中单还可以。

　　燕未寒摇头：不行。

　　事情到这一步，他们也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坐上了椅子。我和周围的学生都很快聚集到外面的一块大屏幕下，我能听到很明显的声音：唉，咱学校这次是完完的了，本来能拿个冠军的，不知那个警察大哥什么段位啊，看那呆样最多铂金吧。

　　他们这种决赛是五局三胜制的，而燕未寒根本没给对手第四局的机会，3比0的比分打的对手分不清虚拟与现实。我从旁边人讨论声中得知，从第一局开始，燕未寒拿的都是冷门英雄，他只用了十分钟，就让现场所有的观众都傻了眼。单杀对方中单，游走带动上下两路，野区1V2，第三局末尾的一波五杀更是让现场沸腾起来，满网吧都充斥着“牛逼”这两个字。

　　比赛结束，对方的队长走了过来，他脸色苍白的对燕未寒说：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上赛季的国服第二，萌萌悦悦爱寒寒，对不对？只有你敢用adc当中单。

　　燕未寒依旧是一脸平静地点点头，那人得到答案后瘫坐到椅子上，然后重重的抽了自己一巴掌，一副“活该，让你多嘴”的模样。而职业学院的那四名队员在得知燕未寒身份后，眼睛中立刻满是崇拜，看来那个ID曾给广大玩家带来过不小的震撼。

　　而就在众人欢呼之际，我突然看到对方队长神色不对，他先是摸了摸胸口，嘴唇开始哆嗦，紧接着一下摔倒在地，浑身不住的颤抖，捂着胸口闭上了眼睛，倏尔没有了意识。

　　这一下让周围处于兴奋中的众人都惊呆了，我连忙俯身让他保持平躺的动作，掏出手机拨出了120电话。这两年看新闻中猝死的人太多了，而很多都是这种状态，正好好的突发心脏病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这种与死神争分夺秒的氛围让我们高度紧张起来，网吧老板找到了硝酸甘油，硬掰开他嘴往舌下塞了一片，但依旧没有反应，我手心里都是汗。

　　屋漏偏锋连阴雨是一点不假，我手机突然接到回电，说赶来救援的120救护车路遇突发交通事故，无法通行过来，让我们先找最近的卫生室求助。

　　我想起了对面的民安堂诊所，也顾不上该不该摆弄病人了，背起他就往诊所里面跑，与死神赛跑的是时间。

　　诊所里只有杨大夫和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孩，看到病人，他立刻放下手头的事走过来整理病人的身体，一边询问情况一边做基本检查，病人依旧没有任何意识，我能看到他的呼吸正在越来越微弱，生命迹象正在渐渐消逝。大灯不住的念着什么咒，祈祷着人能平安无事。

　　杨大夫道：这下麻烦了，恐怕是突发心脏病，我这也只有速效救心丸和硝酸甘油啊，唉！

　　一听这话，似乎是给这队长下了死亡宣告，他的几个队友立刻哭了出来。

　　绝望之际，忽然一道灰色的身影走到我身前，是之前和杨大夫在一起的女孩。只见她手捏一根细针，拿起队长的右手，上下晃动，连刺几下，另外一只手也是如此行动，他的十指立刻出血，女孩又将细针在他人中处扎了一下，也刺出了血。

　　女孩这一连贯的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甚为迅捷利索，她做完之后问杨大夫：爸，还有沉香么？

　　杨大夫道：得去后面的仓库里找，你要干什么，小溪。

　　女孩低声道：来不及了。转而抬头望向我们：快，别哭了，你们谁的脚臭，袜子脱下来。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都很有默契的望向其中一人，那人也顾不上窘迫，连忙脱下鞋袜递了过来，那味道让我差点陪这队长一起过去。

　　女孩也不嫌臭，一把捏过袜子放在病人鼻前，她对身边的大灯说：你给他举着袜子，一直让他闻。

　　大灯照做，女孩又握住队长手腕，两只手指比量一下，似在找穴，随后她大拇指在他手腕上方的一个穴位按压起来。

　　伴随着时间前行，现场静地像座陵墓，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望着地上的人，只盼望死神快快离去。

　　三分钟后，伴随着一声咳嗽和干呕，队长苏醒，当他睁开眼睛那一刻，连我都感觉似乎又活了一回。

　　那女孩也松了口气，拿笔在她之前按压的地方画了个圈：过来个人像我刚才那样给他按，不要停。

　　那女孩起身时，脸上已冒出了一层细汗，她坐回椅子，不再管这边。

　　大灯捏着袜子问她：你好，这袜子还给他闻吗？

　　女孩头也没回：你不怕他把胃都吐出来的话，就继续给他闻好了。

　　大灯噢了一声，扔掉袜子：就这味儿，我感觉自己也快突发心脏病了。下一步怎么办啊？

　　女孩白他一眼：还能怎么办，等救护车吧，死不了。

　　那人不光是苏醒了，很快他坐了起来，似乎没生病一般，神志也逐渐清醒：我刚才晕过去了？

　　他那几个队友围在他身旁，眼睛通红，一言不发，都吓走了半条命。

　　队长得知情况后，问女孩：医生，我是什么病啊？心脏病？

　　女孩转过头，我这才看清她那如冰霜般的脸，似曾相识，她淡淡道：天人本合一，人也是大自然的组成部分，所以人的生活习惯应该符合自然规律，长期熬夜纵欲，违反了自然规律，身体元气耗尽，就会去另外一个世界了。

　　队长感激道：谢谢医生，那我现在是好了么？

　　女孩冷笑：十年消耗妄图一朝回魂？贪心不小，今天算你命大，以后按照正常作息生活，养个七八年或许能恢复到以前的水平。

　　那队长已经能站起身来，他晃晃手脚，疑惑地说：感觉自己和正常人一样啊。

　　女孩从椅子上起身往药房走，一边走一边说：驴粪蛋子表面光，不怕死就继续作便是，没人拦你。

　　这时救护车也呜呜而至，几人千恩万谢后随救护车去了医院。

　　燕未寒一战封神，送走对方队员后，职业学院的几名队员都一脸膜拜的仰望着燕未寒，非要拉他去庆功，燕未寒掏出工作证认真地说：对不起，我在工作。

　　那几名学生最终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临走前硬是要去了燕未寒的电话，想请他当教练，燕未寒好歹的含糊过去，身上已是一把汗。

　　我们要走时，发现大灯楞怔怔的杵在那里不肯走，目光一直放在那女孩身上，那眼神中的炙热，就像网吧的电闸在他眼前一样。

　　大灯走上前去对女孩作了个揖：在下司马大灯，司马相如的司马，你家大灯没关的大灯，敢问姑娘芳名。

　　女孩打量了一下大灯，说：杨溪，杨树的杨，溪流的溪。

　　大灯说：名字和人同样完美。老祖宗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我对杨姑娘刚才天人合一的理论很是赞同，在下自幼循规自然规律生活，能否与姑娘讨论一下自然奥妙和人生哲理。

　　杨溪说道：你是司马大灯，我听说过你。

　　大灯一愣：你家开过网吧？

　　杨溪说：网吧没开过，不过我姐这就该来了。

　　这时店门打开，走进来一个休闲打扮的姑娘，头上的太阳花头饰闪耀着绚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