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墨玉凤凰

“到底什么东西，被你吹得如此玄乎，且让本世子瞧瞧。”阿辰说完，顾不得周围人的目光，一把掀开了绸巾，露出玉盒子的全部面貌。

“单这样瞧，也不过是只普通的盒子，如此而已。”阿辰不禁轻嗤一声。

“夫人，请打开看看。”

摁下盒子上的按钮，白婉琼打开玉盒，定睛瞧时，却见盒中放着一只黑糊糊的……乌鸦？

一只乌鸦？

白婉琼伸出手，刚想将乌鸦拿起来，瞧个仔细，孰料老板却伸手将她挡住：“夫人，这样可不行。”

“那要怎么样？”

“此物嗜血，夫人若是想把它拿出来，必须先得饲血。”

“什么？”白婉琼还不曾作声，阿辰在旁边听得已是大为光火：“饲血？我看还是算了。”

他不由分说合拢盒盖，将它推回给老板：“赵老板，本世子带夫人前来，是为想给她挑几件称心如意的首饰，你怎么净拿这些玩意儿出来？可是瞧不起本世子？”

“岂敢岂敢。”赵老板点头哈腰：“其实，其实，其实小的是想……”

“你想什么？”阿辰有些急怒地打断他的话：“让你拿好的上来，就拿好的上来，罗嗦什么。”

“是是是。”老板连连点头，这才不敢耽搁，托着漆盘正要离去，白婉琼却出声将他叫住：“等等。”

老板停下来，转头看着她：“夫人？”

“你把它拿过来。”

老板重新将漆盘递给她，白婉琼伸手拿起那只“乌鸦”，凑到眼前仔细地看，不知道为什么，白婉琼始终觉得自己和这只乌鸦之间，似乎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阿辰。”

转头瞧了阿辰一眼，白婉琼轻声道：“我想试试。”

“你说什么？”阿辰吃了一惊：“你要试什么？”

“就是——”其实她想告诉他，想用自己的血试试，但她知道，阿辰肯定不会同意，他一定会勃然大怒。

可是看着乌鸦，白婉琼一颗心不知道怎的，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就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阿辰看看她，似乎已知道她的心事，毫不迟疑地道：“如果真要试，那就用我的血。”

他说完看向老板：“去，拿把小刀来。”

“世子，不是小的有意相瞒，而是，饲血也是要看缘分的，恕小的直言，世子与这块玉，并无缘分。”

“胡诌八扯！”阿辰大为恼火：“本世子让你去，你就去！”

老板站立不动，只是瞧着她，就像有什么话想说。

“阿辰。”她拉着阿辰的手，眸露请求：“请让我试试，好吗？”

“琼儿！”阿辰眼里满是不赞同：“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也要考虑我的感受，倘若你有个闪失。”

“阿辰。”白婉琼站起身来，握住他的手，心中着实是充满了感激——能遇这样疼爱她的男子，真是她白婉琼前世修来的福气：“你听我说，我只是觉得，自己和这块玉石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所以我才想试试。”

阿辰始终紧拧着眉头。

“就一下，一下下，好吗？”

“好。”她再三请求，阿辰方才同意，白婉琼随即拔下发簪，略一咬牙，用簪尖刺破手腕，几滴鲜血渗出，落在墨玉上。

墨玉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你这个江湖骗子！”阿辰顿时火了，一把揪住老板的衣襟：“让你再使坏！”

“你看，世子你快看——”

说话间，那块墨玉已然透出几缕红光，渐渐愈发炽烈，最后仿佛一团烈火，几欲升空。

所有人都呆呆地惊住，看着火光变成一只凤凰，将白婉琼全身牢牢地笼罩住。

“凤，凤凰？”阿辰几乎阖不拢嘴；“是凤凰？”

“天！”翠玉轩的老板也忍不住低呼：“原来传说竟然是真的，没有想到，我这一生竟然可以，可以看到真正的凤凰！”

过了许久，凤凰才缓缓落下，最后消散，而墨玉仍然黑糊糊的，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场梦幻。

“老板，这块墨玉多少钱？我买下了。”

“按说呢，世子是贵客，我，我本不该多收，只不过这墨玉凤凰，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神物……”

“你不必多说了。”阿辰匆匆打断他：“多少钱，你开个价。”

“一，一万两银子。”老板说得有些不太肯定，而阿辰一挥手：“好，就一万两，你赶紧给配个上好的盒子。”

捧着盒子，和阿辰出了店门，阿辰亲自将她送上马车，然后上车坐在她身旁，满眸柔情地看着她：“怎么样？这回满意了吧？”

白婉琼不语，只是侧头靠在他的肩上。

回到广威侯府，白婉琼深觉疲倦，直接回了竹溪院，没一会儿便呼吸均匀睡去。

夜半醒来，却见阿辰伏在她身侧，青丝散落一枕。

白婉琼抬起手，指尖落在他的脸庞上，那一刻心里安定到极点，觉得哪怕是顷刻为他死了，那也是值得的。

“琼儿，琼儿，琼儿快跑！”他突兀大叫一声跳起来，紧紧将她抱住，然后放开双手，确定她完好无损，方才长长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我以为，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白婉琼微微地笑。

“以为你……”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眸色深凝。

“从前，我总是不懂父亲的话，直到今日，方才真正明白，原来你是真地待我好，也是真地，爱我……”

“傻瓜。”他伸手在白婉琼眉心一点，突然想起件事来：“我还没有去拜见岳父大人呢，他老人家……”

“死了。”白婉琼不假思索地道。

“死了？”阿辰的眉头扬了起来：“怎么回事？”

白婉琼转开脸去，那些过往，真是不愿再去回忆，每想一次，心里都会觉得剧痛难忍。

阿辰仔细地瞅着她，似乎想看进她的心里去，见她面色不郁，便凑过来柔声安慰：“好了丫头，你不要多想，总而言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好好地保护你，过去的那些事，就让它过去，不要再想。”

“对了阿辰。”白婉琼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以前，韩夫人她，是不是去过大德？”

“你说我娘？”阿辰先是一愣，仔细想了许久，摇头：“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去过啊，她也从来不曾跟我提起。”

“是吗？”白婉琼沉默。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隐私，不愿让任何人知道，韩夫人，或许同样吧。

“少爷。”侍剑的声音忽然传来：“齐公子和何公子来了，正在前厅等着呢。”

“哦。”阿辰松开她的肩膀，站起身来：“我且先去去，你在这里好生待着，我片刻就回。”

“好。”白婉琼点头，端坐桌边不动。

两个时辰后，阿辰方才回来，一进门就不停地打呵欠，显见得真是十分疲倦，白婉琼迎上去，替他褪去衣衫：“赶紧着歇息吧。”

“嗯。”阿辰点头。

白婉琼服侍他上床，又去打了盆热水，替他净脸净足，让他睡得更加舒服。

“琼儿。”待她回到屋里，他便伸手抓住她的腕：“你也赶紧歇息吧，明天，我们还要去玉皇庙呢。”

她点点头，褪衣上床，在他身侧躺下，偎在他怀里，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在广威侯府这些日子，是她过得最舒心，最踏实的时光，仿佛未来的一切都有了屏障，不需要她再去操心什么。

原来在她内心最深处，最渴望的是将自己完全交给一个人，相信着他，依恋着他，和他共同享受生命的每一刻。

第二日起来，又是阿辰亲自替她梳洗上妆，然后携着她出门，坐上马车，一路往玉皇庙而去。

刚行至十字路口，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锣鼓之声，接着是清亮喝声：“行人闪避，避，避！”

两排护卫迎而而至，后面一乘八人抬的大轿。

“世子。”车夫勒住缰绳，有些迟疑地道：“这——”

“先让一让。”

阿辰低声吩咐，车夫依言将马车赶到道旁。

“娘子！”猛然一声高呼传来，前方顿时一阵骚乱。

“娘子！你们放过我娘子！”

白婉琼撩起车帘瞧去，却见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欲扑向大轿，却被护卫用刀给赶开。

“娘子！”那男人声声悲切：“你在哪里？”

瞧他表情如此凄烈，她的心中不由一紧，刚欲出声，旁边阿辰伸过手来，轻轻握住她的指尖，示意她不要乱动。

“你个不长眼的刁民，贱民，这哪有你的娘子？哪有？还不赶快滚！”侍卫们厉声喝骂，其中一个“唰”地抽出刀来，指向青年的胸口：“再不滚，就一刀劈了你！”

男子满眼绝望，正欲离去，忽听轿中传出一声长呼：“夫君！”

顿时，满街人齐齐看过来，却见大轿之中探出张年轻女子面庞，发丝篷乱，衣衫不整。

“娘子！”男子一看见她，更是情难自禁，不顾护卫拦阻，便要强闯。

“不好！”阿辰一声低呼。

白婉琼也瞧出事情不对，不禁瞧了阿辰一眼：“你能不能出手？”

“我？”阿辰略略一愣。

车外又起了变化，只见其中两名士兵已然抽出刀来，齐齐朝男子身上砍下，男子身中数刀，两眼却仍旧只是痴痴望着女子的方向。

“夫君！”女子凄厉惨叫直上云霄。

眼见男子就要命丧刀下，忽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唰唰数剑，已然将侍卫逼退。

街道两旁的人愈发多了起来，人人争看这奇景。

其中一名侍卫凑到轿前，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轿帘掀起，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探出身来，侍卫们见到他，齐齐跪下：

“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