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庵堂闹剧

“其实前段时间在寺里的时候，太子殿下的随从曾传过太子爷的口讯过来；他说非常想念有我在京城的日子，因为我不似其他女人那般胡搅蛮缠。”木清妍脸带胭脂红云，微微低下头，伸手掩了掩自己的耳根子，这才看着木清止，纠结地问道，“大姐，以往你神志不清不能给妹妹出主意，既然现在你病好了，那不如给妹妹分析分析，到底是要等着太子殿下来找我，还是主动递口信邀约太子殿下去游湖呢？”

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不是家族，而是这一生之中的婚姻。命好的可能嫁给老实忠厚的男人当正妻，也有可能嫁给权贵当宠妾、抑或是掌管整个府上女眷的正室。命贱一些的呢，有可能是被如同垃圾似的丢给同僚当小妾，也有可能还没来得及嫁人，就在那一场争斗角逐之中丧命。

木清止笑了笑，木清妍深得太子欧阳安的喜爱。

这便是筹码了。

现如今在她面前摆出个筹码，不正是为了挑衅示威吗？

她垂下头作思考状，才回答木清妍，“妹妹，不是姐姐说你的不是，身为大家闺秀，我们还是应该矜持点。若你与太子殿下情投意合，也不急于这一朝一夕，女子嘛，还是要注意点声誉的，这其中利害，大姐也不是很懂，不如去问问母亲的意思吧。”

“额？妹妹还以为大姐会给出中肯的回答呢。”

木清妍有些失望的叹气。

“我哪能给妹妹什么中肯的回答啊，妹妹也不是不知道，姐姐之前的情况实在糟糕，都自顾不暇了。”木清止笑了笑，看着她的表情，心中厌恶极了。

就是这一副模样，让她前世一次又一次的心软。

一次又一次的掉入陷阱！

“那可真是遗憾。”木清妍表露出丝丝的失望。

“好了，我们别在私底下开小会了，这可是在菩萨的眼皮子底下呢，你也不怕菩萨生气。有什么事等以后我们姐妹几个聚在一起喝茶再商讨，现在还是虔心礼佛，让菩萨保佑我们木家世代昌荣吧。”木清止笑着说道，双手再次合十，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一派善男信女模样。

木清妍在她闭上眼睛之后，狠狠的捏了捏拳头，不甘心的闭上眼睛礼佛，免得被老太太挑出什么错处。

木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只要是亲近一点的，也都在这里跪着礼佛了。孟氏和梁氏对付不来，总觉得有膈应似的，便一个跪在老太太的左边，一个跪在了右边，总之妯娌两之间，就没给过好脸色。

老太太自然知道梁氏心中的心思，也不戳破，只是淡淡的说，“老三媳妇，你们三房只有良哥儿一个子嗣可不行，可得和仁儿多加把劲，开枝散叶，为我们木家的繁荣做点贡献啊。”

“母亲，这生孩子的事得看菩萨的意思，哪能是儿媳想生就生啊？我们三房老爷可没有大哥那么风流，光是小妾就六房，府里的小姐也都八个，还有几个都还在哺乳期呢。说起来我们三房只有一个，良哥没有姐妹帮衬，也是孤独，所以儿媳还是希望菩萨能赐一个闺女给我。”

梁氏话里话外，都是在讽刺木忠的风流。

虽然听得到，但木忠自认为男人风流一些没什么，妾侍多了，在朝中大臣面前也是面子的表现。但孟氏就不这么想了，听了梁氏这段话，她差点没掐破手里的帕子；克制了自己的怒火，好半晌她才幽幽开口，语气里带着嘲讽，“这男人啊，就是需要几个女人一同服侍的。三弟妹，也不是做大嫂的说你，劝你啊还是给三弟找几个女人吧，免得外人说你善妒。”

“善妒不善妒，不是外人说的。最重要的是我家老爷觉得这样举案齐眉、一世一双人挺好的。”说着，梁氏笑了笑，又磕了个头。

“哼！这可不见得。”

孟氏冷哼一声，赌气似的直坐在蒲团。

老太太见状，难免呵斥两声。

一直以来老太太嫌弃自己门户低的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了。孟氏看在眼里明在心里，梁氏出身将军府，自然不是她这种小官吏出身的女子能比拟的，可老太太的心也太偏了，住在大房这边，疼的只是那个儿子，也不说疼一下她这个不容易的儿媳妇。

怨气还没发泄完，庵堂外就传来阵阵砸东西的响动。

时不时又夹带着几声门外盆景容器碎掉的声音。

一家人礼佛，却被人故意挑事似的捣乱，老太太立马站起来，脸带怒气，“细娟儿，给我出去看看到底是谁在外面闹事，哪个狗东西不把菩萨放在眼里，给我发卖了！”

孟氏和梁氏之间的硝烟还没散呢，就有人敢撞枪口了。

真是活得不耐烦。

谭婆子立刻踩着小碎步跑出去，只见大冬天的，一个身穿薄薄单衣的男人在雪地里面赤脚站着，手中拿着根扁担，见到什么砸什么。连老太太前几年亲手栽在庵堂面前的树也给打得一片叶子都没了，当真是胆大包天。

这男人眉眼有些熟悉，似曾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老夫人，是外面有一个疯男人，拿着扁担到处砸呢，要不要去门房那里找几个人过来轰出去？”谭婆子战战兢兢地回答。

“你说要不要轰出去？这么简单的小事还需要我老婆子讲么？我倒要看看，什么疯子敢在我木家撒野！哼，现在的门房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然什么人都能闯进府里；也亏得是砸了几棵树和花盆，要是打伤人或是吓到了女眷，我木府所有女子的闺誉还要不要了？”

“是老奴考虑不周，请老夫人责罚。”

“哼！清止，扶我老太太出去！”老太太冷哼一声，指名道姓要木清止搀扶，就连木清妍想要凑上去献殷勤，也被拒绝了，只好讪讪地站在那，故作温婉。

木清止点头，伸手扶着老太太。

才出了庵堂的第一道门，谭婆子口中的疯男人就抓着扁担冲了进来，看见众人随手就是这么一扔，那扁担直接脱手而出，朝着众人砸了过来。

木忠眼疾手快，护住了孟氏。

而木清止和木清妍则同时选择护住身边的老太太。

因为三房那边只有梁氏和贴身丫鬟过来礼佛，木仁在大理寺守夜没有过来，而疯男人丢的扁担也跟带了眼睛似的，直挺挺砸在梁氏身上，躲都来不及躲。

“啊……”梁氏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头坐在地上，指缝间隐约露出点艳色。

好在她从小习武，虽然不是什么高手，却也不至于这么快倒下去。

“三婶！”木清止惊呼一声，好歹梁氏和她的同一条线上的蚂蚱。

“三儿媳妇！”老太太可算是吓到了。

她家这三儿媳妇，可是梁将军的掌上明珠啊，要是知道在大房这边砸伤了，指不定第二天就要带着千军万马踏平木府呢！

“你们木家这一群狗东西，竟然敢害我，今天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疯男人叫嚷着，四周环顾，似是要找什么东西当做武器。

而众人一看，却是心中了然了。

孟氏被男人的到来和所作所为吓得差点神形俱灭，瘫软地跌坐在地上，无声地看着自家弟弟——什么时候闹不好，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到老太太面前，这下别说她这个当管家婆的护不住了，就算是庵堂里的菩萨显灵，也难以消除老太太的怒火。

“这是谁！”老太太并没见过孟长生，当下便问道。

她倒要看看，木家怎么对不起这个疯子了，还血债血偿！

木清止看了看孟氏，又看了看花容失色的木清妍，这才小声道，“回祖母，是长生舅……是母亲的胞弟。”

“孟氏？这是你弟弟？”老太太闻言，只余下三两声冷笑。

被老太太提及，孟氏立马跪直了身板，毕恭毕敬地认错，“母亲，是儿媳管教失职，让他出来惊扰了人，还请母亲原谅则个，原谅他的失心疯！”

一个头、两个头。

孟氏嗑在地上的响动也越来越大，她自己的意识也越来越不清晰。

木忠心疼娇妻，便皱着眉说了话，“母亲，您看在招弟辛勤管家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吧，我和招弟一起保证，长生他立马就搬出府。”

“辛勤管家若是能管到这个地步，那还不如我老太婆临老上阵，好好整顿整顿这个家！忠儿，男人以事业为重，母亲不希望你掺和到女人管家的事情当中，你先回去吧。”老太太瞌上眼，不去看木忠那祈求的眼神。

百善孝为先。

孝字当头，木忠只能服从。

看着孟氏跪在地上无助的样子，他虽然心疼，却不得不遵从母亲的命令。

知道这疯男人是孟长生之后，梁氏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猫似的直起身子，伸手就是给孟氏来了一巴掌。

“我说是哪家的疯子那么不要命，敢在木府撒野！搞了半天原来是大嫂你那个做了太监的弟弟啊，我呸，敢丢东西砸我，看我弄不死这个残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