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且知我心伤

　　习羽落寞地回到了医院，找不到墨陌，似乎她已经逃之夭夭，当她离开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最后一瞬间以为可以抓住，想不到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冷的风吹拂着他的肌肤，透过窗户，他明显看到树在剧烈地摇摆着自己的躯干，发出“沙沙”的声音。

　　快要下大雨了，墨陌一个人在外面会很危险的。

　　他站在病房里的窗户前面，面无表情，抑或是自嘲，“想不到不仅伤了她还害了自己。”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多么的精明，损人而不利己的事向来都不会做，但是他从不知道爱是不可以用1+1这条不定时来衡量的。

　　她扯了扯他的衣角，一脸都是委屈，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羽羽，她已经走了，或许以后都不会再回来的了，我爱你，知道吗？”连琪婼坐在病床上，薄薄的棉胎盖在了她伸直了的双腿上覆过了膝盖。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靠在墙上，明明是自己自作自受，难道不是吗？

　　他忽然眉头深锁，“好你个连琪婼！招数真高明！”

　　连琪婼望着他，呆呆地望着她，没有说话，外面狂风大作，不知那里的人儿怎样了，雨渐渐大了，几滴雨还滴到了床头柜上，连琪婼望着水珠中的自己，一切都像是不真实，如斯浑浊。

　　“连琪婼本来是很天真无邪，和她最爱的习羽在一起，直到她的出现，一切都变了。他们说以前的习羽已经死了，呵呵，真是笑话，我不信。”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那一片天空，有习羽在阴天亦晴。

　　房里静悄悄的，没有谁再说话。

　　彼此看不穿对方的心，看不懂，想不透别人到底在想什么，这便是他们的相处之道。

　　他的长眉弯弯的，很好看，但是眼睑下却是如此深黑的眼色，如斯的凌厉，她望着他出了神，微风凌乱的何人的思绪？不明的苦涩的液体在她脸上蔓延着，或苦涩，或辛酸，是不是失去的东西永远无法挽回，是不是你的心被盗走最后就回不来？“你说我高招，那你为什么又要等到她走了出去你才质问我？我们的习羽大哥是不是想明摆着冤枉她？”良久，她又终于开了口。

　　他始终是没有说话，只是想着什么，他下意识碰了碰自己的胸膛，心中那血淋淋的东西似乎在无限地坠落，良久，是那久违的淡然语气，“琪婼，你又何苦？”

　　…………………………………………………………………………………………………………………………………………　 墨陌静静地坐在海边，每当她不开心的时候，她总是喜欢走到这里来，赤着脚在沙滩上走着，任由刺骨寒水侵蚀着白皙而修长的腿。

　　她穿了一身的白色，白色的围巾围绕了分明的脖子几个圈，似乎只要穿了一身白色就可以证明自己宛如白色般单纯无暇。

　　亮晶晶的眼的倒影却是那样子的模糊，眼里只有那片血色的天空，那便是火烧云的光景。

　　火烧云上来了，大地被夕阳的余辉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原来已经是下午了，而且快是落日，天边的一抹红色，落入了她的眼中，天空似乎有无限的皱褶，云层遮盖住了那光亮的太阳，那遥远的太阳似乎越来越远，天空的云朵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的帷帐。

　　金色洒满了大海，留下那迷人的亮光，她不禁弯下腰来捧了一捧水，妄图拾起心中所丢失的阳光，但是捧起来的却只有冰冷的水，看不清她的脸。

　　翠绿的榕树叶在它的映照下仿佛变成了枫树叶，那么红那么亮，却始终无法点亮她心灵最深处的黑暗的灯。

　　那抹橙色光芒照耀着大地，太阳渐渐落山了，它努力地把最后一丝余晖投向大地，投向天空，留下一天的最后一抹阳光。天空中的云朵被太阳灿烂的光辉染成了耀眼的金色，墨陌渐渐望着身上的亮光逐渐减弱，“小羽哥哥，你答应过我，会和我来看落日，你还记得吗？”

　　…………………………………………………………………………………………

　　“我怎么总觉得你很熟悉？”男子走了过来，望着他眼前的女孩。

　　她没有立刻理会，只是静静地望着那微微有点血红色的天，那便是火烧云。

　　每当她看到那一片血红色的天，她心中总会不安起来，尽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静下心来去感受这一天之中最后的光芒所带来的温暖。

　　她望了望他，嘴巴微微地张开了一点，像是没有动过一样，“无心者无情。”

　　锁心，本是无心之人，是谁曾经让她有了情感，最后在她的感情上终究划上了句号，一切重来，无心者无情。

　　他迈出了那沉稳的步伐，冷峻的身姿加上那步伐仿佛很优雅，“喜欢血染的天空？”他渐渐走了过来，下意识地坐在她的身边。

　　“不喜欢，还很怕，但是好像很温暖，不舍得走。”她只是觉得此情此景是分外的熟悉，那片血海，让她害怕，但是那落日残霞却让她流连忘返。

　　他轻笑，勾起了嘴角，微微的一笑仿佛是冰山的融化，“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也很喜欢这片天空？”他望了望她白皙中又带着绯红的脸，继续说道，“好像和你看过落日。”

　　她心中一怔！她也有过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依旧不肯表露出来，“是吗？”

　　“对了，你叫什么？”睡梦之中，她总是默念着像是心中深处的名字，只是梦醒之后再也不记得，朦胧之中有那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却始终只是背影。

　　“你不会告诉我你至今还不知道吧？”他不禁失笑，这个丫头没心没肺起来真的很让人摸不着头脑，“听她说我叫做姚晟，只是连琪婼一直叫我习羽。”

　　“姚晟？姚晟……”像是心中无尽的温暖，好熟悉……“还是叫你习羽好一点吧！”她不想自己沉沦在那片刻而又熟悉的温暖之中，她总觉得这名字和梦中的背影背后一定有着什么，只是她不愿意去再想那些东西，让她的心动摇却始终找不到。

　　“随便。”习羽无谓地摊了摊手，向她笑了笑，“无心者……无心者……无情。”

　　墨陌望了望他，他像是天使般光耀，“喜欢蝴蝶吗？”

　　他很认真地想了一想，抿了抿下唇，装作思考一样，“还好。”这个思虑的动作似乎是那样子的熟悉，似曾相识，只可惜梦中的他从未转身。

　　“听过一首歌吗？人间的一首歌，感觉很好听——反正就是百听不腻，好温暖。”她的眼睛隐隐约约像是有光芒，在憧憬着什么，谁都不知道。

　　习羽望了望她，两个字竟然脱口而出！“化蝶？”

　　她的眼又开始模糊了，或许是因为她感到疑惑，她点了点头，嘴里开始哼哼着，那熟悉的旋律，清唱着那动听的歌曲。

　　“坟前没有花

　　　容我拨开沙土用眼泪种些吧

　　　长埋是你吗

　　　何以未讲一声

　　　就撇下我回答吧

　　　上次匆匆一别还约了

　　　结伴去共你遇上那道桥

　　　约定了改不了

　　　纵使到此时你的心不在再跳

　　　共你快将相会了 重回那一秒

　　　如何回到当时

　　　犹如情侣热恋的那时

　　　记忆可以幻作一对蝴蝶飞舞

　　　在时光深处

　　　荼薇红过都变枯枝

　　　血肉之躯会没法保持

　　　唯独春天可以给记住

　　　楼台又架起

　　　含笑洞悉生死

　　　越过另有天地

　　　长眠没有起

　　　时间若推不翻就化蝶去游故地

　　　六尺荒土之下还有你

　　　约定了下世共我更传奇

　　　最后那一口气

　　　吐出我当时未讲的一句爱你

　　　顿觉遍体轻易会飞

　　　如何回到当时

　　　犹如情侣热恋的那时

　　　记忆可以幻作一对蝴蝶飞舞

　　　在时光深处

　　　荼薇红过都变枯枝

　　　血肉之躯会没法保持

　　　蝴蝶苦恋花那魂魄也愿意

　　　如何回到当时

　　　拿回时间逆转的钥匙

　　　记忆可以

　　　纵使此际神伤不已亦曾经春至

　　　凡人无法听见的诗

　　　种在心中万劫不移

　　　我知如何回到当时

　　　犹如情侣热恋的那时

　　　记忆可以

　　　幻作一对蝴蝶飞舞

　　　在云海深处

　　　荼薇红过都变枯枝

　　　血肉之躯已没有意思

　　　灵魂也可共处”

　　一曲之终，泪已落，记忆可以，化作蝴蝶飞舞，所有东西，忘了不要紧，正如我喜欢你和我爱你，最重要的不是喜欢和爱，而是我和你。

　　两只蓝色大闪蝶从远处飞来，拍打着翅膀，泛着淡蓝色荧光，它们的这种钴蓝色并非来自色素，而是其翅膀上成千上万的半透明鳞片，这些鳞片可以滤出可见光中的蓝光，并使之从翅膀上散发出来，真的好漂亮。

　　它们在空中飞舞着，像是矢志不渝的爱一般……

　　锁心望着那一对蝴蝶，像是歌曲的伴舞一样，望着它们竟出了神，“好漂亮的蝴蝶……”她站起身来，想要将它们捕捉在手心中，它们却越飞越远。

　　“蝴蝶，一双一对的又何必去捉它们？”习羽站起身来，手很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肩上，“你喜欢，我也可以当你的蝴蝶，陪伴在你左右。”

　　锁心笑了笑，靠在了他肩上。

　　锁心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发光似的望着习羽，“你说世界上会不会有永恒？”

　　他有一点诧异于她竟然说出这种话，“或许吧，但是我们不需要，”他笑了笑，“我们的无心锁心想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啊？话说我们好像只认识了几天吧？”

　　锁心有些懊恼，不知怎的，有点生气于他的戏谑，妄图挣脱开他强劲的臂弯。

　　“生气了？开玩笑的，我是想说，有你在，一秒钟我也会满足，何必执着于永恒？”

　　谁也不曾发觉连琪婼在那一旁，静静地望着他们，“羽羽，为什么……为什么……”

　　…………………………………………………………………………………………

　　“小羽哥哥，你可曾记得——在我感到冷的时候，是你紧紧握着我的手，夜里，是你彻夜未眠地守护在我床头。

　　你说，你要证明给我看，我非无心，我心有情。”

　　墨陌静静坐在岸边，衣服已经沾湿，“犯贱的事做了一次又一次，你还是锁心吗？”

　　…………………………………………………………………………………………

　　连琪婼静静坐在那里，天空已经恢复了明朗，至少不是阴雨天，但是天渐渐黑了，犹如她的心一般冷淡。

　　“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很恐怖！我真后悔！”

　　“真想把你绑在我身边，好想天天都看到你啊！”

　　“有了你，我已一生无悔。”

　　“小丫头啊，你又发什么呆啊？”

　　“这是你送给我的手绳，我当然要珍而重之啦！”

　　“羽羽，你好冷啊，你怎么可以这样？我的羽羽哥哥对我好好的，不让我受一丝委屈，你呢？”连琪婼蜷缩在病床上，台灯微微散发出一点微弱的光芒。

　　她握紧了小小的拳头，指甲已经陷入了白皙而又光滑的手心里，血丝渐渐在蔓延着，染红了纯白的床单。

　　刺鼻的消毒水味刺痛了她的眼，寒光照亮了她的身，“我原来天真地以为，你终究会回头，我奢望着你的转身你的回眸，哪怕你望的不是我，只可惜，我无论如何也等不到。”

　　…………………………………………………………………………………………

　　“羽羽，我走了，尽管你已经彻底地把我忘了，忘得一干二净。呵呵，你早就把我忘了，不，应该说你从未记得我。

　　还记得我给你的手绳吗？我说那可以保平安，真是笑话！无论如何，也保不了你。你永远地离开了我，是习羽永远地离开了我才对。

　　他最后的能量给了你，而且你长得很像很像他，我情不自禁地把你当成了习羽，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我走了，我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心烦，免得弄脏了你的眼睛。”

　　习羽紧紧握着那一封白色的心，上面还有斑斑血迹，但是已经凝固了。

　　他的眼角泛起了泪水，眼前似乎一切都是那么朦胧，他无力地倒在了地上，靠在了墙角，那一封信早已被他揉皱，像是她的心被蹂躏得体无完肤，心中像是有无尽的能量在游走，“是你吗？习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