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鬼子来了

“长官……”李大彪凑上前试探着触碰了一下沉浸在悲恸之中的郝仁。

两秒钟之后，郝仁抬起头，脸上的神情平静而坚毅，轻声道：“如果，我要带你们死中求活，你们敢随我一起吗？”

“长官，只要你带我们杀鬼子，我赵小山这条命就卖给你了。”那名一直跪着的士兵泪眼婆娑站起身，表态道。

“鬼子是要杀的，但你说的命卖给我，不对。”郝仁却是摇摇头，指着被积雪和落叶掩埋的坟冢：

“如果不想这样冰冷的躺在里面，这里的每个人都得拼，哪怕拼也可能是个死，但不拼，是绝对死；你们的命，是卖给自己，懂吗？”

一旁的李大彪上前两步抬手拍了拍赵小山的肩膀，转而面向郝仁沉声问道：

“长官，有什么计划你就说吧！我们都不怕死！”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秦凝霜也走上前来站在郝仁面前，声音不大，却充满坚定：

“我不是军人，不懂打仗，但我是你的女人，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死，我就陪你一起死！”

郝仁眉头狠狠一皱：

“没你的事儿，一会儿天黑之后你就老老实实的找个山洞躲起来，啥时候听到外面有中国人说话，啥时候再出来！”

“我不！”秦凝霜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异常坚定。

“我要你在一起，哪怕是死！”

说这句话的时候，秦凝霜昂然抬首，迎着郝仁的目光，还带着几分青涩的脸上写满不容置疑的决绝。

郝仁：……

以身相许这种桥段，不是只存在于小说电影里面吗？咋就让我给碰上了？

他是真的不想带上秦凝霜。

因为他知道，在接近两万人的日军包围圈儿里，他们这二三十人能成功冲出去的希望能有多大？

让秦凝霜藏起来，只是为了保证在他们这些男人没有死光之前，她能够安全的活着而已……

另一边，有了李大彪率先表态，加上先前被百余具自己同袍战友的遗体的刺激，一帮残兵们那还不热血沸腾？纷纷表态愿意跟随郝仁一起赴汤蹈火。

当然，这也有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退路的因素；任谁都知道，在这个时候落单，等待他们的必然是死亡。

就在众人的情绪开始渐渐高涨的时候，郝仁的话却像是一盘冷水，当头浇了下去：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日军指挥部就在这座山顶！”

就这么淡淡的一句话，瞬间让包括秦凝霜在内的二十多名残军安静下来。

鬼子的指挥部在附近，潜台词就是这附近至少有一个满编中队的鬼子兵！

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事他们读懂了年轻长官的潜台词，他要去进攻日军指挥部。

怪不得，他说要带大家死中求活。

可是这“活”的几率，貌似也实在是太小了点儿吧？

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些人手里，现在就只有一挺歪把子机枪和十一支步枪啊！剩下的人手里还拿着扁担木棍当武器呢！

就这样的武器装备，别说是找上门去，一旦被巡逻的鬼子发现，他们能活下去的几率就已经是小于等于零！

就在这时，一直在山坡方向警戒的小石头突然冲到郝仁面前，低低的声音之中充满紧张：

“长官，好像是鬼子的巡逻队来了！”

郝仁目光一凝：

“多少人？”

一般来说，日军在已经占领的区域内安排的巡逻队都是三五人为一组。

现在日军大部队虽然还没有入城，但是这锦州城已然是他们的囊中之物，这方圆数十里的地界，自然也已经算是他们的占领区了。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郝仁从石头那张因为紧张而苍白的脸上就看出来，这支巡逻队人数一定不少。

“咕咚”

石头咽下一口唾沫：

“二、二十多个，听声音应该很近了！”

“长官。。。。。。”士兵们脸上既紧张又焦灼。

“所有人，准备战斗！”郝仁低吼着下达命令，一闪身来到那处山体边缘探头朝山坡上看了看，在已然有些微亮的光线中的确看到了二十几名日军士兵正朝山下走来。

只是，看上去他们不像是巡逻队，一个个的都把加上刺刀比他们个头还长的步枪背在背上，队形略显散乱，似乎边走边说着什么。

从他们的方向上来看，应该就是奔着刚刚发现尸体的那处河套去的。

郝仁的瞳孔微微收缩，两道宛若实质的寒光似乎让周遭的气温再次下降了两度。

寒冷的空气中，混合着淡淡血腥味和似有还无的尸臭味儿。

这本应该是极为难闻的味道，但对于那些远远走过来却面露兴奋的日军来说，却如同罂粟花的香气。

危险，却带着杀戮快感的迷醉。

显然，他们很享受这种不断在战场上战胜敌人的快感，更确切的说，是可以主宰其他人类生命的快感。

在日军队伍中间，并排走着两名少尉军衔的日军军官，其中一人头上还带着一顶坦克帽。

“鬼冢君，真是没有想到，锦州城就这么落入了帝国之手，这真是让人高兴！我本以为，这场战斗会打的特别辛苦，也正是因为担心这样，指挥部才会向司令部申请让你们战车大队前来支援。

老实说，冢本君，在来锦州的路上，我真的以为这一次自己会战死在锦州城外。

我军在攻占新民来锦州的路上，曾经遭遇了东北军铁甲列车的攻击，与之交战的结果也仅仅是略占上风而已。

可是没想到，才短短三天的时间，锦州城里的中国军队竟然撤退了！

冢本君，不过也好，我们已经几年没见了，没想到在中国竟然有机会见面，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

说话的那名日军少尉明显是喝了不少酒，不光走路有些歪歪斜斜，就连嘴都有点儿瓢了。

身穿空军飞行服的少尉名叫鬼冢次郎，是日本关东军在攻占奉天之后，缴获了老张当初从法国人手里买来的14部雷诺坦克，又调配了十部还处于试生产阶段，只是配发给了日本陆军步兵学校战车教导队和第14师团第1战车大队的89式坦克，临时组建了一支由24部坦克组成的战车大队，鬼冢次郎是其所属的战车大队第二中队的中队长，这次是奉命前来支援锦州战事的。

“高贵”的坦克兵前来支援，虽然最终的结果是根本没用上，可也要好好招待着不是？

碰巧，负责锦州城东门方向防御的关东军第二师团所属第四联队第一步兵大队第三中队的中队长的卓贾龟龙中尉刚好与鬼冢次郎是同乡，又是幼年玩伴，联队长宇多吉森大佐自然就让卓贾龟龙负责招待鬼冢次郎这个战车大队中尉了。

二人喝完酒之后，卓贾龟龙飞要拉着鬼冢次郎来这片他们两个小时前刚刚歼灭了一支竟敢主动朝帝国皇军发动攻击的中国军队的地方，说是有好看的东西。

这其中的原因郝仁自然不知道，但从他们的形态和明显带有目的性的行军路线上，郝仁脑海中下意识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那件事情就算不是正在靠近的这帮日本人干的，至少他们也在现场。

“所有人小心绕行躲避，听我命令行事！”郝仁从山体转角处上跳下来之后，便立即低声命令道。

尽管那些士兵们上一秒还在义愤填膺的想要找小鬼子拼命，可是现在鬼子真的出现了，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丝紧张和担忧。

在生死面前，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坦然，除非心中有着足够坚定的信念。

不过还好，这帮士兵们都很清楚，在这里，软弱就意味着死亡，就算硬着头皮，也没有一个人退缩。

将是兵的胆，面色平静指挥若定的年轻长官给了他们能够咬牙硬撑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