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熙熙攘攘，为利来往

　　孔家能屹立千年不倒的原因就是从不干政，孔胤植满身大汗的跪倒时，才真正悟透了这一点。在山东，他可以胡作非为，因为地方大员尽是圣人门徒，但是这整个大明的权贵只有一个人不是圣人门徒，那就是坐在龙椅上的这位。

　　王业泰轻蔑的看了一眼孔胤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太和殿。王业泰倒是想看看他孔胤植是想要要钱还是要命。

　　“业泰，你过来。”正当王业泰趾高气昂的时候，忽然被孔胤植给叫住了。

　　“老师有何吩咐？”王业泰住了脚，毕恭毕敬的站在李邦华的面前。

　　李邦华忧心忡忡的看着王业泰说道：“你手上的粮食尽早抛出去，虽然孔胤植今日吃了瘪，但是可以看出来万岁心中已有顾虑了。”

　　“这个恩师请放心，我估计那位冤大头恐怕马上就要自己找上门来了。”王业泰看着李邦华笑了笑。

　　李邦华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

　　孔胤植出了紫禁城，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轿子上，孔兴嗣谦卑的站在一旁低声问道：“大伯，怎么样了？”

　　“先别吵，今天咱们算是出了一手昏招了。”孔胤植看着扔在轿子上的算盘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说道：“兴嗣，你现在马上去震坤钱庄，二两一石，马上敲定。”

　　“啊？大伯，咱们这是为了天下百姓啊，咱们怎么能向奸佞低头啊。”

　　孔胤植疲惫的挥了挥手道：“粮食收回来之后，你就先回曲阜吧。”

　　“......诺。”

　　孔胤植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便是大张旗鼓的做出一副自己不恋权势只爱财的样子，不过这也算是本色出演了。

　　王业泰哼着小调走进了钱庄了，李仙儿头也不抬的沏着茶问道：“怎么？今日朝堂之上大祸全胜了？”

　　“嗯，来，给爷弹个曲儿。”王业泰一屁股坐在一旁。

　　李仙儿起身抚琴。

　　“隔壁最近也是收了不少的粮食呢。”

　　“嗯，那王某在这里就提前恭祝李老板了。”

　　两人坐下不久，钱庄的伙计钱生子就跑了上来。

　　“掌柜的，昨儿那个人又来了，一口价都没压，您看怎么办？”

　　李仙儿点了点头道：“让给他们，记住，要留三万石粮食。”

　　“诺。”

　　生子一路小跑下了楼，王业泰端着茶缓步来到床边，望着秋意渐浓的京城，已渐渐有了秋风萧瑟之意。

　　没过一会，生子便惊讶的跑了上来，对两人说道：“掌柜的，他真的一个子儿都没往下压。”

　　“银子呢？”

　　“已经差人去取了。”李仙儿琴声渐熄，缓缓道：“通知下面的粮铺，马上准备平价售粮。”

　　“诺，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平价售粮？”

　　“第一场秋雨之后，闻雨即降！”

　　看着外面匆忙的人群，王业泰知道，又要一群人要倒霉了，这丫头心狠的厉害。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入了秋之后，第一场秋雨很快便落了下来，此时的京城已经聚集了几十家的粮商。

　　雨还未停，震坤钱庄旗下的五家粮铺纷纷低价售粮，顿时如同夜空中的一声惊雷，整个京城中的粮商全都震惊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京城的镇坤钱庄才是粮价的幕后庄家，鬼知道这钱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京中好的粮仓全都在震坤钱庄的手里，大多数的粮商全都屯在了城外，这秋雨如同一道催命符，一旦稍有不慎，这粮食就都要发霉了。

　　有了震坤做了第一个开头的，顿时粮商们便坐不住了。

　　紫禁城中，周延儒正带着一群言官跪在崇祯面前。

　　“万岁，王业泰简直是胡闹的，这样要是能把京城的粮价降下去，除非老百姓都疯了！”

　　崇祯略有不快的看着周延儒说道：“你也跟衍圣公一样吗？”

　　“万岁，臣这是为家国天下计啊。”

　　“朕信得过业泰，这孩子还是有点功力的，不如周爱卿跟朕一起观望一个月如何？一个月后粮价不降，朕必治王业泰的罪！”周延儒痛哭流涕，愤而起身站在大殿上道：“万岁，为江山社稷计，今日务必罢黜王业泰，如若不然，老臣宁可撞死在这金殿之上。”

　　崇祯了解周延儒，这老东西绝对不会跟孔胤植是一党。

　　“周爱卿切莫冲动。”

　　见周延儒这就要血溅金銮殿了，崇祯也急了眼，此时外面一个小黄门急匆匆的跑进了大殿之中。

　　“万岁，大事，京师粮价骤跌，已跌至平价，这已是自万历二十万年以来最低的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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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不好了，京城的粮价降了。”

　　孔胤植淡定的说着：“慌什么，现在京城里手上粮食最多的是咱们，他们降价能撑几天？”

　　“老爷，不是啊，不止一家，陆续十几家粮商全都改成了平价售粮，在不卖的话，百姓们都屯足了粮食，咱们的粮食可就要发霉了啊。”

　　“胡说！京城哪来那么多的粮食？”

　　“老爷，七天前，江南的粮商就带着江南的粮食到京城了啊。”孔胤植愣在原地，这个时候孔胤植才发现自己进了一个局。

　　“快，马上让各处平价售粮！要快！”

　　“诺。”

　　此时被不抑粮价吸引来的无数粮商此刻正聚集在顺天府衙门的门外。

　　张伯川轻蔑的坐在大堂上看着下面的这几块料。

　　“张大人，这京城粮价跌的太厉害了啊，我等草民赚点银子不容易啊，还请张大人速速出手相救啊。”

　　“放屁！你们是草民，城外的那些灾民是什么？”

　　张伯川一拍桌子怒斥道，众粮商低头不语，张伯川双眼通红的盯着这群粮商斥责道：“还要我继续说吗？你们这群人，怕就是奔着发国难财来的吧！是也不是？本官今日告诉你们，京城粮价不抑涨，自然也不抑降！”

　　张伯川早就已经看明白了，天气已然入秋，紧接着便是秋雨连绵，这群粮商若是在往回运，路上一顿折腾被人戳进脊梁骨不说，即便是运回去这些粮食估计也早就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