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真的消失了

　　人间有仙境，得道在蓬莱！

　　蓬莱自古来就被誉为“人间仙境”。传说，蓬莱三十三岛，就象征着三十三层天外天。每一座岛屿上都住着一位法力高强的仙人。两千多年前，始皇帝想要寻得仙丹，以求长生不老，故派人来蓬莱访仙。但仙丹岂是凡人可以得到的？即使是一代王侯，也不行。

　　始皇帝的军队依次拜访了蓬莱三十二座岛屿，均寻仙不得。原来是仙人们早就洞悉有此一劫，故不在人世间留连，去往天界了。而第三十三座岛屿的仙人因不舍人间繁华，便干脆以莫大神通隐去整个岛屿，使得肉眼凡胎再也不能得见。从此，蓬莱三十三岛，只余三十二岛。又被称为长山诸岛。

　　当然，这只是传说。方少东昨晚便从灰毛兔那里得知，第三十三座岛屿确实凡人不可得见，但里面住的却不是仙人，而是一些修真者。那是一座修真者的门派所在——蓬莱仙境。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方少东还是被这个事实给震住了。修真者得有多强大，才可以做到将一个岛屿活生生遮去？一想到自己也会成为这样的人，方少东心中便热血沸腾。这世上，还有比修真更美好的职业吗？

　　如今的长山诸岛，其中十座岛屿已成了有百姓居住的村镇；其余二十二座则成为了汉唐国著名的旅游风景胜地。虽说这里气候宜人，无岛不秀、无岛不奇，宛若一座美轮美奂的海上花园，但如织游人和无处不在的景区标识和小商小贩，却也使得一座人间仙境充满了铜臭和俗气。

　　方少东当然不是来看风景的，进入景区之后，他花了一百块汉唐币搭乘一辆观赏车，直奔长山诸岛的最西北端——九丈崖。

　　观赏车走大路，一路倒也畅通。路两边林木葱葱，鸟鸣啾啾，时而可见如宝石般蔚蓝的湖泊镶嵌在翠绿之中，也常有褐色峭壁突兀耸立云海之中，一路美不胜收。在这样的美景之中，方少东也难得放松下来，饶有兴致地左顾右盼。在他怀里，灰毛兔一扫往日懒洋洋地神态，一双通红的双目中满是激动和兴奋。

　　大概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一座延绵数百米的巨崖便呈现在方少东眼前。这座山崖险峻异常，由于千万年来风浪的侵蚀，石崖呈上凸下凹之势，壁面犬牙交错，上面石窟、石穴鳞次栉比，有众多种类的水鸟把崖壁当做栖息之地，在那里盘旋、飞舞。山崖下方水流湍急，不断拍打着如棋密布的岩礁，泛起白色的浪花泡沫。

　　古老、险峻、苍凉、原始……

　　观赏车在山崖下便不走了，方少东抱着灰毛兔徒步上山。此时不过上午九点多，罕有游人到这里。崎岖宛转的石板山道上，只有方少东一人、一兔在艰难攀爬。

　　方少东自幼跟随名师学习古武学，自然体质出众。九丈崖号称九丈，但实际足有二十多丈高。即使这样，方少东用了不到一个小时时间，还是爬到了崖顶。

　　方少东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开阔的崖顶平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从包里取出一瓶水来，“咕嘟咕嘟”灌下大半瓶去，这才作罢。正要给灰毛兔也喝一点，却不料灰毛兔不知何时跑到了峭壁边缘。方少东抹了把嘴，爬起来向那边走去。

　　从悬崖高处望向大海，视野更远。远方水天一色，一轮红日遥挂半空。飒飒海风猎猎吹过，方少东只觉身体疲劳一扫而空，心中无端升起无限豪情。他紧握双拳，不顾刺眼遥望半空中的红日，今天，自己也会如红日般初升吗？

　　在他一旁，灰毛兔“吱吱”叫两声唤起他的注意，用前爪在地上歪歪扭扭写下三个字：“跳下去。”

　　方少东顿时瞪大了眼睛：“喂，你想让我自杀啊？你昨天不是说，上了山崖就可以看到仙岛吗？”

　　也许是多年夙愿终于得偿，灰毛兔的耐心显得格外好。它稍稍跳远一些，前爪又开始在地上书写：“九丈崖前便是仙岛山门，你抱着我跳下去，便会直接进入我派仙岛。”

　　方少东狐疑地看着灰毛兔道：“这么说，若是随便一个人在这里寻死，不但不会死反而会进入第三十三座仙岛？”

　　灰毛兔翻翻白眼，又写道：“当然不会，有我默念我派口诀，才能进入。”

　　方少东嘿嘿一笑道：“那你把口诀也教给我呗。”

　　灰毛兔摇摇头，写道：“还不到时机。”

　　方少东嘟囔一句，往崖下看了看，故作惊吓地拍拍胸脯道：“这么高，万一出什么意外一定摔死了。”呵呵一笑，方少东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喂，我听说，有些邪恶的地方必须要有人命献祭才能打开，你该不是打我主意吧？”

　　灰毛兔讥讽地看了方少东一眼，擦干净地上的字，继续写道：“小子，电影看多了吧？我知道你不相信我。”

　　方少东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尴尬起来，确实，他的确不敢完全相信灰毛兔。从前天午后屋顶上的奇异一幕出现开始，到现在也不过三十多个小时。就算是神经再大条的人，遇到这种事情也会感到忐忑、茫然和对于未知的恐惧。方少东很渴望自己能够改变现状，所以他强迫自己去接受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的风险，他甚至会一遍遍去找灰毛兔聊天，他害怕这些事情终究会成为虚幻，他太渴望自己能够不再沉沦了！

　　这两天以来，他恨不得马上飞到这里，但事到临头，他却开始怕了。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自己可以相信灰毛兔，也就是龅牙珍所说的话吗？万一这只兔子只是想要借助自己去蓬莱，那自己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方少东的确养了灰毛兔五年，可直到前天下午之前，他都只将灰毛兔当成一只兔子，一只自己的宠物。也就是说，他与真正的龅牙珍只不过见过两次面。第一次在五年前，自己害得人家不得不变成一只兔子，而第二次，龅牙珍和自己说了一些话，让自己到蓬莱，结果自己就稀里糊涂相信了她。万一龅牙珍是在骗自己呢？自己该相信只见了两面的“人”吗？

　　如今，龅牙珍要自己跳崖，虽然也要抱着她跳，但方少东却不敢冒这个险。

　　“嘿嘿”干笑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方少东挠挠头道：“你知道，我这人胆儿小，还有点恐高。你就这么让我跳下去，搁谁谁也不放心不是？”

　　灰毛兔翻翻白眼，耐心写道：“老身是蓬莱传人，怎会害你？若是老身有半点歹心，便教老身万劫缠身，不得善终！”

　　方少东撇撇嘴嘟囔道：“发誓谁不会？我可以一天发几百个誓，还不带重样的。反正又不会真的灵验……”

　　灰毛兔差点把鼻子气歪，这小子怎么这么疲赖呢？修真者的誓言是随便发的吗？不过跟了方少东五年，她多少也知道这小子的性格，当下忍住气继续写道：“修真之路本就一路荆棘、艰辛无比，无异于与天争命。你若是连最初的一步都不敢跨进去，我看你还是趁早打消念头吧。”

　　方少东渐渐收敛起笑容，面色变得犹豫不定起来。

　　灰毛兔心中暗自得意：“就知道你小子吃这套！”

　　等了一会儿，灰毛兔见方少东还在思索，不耐烦地写道：“事到如今，老身自己也可以下去。你若不跳，那老身自己便跳了。小子，就当你我缘尽于此，后会有期！”

　　灰毛兔写完，便朝崖边蹦去。方少东忍不住沉声喝道：“等等！”

　　见灰毛兔顿住脚步，方少东面色严肃，认真而诚恳地道：“鲍奶奶，请原谅小子我的怀疑。事关小命，我不得不慎重。我只问最后一句，还请鲍奶奶为我解惑。”

　　方少东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问道：“我想知道，鲍奶奶究竟看中了我什么，是，呃——是乌鸦嘴么？”

　　如果龅牙珍所说都是真的，那么方少东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自己的身上一定有某种特殊之处吸引了她，龅牙珍觉得自己是个可造之材，决定扶持自己一把。

　　虽然这么天大的好事情从来没有出现在自己身上过，但方少东却不得不这么想。于是他想到自己的乌鸦嘴。之前自己并不觉得自己乌鸦嘴，只是觉得自己倒霉，诸事不顺。但前天黄发摔跤，却是自己乌鸦嘴所致。当然，也可能是巧合，但方少东却相信自己当时脑海中那种玄妙的感觉。还有关于吴博的预测，方少东很难形容那时的感受，但他却有很深的的直觉。

　　若自己还有特殊之处，除了方家弃子的身份，便只有这个了。也许，这也是龅牙珍所赐——方少东想起前日午后龅牙珍指尖的蓝色光团。

　　她为什么会帮自己呢？只因为自己养了她五年，她要报恩？可是按照她所说，自己却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啊，难道她不该恨自己吗？

　　方少东必须要一个答案来说服自己。

　　灰毛兔静静地看了方少东一会儿，眼中逐渐露出和蔼的光芒。它跳回原处，在地上“刷刷刷”写下一句话：“天机不可泄露。”

　　“……”

　　方少东满脸黑线地挪开视线，咬牙道：“死就死吧！现在的我，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娘的，跳了！”

　　说罢，方少东一把抱起灰毛兔，悲壮地走向崖边，慷慨吟唱道：“人生自古谁无死？老子就TM不想死——啊……”

　　一跃而下！

　　呼呼风声割痛了方少东的脸颊，他紧紧搂着灰毛兔，如陨石般坠下。

　　是从此与世长辞，亦或是涅槃重生，化茧成蝶？

　　一切，就在此一举。

　　方少东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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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扑通”一声，溅起一人高的水花！

　　“咳咳咳……”方少东被呛得满鼻子满嘴都是海水。他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向岸边游去。在他不远处，灰毛兔气急败坏地“吱吱”乱叫着，短小的四肢胡乱在水面上划动。

　　“噗——”方少东吐出一口海水，趴在一块礁石上恼羞成怒地大吼：“啊——你个死兔子！要不是老子跳得远，现在早挂在礁石上，摔得稀巴烂了！龅牙珍，你要给我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