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怎么会是他

　　哒、哒、哒……

　　方少东犹如一只落汤鸡般浑身湿透，浓密的头发紧紧贴在他的额头上。他浑身剧烈地颤抖，双手哆嗦着不断打着打火机，想点燃刚刚在附近找到的一团干草。鲁中三月天，着实寒气逼人。

　　可是打火机被水打湿了，怎么点也点不着。方少东两排牙齿打颤，回头看了看在身后的灰毛兔，这一看，方少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只见灰毛兔浑身冒起腾腾蒸汽，不一会毛发便全部干了。它慢悠悠抖了抖毛发，歪着脑袋在思索着。虽然也是一副狼狈沮丧的样子，却不知比落汤鸡似的方少东强了多少倍。

　　“喂！”方少东气恼叫道，“你怎么光顾你自己？帮、帮我也烘干呗！”

　　灰毛兔“吱吱”叫两声，指了指一边的小块沙滩，便率先往那里蹦去。

　　方少东知道灰毛兔有话要说，当下忍住寒冷，哆嗦着向那边走去。他也想要一个解释，为什么会直接跳到水里？天知道那一刻他的心里有多么失望，好像五年前的燕京车站一样，茫然无措。若是这一次的机会也成泡影，那自己该何去何从？

　　“再跳一次？”方少东皱眉看着灰毛兔在沙滩上写的字，问道：“那刚才这算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失败？”

　　灰毛兔写道：“刚才只是一般的入岛口诀，我想岛内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可能得用紧急入岛口令才行。”

　　方少东心中一松，只要还有希望就好。他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峭壁，头疼道：“是不是还要爬上去？”

　　灰毛兔点头。

　　“再跳一次？”

　　灰毛兔还点头。

　　“呃……”方少东痛苦地呻吟一声，缓缓挪动步子道：“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吧！”

　　灰毛兔看着方少东离开的背影，眼神中露出一丝笑意，三瓣嘴无声地咧了咧，蹦蹦跳跳跟了上去。

　　一个小时后，方少东气喘吁吁地再次出现在崖顶。他放下灰毛兔休息片刻，一咬牙站了起来：“走，接着跳！”如慷慨就义般向崖边走去。

　　再次将灰毛兔抱起，方少东低头问它：“这次不会再失败了吧？”

　　看到灰毛兔肯定地摇头。方少东点点头，突然大喝一声：“老子去也！”

　　一跃而下！

　　扑通！

　　水花高高溅起。

　　片刻后，方少东从水中钻出脑袋来，一言不发地向岸边游去。紧接着，灰毛兔也从水中钻了出来，划动四肢向岸边游去。

　　方少东爬上岸，沉默地走到那块沙滩边上，静静等着灰毛兔。

　　灰毛兔边走浑身边冒蒸气，等它走到沙滩上，毛发已然全干了。它没有去看方少东幽怨的眼神，只是匆匆在沙滩上写下一行字：”岛内可能出的事情比较大，得用十分紧急入岛口令。”

　　方少东沉默半响，才道：“还要再跳？”

　　灰毛兔有些惭愧地点点头。

　　方少东一言不发转身向盘山小道走去。灰毛兔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再次跟上。

　　一个小时后，方少东和灰毛兔再次出现在崖边。

　　“啊——”方少东咬牙大喝一声刚要跳下，却突然一口气松懈下来低下头苦着脸问道：“这回不会再失败了吧？”

　　灰毛兔连连摇头。

　　“刚才你也是这么保证的。”方少东嘀咕一声，望了望崖下，大喝一声，再次一跃而下！

　　扑通！

　　水花四溅。

　　“噗——”方少东的脑袋钻出水面，嘴里吐出一口海水。他一边向岸边游去，一边带着哭腔嚷嚷：“不玩儿了，老子不玩儿了！不带这样的，太欺负人了！”

　　不远处，灰毛兔灰溜溜地低着头向岸边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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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滩上再次写下一行字：“岛内一定出了很大的事情，可能得用万分紧急入岛口令。”

　　方少东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次说什么也不跳了。第一次是一般口令，第二次是紧急口令。接着是十分紧急、万分紧急，谁知道后面会不会有十万火急、百万火急入岛口令。大清早的我没事儿干跳悬崖玩儿，一跳还是四次。龅牙珍，这次说什么我也不相信你了。”

　　灰毛兔心中有愧，赶紧写下一行字给这位爷解释：“这是最后的口令，再没有了。这次一定能成。”

　　方少东呻吟道：“难道你们以前出事也会这样吗？一次次跳下来，再爬上去？”

　　灰毛兔写道：“一般弟子不会出岛，能出岛的都会浮空，或是有飞行法宝。”

　　方少东怀疑地看着灰毛兔道：“你那么厉害，难道不会浮空？或是有什么法宝之类的？”

　　灰毛兔写道：“五年前那次大劫，我法力尽失，法宝尽毁。”

　　方少东再次呻吟，干脆平躺在沙滩上。良久，他一骨碌爬起来，咬牙道：“不就是跳崖么？老子再跳一次！捏捏个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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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半小时后。

　　崖边，方少东抱着灰毛兔仰天大叫一声，一跃而下！

　　扑通，水花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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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跟我解释，我什么都不听！阿嚏！”方少东拖着鼻涕，气呼呼地坐在沙滩上。“说了是最后一次，你现在又说什么闭岛了，必须要用蓬莱的看家绝招‘海上生明月’。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五次了，我跳了五次悬崖啊大姐！阿嚏！大姐你要报仇，干脆一刀捅死我算了。干嘛这么折磨我，啊？阿嚏！太TM刺激了，老子不干了，回家！”

　　灰毛兔垂眉敛目，显得格外心虚。它在地上写道：“再来一次，这是第六次。六六大顺嘛，一定行的！”

　　“阿嚏！”方少东打了个喷嚏，斜着眼道：“少来，还有七上八下、九九归一呢！这几次我都是用尽力气尽量往远跳，这才能保证咱们不会直接摔到礁石上。咱们从早上来，现在已经下午四点了。你觉得我还有力气再来一次吗？”

　　灰毛兔摇摇头，眼中露出焦急之色。它匆忙在沙滩上写道：“蓬莱立派数千年，但闭岛的情况不过十次，每次都是生死存亡之时。岛内一定有很大变故，小子，我必须回去。”

　　方少东叹了口气，无力地摆摆手道：“唉怕你了！走吧，咱们吃点东西再上去。现在上面游客很多，我们要是被发现，招来警察就不好了。刚才就差点被人看到。”

　　灰毛兔看着勉强打起精神的方少东，眼中渐渐显出温暖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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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九丈崖下的一处烧烤摊，方少东和灰毛兔大吃了一顿，这才慢悠悠地向山上爬去。等再次到了山顶，已是日薄西山，夕阳无限好了。

　　崖顶游人早已下山，方少东抱着灰毛兔走到崖边。跳了这么多次，方少东都有些习惯了，早就克服了最初的恐惧。他懒洋洋地对灰毛兔道：“你确定你那个什么神通，呃，叫‘海上生明月’是吧？你现在能用吗？”

　　灰毛兔点点头，前爪在空中划出一个一字。方少东斜着脑袋问她：“你是说只能用一次？”

　　灰毛兔做了个翻白眼的动作，四肢软塌塌地耷拉下来，然后恢复正常看向方少东。

　　方少东思索着道：“你是说，用一次这个神通，你就会失去所有法力？甚至昏迷过去？”

　　灰毛兔点点头。

　　方少东撇撇嘴道：“希望这次可以成功吧，不然，咱们真得打道回府了。你要不要准备一下？”

　　灰毛兔看了看已经落下一大半的夕阳，点点头，闭上眼睛。顿时，它的整个身躯变得朦胧而圣洁起来，发出淡淡幽蓝光辉，宛若月光。方少东明明抱着它，但怀中却仿佛空无一物。灰毛兔温热的毛发触感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凉——浑身透体的清凉。

　　幽蓝光辉越来越盛，方少东整个身体都沐浴其中。就在这时，灰毛兔突然睁开眼睛冲着方少东一点头，方少东双腿突然一蹬猛然纵身一跃：“大海啊，我又来了！”

　　“咔嚓、咔嚓！”

　　在崖顶一处乱石林后突然闪出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女子身影，她手拿照相机向这边一阵拍摄。柔和的光芒照射出她精致而秀美的面颊，她的双眼明亮而睿智。她边跑边收起相机，并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她今日在蓬莱诸岛多处景点游玩，所以很晚才来到九丈崖顶。却没想到刚上来，就看到有人跳海。她在第一时间便立刻先拍了照，然后立即报警。她没有慌张，而是很冷静。

　　跑到崖边时，电话已然接通，她立刻迅速说道：“我在北长山岛九丈崖顶，看到有人跳海。请你们……”只说了一半，她立刻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她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幕惊呆了！

　　悬崖下方半空中，并没有出现她所见到的自杀者，而是出现一轮深蓝色的满月，在惊涛骇浪中冉冉升起！

　　她忘记了说话，忘记了拍照，她的心中满是震撼，这是什么？海市蜃楼吗？可是月亮，怎么会是蓝色的？

　　蓝月一直升到崖顶，半空中突然出现一个很亮的光点。像是突然找到了家门一般，蓝月迫不及待地向那个亮点里钻去，仿佛那里连通着另一个世界。只是一个刹那，一切便恢复如初，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女子不可思议地晃了晃脑袋，默默挂掉了电话。她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听到的那句喊声：”大海，我又来了！”这个“又”是什么意思？还有，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女子拿出相机翻出之前的照片，只看了一眼，眼神便呆住了。她急忙放大相片，等看清楚那跃在半空中的人影后，她忍不住失声叫道：“怎么会是是他？方少东！”

　　此时夕阳已完全坠下海平线，夜色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