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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书名:帝台娇作者名:墨七七本章字数:5090更新时间:2021-12-27 16:45:35

我因常年混迹在市井,狐朋狗友比较多,狐朋狗友一多,喝酒就难免了,是以,我的酒量还不错。我以前在东境时就跟荀慕说过,我从七岁开始便跟着梁舒背着我父皇买酒喝。

但荀慕对于我喝酒这件事颇有微词,我一看荀慕这蹙眉的神情就知道,他又要开始叨叨了,上一年他来上京都时,我本是打算开坛酒跟他对饮几杯的,结果被他一顿碎碎念,女孩子还是少喝点酒的好。

是以,上一年,我们只在阁楼里喝了茶。

此番他冒着被砍头的危险来上京都赴我的约,我说什么也得跟他好好喝几杯。

是以,他话尚未出口,我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学着市井酒鬼劝酒的模样,豪气云天道:“今晚必须得喝酒,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荀慕:“……”

我看见荀慕眼角抽了抽,估摸若不是我有长公主的身份压着,他能一巴掌拍我头上。

但终归是没再说什么,默认了。

然后,这一喝,就喝出问题了。

我因着太高兴见到他,一边跟他闲聊,一边一杯接一杯跟不要命似的往嘴里灌酒,谁都拦不住。

梁舒还因为拦我,被我拍了一筷子。

最后,是荀慕背我回的公主府。

梁舒那个怂包在我喝得彻底失去意识前,脚底抹油了。用他后来的话就是——若陛下知道你跟我出去喝酒了,还喝的人事不省,我有几颗脑袋可供陛下砍。

当然,这都是后话。

现下最大的问题是,次日我于宿醉中醒来,惯常半睁开眼,却没有见到咋咋呼呼的四喜,印入眼帘的却是一截皱巴巴的白衣。

而我正抱着这皱巴巴的白衣。

我呆滞着目光用我那被酒喝糊了脑子思考了片刻,我由来不喜欢白衣,总觉得白色太素,是以,我的衣服总是大红大紫的。

且我作为一个合格的事逼,在衣着这方面极为讲究,坚决不能容忍我的衣服皱巴成这样。

所以,这皱巴巴的白衣不是我自己的。

那会是谁的?

正想着,那白衣动了一下。

动、动了一下!

我猛地抬头,就见白衣主人荀慕正一言难尽地望着我。

他半靠在床头,手枕着脑袋,眼角有一圈淤青,疑似黑眼圈,昨日梳的一丝不苟的长发微微有些凌乱,衣领被微微扒开,但不影响他好看,反而有些狂野的味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现在正趴在他腰腹的位置,双手死死拽着他的腰腹处的衣服……怎么看怎么像是我要对着他霸王硬上弓!

我想都没想,又闭上了眼。

我喝酒即使烂醉如泥,也从不断片,是以,昨晚醉后的一些片段纷沓而至,涌入脑海。

我记得荀慕送我回公主府后,四喜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话,但我一个字也不记得了,左右她也说不出什么有深度的话,不外乎就是“哇哇哇,公主你怎么又喝酒了”“还喝这么多,要是被陛下知道我就完了”之类的口水话。

但她作为我的姐妹兼忠实仆从,在见到我的第一眼就试图将我从荀慕的背上扒拉下来。结果她手才伸过来,就被我无情地一脚踹翻在地了。

我踹完她,酒精上脑似乎还喝了一句“哪个狗奴才这么不长眼,没看见本公主正在嫖吗?!”

这话炸了四喜一个魂飞魄散,直接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最后是管家引路让荀慕将我送到了卧房。

但……

即使到了卧房,我依旧扒着荀慕不放,强硬地将荀慕拽上了床,一把抱住他的腰,死活不给他出门。

荀慕有的没的劝了我半宿,最终都没有劝得我放手,我一直咕哝着“本公主抓到手的就是本公主的”“这位公子生的如此好看不如从了本公主吧”之类云云。

吓得又一路跟来卧房的四喜一个趔趄,真倒在门口,再没起来过了。

管家也好不到哪里去,跟着四喜一人倒在门一侧。

荀慕被我这折腾了半宿不得脱身,又不敢真强硬掰我的手,只好半靠在床头任由我抱住他的腰睡了一宿。

不过他倒是试图强硬掰过一次,结果,被我一句浑话给唬住了。

我那成天看的带色话本这时候神奇地涌入了脑海。我道:“你尽管反抗,你越反抗本公主越兴奋,你最好再叫两声让本公主开心开心。”

说完还无比猥琐地用脸蹭了蹭他的胸!!!

荀慕好像长长叹了口气,摸了把我的脑袋,轻声说了句:“你这小脑瓜子成天都想什么去了。”

我:“……”

我:“……”

我:“……”

这乐子有点大,要收场有些难。

我不想睁眼面对,我想假装断个片,给自己留点最后的面子。

而就在我飞速思考着我要如何才能假装是断了片,对昨晚干的混事一无所知,试图粉饰太平时,在我房门口倒了一晚的四喜“诈尸”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咋咋呼呼道:“公主,您可算是醒了。您昨晚对大将军上下其手,还扬言要睡了大将军,您可还记得?”

我:“!!!”不记得,我没有 ,别乱说,你闭嘴!

但四喜那棒槌丝毫看不到我想将她拖出去砍了的杀人眼神,继续道:“大将军为了保住清白,一宿都没敢睡。”

我:“……”很好,别说面子,里子都在四喜的话中,丢了个一干二净。

我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这丫现在这没眼力见又口无遮拦的蠢模样都是我自己惯的”才勉强压下了我想将四喜拖出去砍了的欲望,面如死灰且心如死灰地松开依旧箍着荀慕腰的手,抬头去看荀慕。

荀慕在四喜叽叽喳喳的片刻间,已经换了神色。就好像我昨晚什么事也没干一样,面无表情下了床,又理了理微乱的衣服跟长发,才冲我一行礼道:“长公主,臣还有点事,就先行告退了。”

我麻木地点头,麻木地看着他出了房门,又麻木地看着他拐弯出了我的视线。

他甫出了我视线,我立刻一枕头朝着四喜砸了过去,怒喝:“四喜,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昨晚为什么不拦着我,为什么不将大将军请去客房?”

四喜在我的怒视下,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昨晚的失职。脖子一缩,颤巍巍给我跪了,却仍不知死活道:“公……公主……,奴婢拉不住您啊!”

公主你大爷!

我气得想让她死一死。

于是,那一整天,四喜都蹲在墙角面壁思过,而我则一整天都在自闭。

是以,到了晚上我父皇传我入宫的圣旨送到公主府时,我很是懵逼。

我满脑子依旧在思考着,我要如何跟荀慕解释才能让他相信我并不是一个衣冠禽兽并继续跟我做朋友。就连到了我父皇面前我都没有意识到,我父皇从不会在晚上传我入宫。直到我父皇屏退左右,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父皇一脸严肃问道:“楚楚,你昨晚跟谁在一起喝酒?”

“!!!”

卧槽,我特么只想着如何解决昨晚的尴尬,却忘了昨晚的隐患!

我那被酒精和尴尬糊了一天的脑子瞬间清醒了。

我父皇莫不是知道荀慕来了上京都的事了?!

我不由背脊一阵发凉。

我蓦然就想起了昨晚那个盯着我们看的上菜小厮,直觉这事会被捅出来与他有关。

但好在,我在我父皇面前向来有恃无恐,我只迟疑了片刻便把梁舒先拉出来填坑,道:“跟梁舒。”

“还有谁?”我父皇又问。

我咽了口唾沫,脑子飞速运转,思考这事要如何才能遮掩过去。

我父皇见我迟迟不答,两眉毛都快拧一块儿去了,怒意肉眼可见地上了脸。

眼看着他就要爆发,我脑子终于转完,颇有些背水一战,破釜沉舟,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道:“还有儿臣喜欢上的一个小馆花魁。”

“……啥?”我父皇的怒火瞬间转成了不能接受道:“你喜欢上的一个小馆花魁!”

我盯着他一脸接受无能的神色,硬着头皮点点头,道:“对,儿臣昨晚还将他带回了家。”

这句话就跟丢了颗炸药一样,炸了我父皇一个天崩地裂,气血翻涌。

只见他一巴掌拍在桌上,猛地站了起来,抖着嘴角气急败坏道:“你大哥说得竟是真的!”

我:“……”怎么那儿那儿都是我大哥!他是不抓我小辫子会死还是怎么的?!

但此刻,我顾不上诅咒我大哥,我得先从我父皇口中探出我大哥到底是怎么跟他告的状,有没有将荀慕的事情一并捅出来。

我大哥大抵是告我的状告多了,告状水平十分高。若一件坏事是我独立完成的,他一定尽全力抹黑我,就如同我磕碎了我父皇那尊佛像那次。

但这件坏事若牵连到了朝堂命官,他就会摸棱两可,给我父皇一个大概意思,因为那些朝廷命官可能会牵连到他将来能不能顺利继承我父皇的位置,他暂时得罪不起。

就像我每次明明都是跟着梁舒一起去的,他却从不会当着我父皇的面说梁舒半句不是。甚至上次我父皇在查到我是跟梁舒一起去逛的小馆,觉得梁舒是想拐了我,想让梁舒父亲滚蛋时,他还帮梁舒父亲说了一堆好话。

狠狠赚了一把梁舒父亲对他的好感。

我斟酌了片刻,半愤怒半撒娇道:“大哥每次都告儿臣的状,他这次又说儿臣什么了?说儿臣逛青楼有失皇家体面还是说儿臣带野男人私会不知廉耻?”

我父皇大抵是没想到我这次用词这么粗鄙,狠狠噎了一把。

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了好久,才缓过那口气道:“你先别管你大哥怎么说的,朕问你,你昨晚跟那花魁发生了什么?”

我又瞧了瞧我父皇的面色,他脸上就差刻着“你若告诉朕,你们发生了什么,朕现在立刻马上就去诛他九族”。

我暗暗松了口气,看我父皇的样子,我大哥应该没有直接将荀慕来上京都的事捅出来。

若他直接将荀慕来上京都的事捅了出来,我父皇决计不会被我的说辞带偏。

我父皇疑心重,最是怕他手下那些个文臣武将整幺蛾子,一件事一旦牵扯到重臣,尤其是像荀慕那般手握重兵的重臣,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若他得知哪怕一丝丝风声,就算他现在正跟他那些个如花似玉的妃子们翻云覆雨,他都能马上停下来去追查。

更何况只是区区我带了一个小馆花魁回家这种小事。

由此,我可以肯定我大哥是想我自己在我父皇面前露出马脚,慌张中将荀慕来了上京都的事自己给捅出来。

我暗暗为我的机智给自己鼓了掌。

确定我大哥没有命中我要害后,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开始肆无忌惮跟我父皇撒泼。

我狠狠跺了脚地面,佯装气鼓鼓道:“父皇,你可别提了,昨晚糟心死儿臣了!”

我父皇一头雾水,“啊?”

我掷地有声道:“那花魁平日里跟我摇骰子十摇十输,昨晚也不知道是喝点酒换了风水的缘故还是他出老千,十摇九赢,儿臣险些没把家底都输给他!”

我父皇:“……”

我父皇大概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不确定问:“摇骰子?”

“对啊,儿臣就是看上他那背时到姥姥家的手气才带他回家,想坑他的钱,结果他竟时来运转了!儿臣发誓,儿臣以后再也不跟他一起玩了!”

我“越说越来气”,恶狠狠又道:“呸,什么狗屎玩意儿,知道儿臣是公主,也不知让儿臣一点。不行,回头儿臣就让人随便找个借口查封了他所在的小馆,让他失业!”

见我这半疯癫的模样,我父皇又开始抽嘴角了。

半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你大哥不是说你跟他举止亲昵,还拉拉扯扯吗?真只是一起摇骰子?”

很好,话套出来了。

我大哥这个小人,真是会踩我父皇的尾巴,我父皇现在防备我早恋跟防贼一样。

难怪这么晚了还将我招来宫里问话。

我嗤笑了一声,“呸,谁跟他举止亲昵拉拉扯扯了,明明是梁舒喝了点酒跟他勾肩搭背一起划拳。”说着,我故意神神秘秘凑到我父皇面前道:“父皇,儿臣怀疑是梁舒看上了他,又怕梁尚书打断他的腿,才故意叫上儿臣一起给他打掩护的!”

我父皇:“……”

我父皇:“……”

我父皇:“……”

我父皇黑着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转了起来,看上去十分想跟我八卦八卦梁舒这瓜。但他身为一国之君,得端着。

是以,他轻咳了一声,瞪了我一眼,一派正经道:“胡言乱语,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

……

我从宫里出来时,已是月上中天,四喜在宫门口原地踱步,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毕竟我入宫来时的阵仗还蛮大的,来宣旨的公公一脸肃穆,看着挺像是为我提前吊丧。

这会儿她见我平安无事出来,立时一把鼻涕一把泪,上来就要往我身上扑,我一手按住她的头防止她将鼻涕眼泪糊我一身。

正此时,我看见一个影子冲着我大哥的府邸直奔而去。

我无甚表情地斜睨了眼那个影子,通风报信的速度还真快。

可此时,我懒得理那个影子,我得通知荀慕赶紧回东境。不然等我大哥收到我又没栽跟头的消息,一个想不开,跟我来个鱼死网破,去堵荀慕,那我跟他都得凉。

结果,我火急火燎回到公主府,想找人通知荀慕时才发现,因着我与荀慕今早起来那场面太过尴尬,他走时,我根本没问,他去了哪里!

我正要着人去寻他,管家瘫着一张脸道:“大将军今早从府上离开,就直接出城回东境了。”

我:“……”他这么灵泛,未卜先知啊这是!

管家又道:“大将军上马的时候还险些一个没稳住从马背上摔下来。”

我:“……”

得,看我把人吓成什么样了。

……

所以,荀慕说我曾带他逛过青楼是真,我们曾同床共枕过也是真,我还曾为了护着他,用我那几乎为零的智商跟我大哥斗智斗勇过。

可如今,我们再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自我登基以来,我们再没有一起愉快地喝过一顿酒,心平气和地说过一句话。

我看不懂他铁血手段下到底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也想不明白他何以放着好好的一个万人敬仰的英雄大虞百姓心中圣神的战神不做,却要去背那“乱臣贼子”的骂名。

若说我二哥是个暴君,他要推翻我二哥的统治,我都愿意给他呐喊助威,但我二哥并不是,我二哥在位期间,事事为民着想。他死前之所以指着一干大臣鼻子骂,正是因为有大臣不顾百姓死活,贪污了拨给受灾百姓的一笔银子。

若说荀慕是为了登上九五至尊的位置,一展心中的抱负,我也能敬他是条好汉。可他却又做的不够彻底,畏畏缩缩,明明都已经起了弑君篡位的势,最后却又临门反悔,将我拉上这位置给他顶着骂名,标准的做婊子还要立贞洁牌坊。

若说他是为了我……呸,这个若说完全不成立!

他自我登基第一天就明明白白跟我说清楚了,老娘只是他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