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把彼此当傻子

墨砚被她问的一懵，半天才“啊？”了一声。

“人设就是，他并非那般，只是他人为造了一个框架，然后表现成那般样子。”奚萤烛一边展开宣纸，一边研墨。

墨砚努力消化了半天，方理解了奚萤烛的意思，她一边帮奚萤烛研墨，一边疑惑地问，“王妃你意思是，咱们王爷其实并非是，如今这般，这般一心养生，胸无城府？”

“嗯。”奚萤烛点了点头。

“可，可为何呢，怎么会有人把自己……”墨砚努力斟酌着言辞，“素来人只有往上走，只有装得色厉内荏，显着自己厉害的，哪有这般，这般故意让自己无用的？”

奚萤烛微微皱了皱眉，一点愁绪缠在她眉间，绕不开似地扭着她的神经，“我也不知……”

刚穿越的时候，奚萤烛只当楚翊真是一个草包王爷。

作为一个穿越前，刀尖血口剐下来的女总裁，奚萤烛小小年纪独当一面，最瞧不惯身边有人虚度光阴，接受了这个不能改变的王妃身份后，压着楚翊读书哄他寻个一官半职，希望他能利用自己的身份，干些事业。

“王爷应是极会读书，前两日与我一同温书，他总是能有些独到的见解，但问他如何知晓，他总推说是灵光乍现，佛祖托梦。”

奚萤烛拧着眉提着毛笔，想起今日所生那事，一笔一划似是极难下手。

“我有时在想，可能我们互相把彼此当傻子。”

墨砚绕不明白其中那点纠葛，只能似懂非懂地听着，犹豫了半晌，才试探着建议，“王妃可以回府之后问问咱们大人，当年大人乃是太学的夫子，教过几位皇子，想是对咱们王爷也有些了解。”

奚萤烛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到时再说吧。”

雨停了半日，方瞧见夜色风景，那黑幕上点着繁星，原该是敞亮的星辉，却被那点乌云挡得雾蒙蒙地瞧不清天色。

她躺在床上，想着昨日楚翊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心下越发不安，只盼着早些天亮。

天刚翻了鱼肚白，奚萤烛便起身往尚书府赶。

穿越前，她从小父母双亡，剩下的亲人为着钱权连点人性都丧失，奚萤烛未曾体会半点亲情温暖，倒是穿越之后这个爹，文人风骨，清贵贤士，丧妻之后再未续弦，对这个女儿如珠如宝。

因着原身对楚翊一见钟情，奚疆淮便豁出老脸向皇帝求亲，让奚萤烛嫁入王府，只是原身自小身子不好，过门没多久便丧命。

老远便瞧见门口的嬷嬷等着，奚萤烛下车时，脸上便带了些笑意，“这两日倒春寒，嬷嬷小心受凉。”

张嬷嬷满是皱纹的脸上，带了点笑意，“谢姑娘体贴，老奴身子骨硬朗着呢，老爷过些时辰便回来，姑娘快上屋里歇着喝点热茶……”

“嗒嗒嗒！”

一行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御史台打头，十几个六扇门捕快，神情严肃，尽皆身穿官服，腰侧佩刀，列队整齐，宛如一柄刀一般，劈开长街热闹的人流，直往尚书府赶来。

奚萤烛神色一凛，一步横在门前，声音带了些冷意，“大人所为何事？”

御史大夫瞧见奚萤烛，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眼里也藏了不耐，“殿阁大学生奚疆淮，涉嫌科举舞弊一案，圣上下旨，特遣三司会审，彻查此案！”

“兹事体大，王妃切莫生事，扰乱下官判案！”

仿若一柄大锤重重地砸上奚萤烛的心头，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墨砚，手指微微发颤。

科举舞弊，历朝历代都是极为严重的大案，牵扯甚广，一旦涉及，那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自家那个清贵刻板的老爹，怎么可能涉及这般严重的大案！

御史大夫瞧着奚萤烛变了脸色，心里嗤笑，伸手一挥，“来人，彻查尚书府，便是把屋子倒转过来，也要找出奚疆淮犯案的罪证！”

“且慢！”

奚萤烛松开墨砚的手，几步横在门前，挡住了官差的去路。

她顶上是尚书府几个烫金大字，乃是先帝在位时，御笔亲书，此时沾了长街雨水，显出了一层薄薄的柔光，那柔光映在奚萤烛脸侧，衬得她本就粉雕玉琢的五官更为娇美，一双美目，漾着十里长亭的水色，盯人的时候，犹如深不可测的寒潭。

一双玉手闪着点微光，伸在捕快面前，她微微摊开五指，露出沟壑深浅的掌纹。

“圣上朱批的搜捕令何在？”

御史大夫一愣，眼神躲闪，当即黑沉着脸，说话也不由带上了点威吓，“圣上亲口应允的三司会审，有没有搜查令有何干系？”

“当然！”奚萤烛声音清冷，“科举一案，事关国本，圣上应允三司会审，无可非议，然既未定罪我父亲，又无铁证证嫌疑，无搜捕令，便平白以罪犯之身擅闯我府中，御史台此等作风与蛮夷何异？”

御史大夫恨得咬牙，声音也带了点狠厉，“敬重御亲王身份，方尊称你一声王妃，如今大学士入狱，认罪伏法了，那便是株连九族的大过，到时，且看王爷保不保得住你！”

“让开！再妨碍官府判案，就别怪微臣不顾情面，做出冒犯之举！”

“张嬷嬷，回府，关门！”奚萤烛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面前的御史大夫。

“除非我死了，否则决不许他人擅入！”

张嬷嬷自小是尚书府长大的老人，最是听话，立时几步窜进屋子，张罗着下人关门。

尚书府厚重的黑门拉长长地“吱呀”声，慢慢合上，张嬷嬷忧心地皱着眉瞧着门缝里奚萤烛的身影越来越细。

御史大夫被激得怒意上脸，恨不能根根头发都竖起来，他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之中蹦出字来，“御王妃，你未免欺人太甚，谁给你的胆子，敢这般忤逆朝廷判案？”

“自是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