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开门

房东可能也是被刚刚那句黑暗中的呐呐自语给吓到了，赶忙把客厅的灯打开。

房间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冷清。

房东有点不耐烦地催促起来：“这位小姐，你把押金和房租赶快给一下先。我还要回去陪儿子写作业呢。”

谢妍牧说：“可以，不过要让我最后再检查一遍房间。”

说完这话，妍牧没有等房东回答的意思，就已经开始了她的巡视。房东拿她没办法，只能在后面耐着性子跟着。

中介刘俊祥显然还没从刚才的诡异氛围中缓过来，似乎也想早点离开这里：“谢小姐，您都看了第二回了，还不放心啊？这附近啊，交通特别便利，超市走五分钟就到，哎，奇了怪了，就这幢楼附近，不吵不闹，是个闹中取静的好住处......晚上下班回来，你也不要担心，周围治安啊，那是一流的好。”

妍牧根本没理会中介的喋喋不休，她顺着墙边走到了那扇跟墙体一色的推拉门的旁边，停下了脚步。

“这里面是什么？”妍牧转过头，眼睛盯着房东有些发青白色的脸，一只手握住了那只小铜锁。

“储藏室，里面是些旧书什么的。”房东虽然口气不太客气，可是眼睛并不敢直视米娜，甚至不敢直视这扇门。

“哎呀，谢小姐，您忘了，早上我给你解释过，这是个储藏间嘛。里面东西多，又旧，索性锁起来也不搬了。你就当这是一面墙，不理他就好了。”刘俊祥非常专业的接住了房东的话，还有点邀功似的地看了看房东。

房东对机敏的刘俊祥露出一丝半感激半赞许的微笑，接着说：“总之这个门，千万不要开。”

这句话一出，房东瞬间觉得自己可能失言了，因为他从谢妍牧那始终摸不透的平静表情中，看到了一抹令他感到可怕的好奇。

妍牧把左手扶在木门的边上，立刻能感觉得到一阵刺骨的寒风从储藏间的门缝中吹出来。虽说是十一月，初冬的微凉也绝达不到这样的刺骨。

但她仍然不露声色，保持着淡然的微笑：“房东先生，我既然诚心想租你的房子，你也应该诚心实意地让我检查。万一里面有什么违禁品，警察来了，我都说不清楚，是不是？”

刘俊祥作为中介，觉得妍牧说得也不无道理，也不得不站在了妍牧这边，调转矛头劝起房东来：“房东啊，就给谢小姐看一眼吧。让她也安心。”

而房东的脸色看起来非常为难，似乎妍牧要看的不是一个堆放旧物的储藏室，而是自家的宝库一般。他显然有些烦躁起来，反复地搓着手，眼睛一会儿看看地板，一会儿看看房梁。最后像是下了狠心一样，摆了摆手：“不能看，不能看!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些旧东西。”

“哎呀，我说房东啊，就开门看一眼，一眼就行。”刘俊祥也被房东的烦躁感染了，更努力地劝说房东。

“不行，不行！”房东努力地抗拒着，不停地摆手。

“这样的话，”妍牧很自然地把手从门边上拿开，背到了身后，接着说，“我可就不敢租这房子了。小刘，要么你押金退我吧。”

刘俊祥一听到嘴的鸭子要飞，这还了得，他着急地伸手去拽了拽房东的衣袖。就在两人来回推搡的时候，房东脖子上戴着的东西从领口滑落了出来。

妍牧定睛一看，原来只是一块血珀。

而此刻，在房东和刘俊祥都看不见的妍牧的背后，她那只刚刚扶在门框上的手，已经出现了大片青紫色的淤血，像是被门挤了一样，或者说更像是被冻伤了。在充盈着疼痛感的大脑中，妍牧正在推测着血珀和这储藏室究竟有没有什么联系。

却听见房东突然说了一句，“行行行，只能看一眼啊，不要往里面走，都是土。”

话音未落，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妍牧非常熟悉的黄色香囊袋。那黄色小香囊袋里头放着的，正是那把小铜锁的钥匙。

房东拿出了钥匙，并没有马上去开门。

他站在离门半步远的地方，拿钥匙的手悬停在半空，像是要做一个多么艰难的事儿似的，先给自己鼓了鼓气，然后以一个能急死人的慢动作，把钥匙插进了小铜锁的锁孔之中。

这会儿，外面的月光忽然被云彩遮住了，除了开了灯的客厅、里间、洗手间和厨房这些地方，都变得异常黑暗，特别是没有关闭的正门外面的走廊，黑得像是一个不见底的深坑。刘俊祥和房东都没有注意到，客厅中那盆绿萝的叶子，无风，却轻微地抖动了起来。

“唰！”

尘封多年的储藏室的门，被拉开了。

推拉门被拉开的瞬间，妍牧能明显地感觉到，房间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下去，头顶的白炽灯，也跟着闪烁了几下。

突然，传来一个声响，仿佛老旧水管的尖叫，那凄厉的分贝简直要刺破人的鼓膜，让妍牧忍不住想捂住耳朵。虽然只持续了短短的不到一秒，甚至不如一个响指的时间长，但那声音，分明就是从刚刚被打开储藏室里传出来的。

“这，这什么声音啊？”刘俊祥的脸刷的一下子白了，他做地产中介这么些年，还头一回遇见这么玄乎的情况。

妍牧去看房东的脸，却没有找到一丝意外的神情，反而这一声怪响，像是触痛了他的某一段记忆，令他条件反射一般地全身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妍牧刚刚受伤的手，突然疼痛异常，一股强烈的寒气扑面而来，让她整个人全身汗毛耸立。

“这家伙，有点强啊。”

妍牧心里默默地想着，虽然已经处理过无数这种类型的房子，可是自己额头却不知道为什么微微渗出汗滴，淤青的左手紧紧攥着。妍牧咬了咬嘴唇，紧锁着眉头，向着储藏室黑洞洞的大门，迈步走了过去。

可就在她即将踏入储藏室内的瞬间，房东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满脸惊慌地问：“你要干什么？我说过不能进去的。”

妍牧根本来不及解释，她知道一秒钟也不能耽搁，于是努力挣脱着房东的手，可就在这个时候，听见刘俊祥那变了调的声音，颤抖地说道：“里面，里面好像有个人！”

妍牧和房东同时抬起头来，不由自主地顺着刘俊祥的手指看过去，可是，什么也没看到。而妍牧这次却清晰而惊愕地注意到了刘俊祥手腕上的铜钱和铜钱上模糊不清的文字。那居然并不是五帝钱上的任何一个年份。而且，铜钱离妍牧的脸颊这么近，这种辟邪之物，却没有一丝暖的感觉，而是又阴又冷。

“完了，是鬼钱！居然没早点发现！”

妍牧紧张得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手心也在冒汗，感觉手里的黄纸都被浸湿了。

房东趁势迅速地挡在妍牧和刘俊祥的前面，伸手准备去关上那扇本来就不应该打开的推拉门。

而这时的刘俊祥，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什么，像见了鬼似的，双手一阵乱抓，朝着房东和妍牧拼了命地嘶吼着，妍牧几乎可以看见他红色的扁桃体，刘俊祥的嘴巴长得大大的，看起来像一条得了狂犬病的疯狗，而他的眼球也突然往外凸了出来，白眼球上迅速生出许多红色的血丝。接着他狠狠地推了一把房东，大叫着，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往大门外跑了出去。

刘俊祥跑出去的动作太大，妍牧也被他撞了个跟头，重重地倒下去，后脑磕在了地板上，眼前冒起一团金星。

还没等她爬起身来，只听被刘俊祥推倒的房东发出一声绝望地呼声：“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