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内部自我救助者

程医生充分接收到了小保姆不想面对他的信号，所以他十分“善解人意”地没有出声提醒。

厨房里飘出咖啡的香味，她在悠扬的音乐声中摆动纤细的腰肢，甜蜜的果酱随着她的动作在吐司上划出优美的弧线。小米粥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冒泡，好像在迎合她的旋律。轻柔的嗓音哼着不知名的歌曲，粉色的指尖踩着美妙的音符掠过墙上的厨具，停留在圆形的隔热手套上······

家里已经被美味的香气填满，温暖的灯光从头顶笼罩下来，给人一种格外温馨的感觉。

珍珍一转身就发现万人迷先生站在厨房门口，吓得差点扔掉手中的食物。她放下盘子立刻捂住耳朵，又捂住脸。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是不是都看到了，她刚才有没有扭屁股？

手里拿着刀呢，应该不可能扭屁股。

可是果酱刀好像并没有什么妨碍啊——好丢脸，为什么她总是在他面前出丑？

问题是，她为什么要在意他的看法呢？

万人迷先生眸光微闪，小保姆烹饪的时候就像换了一个人。

听见脚步声离开，她才慢慢挪开手套，露出一条细缝偷看他的背影。

当他伸展双臂的时候，柔软的布料底下隐约勾勒出健美的肌肉线条，宽肩窄腰大长腿，比电影明星更招人眼球。一名皮肤科医生居然有这么完美的身材，简直太犯规了。

有人在脑海中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珍珍看得双颊绯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热气熏的。

小朋友噔噔噔地从楼上一路跑到餐桌旁，踮起脚丫子望着桌子上的早餐惊喜地欢呼：“可可阿姨，你是仙女。”

话落又噔噔噔地跑开了。

“爸爸，可可阿姨准备了国王的早餐！有果酱三明治、小米粥、咖啡、鸡蛋······好多好多东西，你快来吃饭。”

喊完就兴奋地跑回餐厅，屋子里都是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不仅不吵人，反而为家里增添了几分儿童特有的活力。

可可为了减少与程峥相处的机会，也为了避免消化不良，平常都是在家里吃过早饭才过来上班。只要程医生没有夜班，她就可以回家过夜。

他们在一楼吃饭的时候她就在二楼打扫卫生。二楼有两间卧室，一间儿童房、一间书房和一个卫生间。上锁的卧室和书房是禁区，可可并没有窥视主人家隐私的想法。

收拾完儿童房，接下来打扫程医生的卧室。白色的窗帘在风中摇曳，阳光从阳台射进来，落在干净整洁的床单上。叠成方块形的被子摆在正中央，床头柜上码着一摞厚重的书籍。

如葱白般的手指缓缓拂过封面——《存在与时间》，纸张的触感让人流连。她的不同人格会在不同时间、不同程度上接管她的身体，显然眼下这只手属于另一个意志。

“朱可可，”低沉的嗓音从门口传来，那只手立刻藏到了身后。

程峥走入卧室，通知她：“今天有夜班。”

可可低着头将视线落在床沿上，直到视野中突然出现一件睡衣。猛地抬头就见男人在解睡裤绳子，藏青色的瞳孔遭遇地震，她捂住即将脱口的惊叫，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房门发出“哐”的一声巨响，程峥回头瞥了一眼，深邃的瞳仁里划过一道暗芒，然后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浴室。

可可靠在房门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吓死她了，心脏还在一抽一抽地疼。

可可：我想换工作，心脏受不了。

露露：放着就好，让我来。

可可：······我想静静。

露露：查无此人，只有珍珍。

可可：······

珍珍：谁在cue我，我错过了什么？

露露：可可和程医生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不得不说的故事在凌晨上演了续集，故事剧情围绕可可跌落楼梯，珍珍上线做危机公关为主线展开。对可可而言是惊悚剧，于珍珍而言是推理剧，在露露看来是偶像剧。

珍珍被一股大力推进身体，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背上传来一阵剧痛。

这个系统最大的问题不是人格分离，而是你无法控制自己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消失。那个有能力做到的“内部自我救助者”——露露，大部分时候都很不靠谱。

珍珍默默在心里吐槽，很想把她揪出来打一顿，但她眼下无法动弹。

“朱可可，可可？”程峥一边呼唤她的名字，一边掀开她的眼皮检查。

努力睁开眼睛，就见万人迷先生正在敬业地履行医生职责。她蹙眉回想傍晚的记忆：她给小朋友念绘本，小朋友睡着了，她守在门口看书······

那么她是看书看睡着了，然后可可掌控身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灵敏的大脑瞬间就理清了思路：程医生回家，发现可可坐在地上睡着了，于是叫醒她，结果可可受到惊吓，慌不择路跌落楼梯。

“可可？”

“程医生，我没事，”她挣扎着坐起身，程峥连忙扶住她。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是珍······可可，程医生，我记得我是谁，我也记得你是谁，”她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再次强调，“我没事。”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万人迷先生继续问诊模式。

“在幼儿园门口，”珍珍回忆道。

程医生好看的剑眉拢起，纠正道：“在诊室。”

“不，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幼儿园的校门口。那天我在那里当志愿者，你开车送馨馨上学，”她十分笃定地说。

“车门打开，迈出一条大长腿。黑色的雨伞下面是一个面容俊美的男人，穿着黑色羊绒大衣，灰色的围巾塞进大衣领口，看起来一丝不苟又鹤立鸡群。”

好看的男人眸色深深，问她：“鹤立鸡群是什么意思？”

珍珍怀疑自己可能摔出脑震荡了，她盯着那双寒潭一般的眼眸头脑发晕，喉咙发干，讷讷地解释：“就是，太好看了，让人一眼就看到你，其他人都成了背景······”

“看来脑子没事，”低沉的声线将她拉回现实。

不，她有事，而且有很大的事情。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什么叫太好看了，什么叫一眼就看到你，就差说自己对他一见钟情了吧。

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从头顶到脚趾头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尤其是背上隔着单薄的布料与他手臂相贴的位置，简直火辣辣地灼烧着肌肤。

她咬着下唇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心里恼恨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是黑夜给了你勇气，还是见色起意？

他会不会认为自己贼心不死，先行为挑逗，再言语调戏，变着法地撩他。一个妥妥的女流氓形象，立刻从多角度全方位被刻画出来。

刚才就像中了邪一样，真是太丢人了啊，头痛地捂脸——为什么他对自己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一对上他，她就像丧失了民事行为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