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眠之夜

东方莹望向高原：“原，出什么事了？”

高原双眉紧锁：“没大事，一会就好了。”

东方莹欲言又止。外面哭闹声越来越大。忽然听到院子里好像来了很多人。

高原叮嘱东方莹：“你不要出去，听我的。好吗？”

东方莹点点头，高原立即推门出去。

不一会儿高飞进来，尴尬道：“刚才二哥的很多朋友要来闹洞房的，看到哭闹的大嫂，他们与二哥打了个招呼，就都走了。妈让我来陪你，嘱咐你待在新房，暂时不要去客厅。”

这时忽然听到大嫂在院子里大嚷：“生男孩，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看不上呢。”

“他大嫂，你别这样。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高飞说，这是王嫂的声音。

“我才不在乎呢，任何人都别想欺负我。王嫂，你也是生了儿子的。我就没看到你有什么了不起！我告诉你，我娘家嫂子也是生了个男孩，可是，她在家里一点地位都没有。想欺负我，瞎了她的狗眼。能欺负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东方莹一脸懵，问高飞：“大嫂是在与王嫂吵架吗？她们有矛盾？”

高飞说：“没有。王嫂是实验中学的老师。她可好了，与任何人都没红过脸。”

此时外面大嫂的哭叫声越来越大。高飞敞开门缝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轻轻关上房门，对东方莹说：“王哥夫妇回家去了。我看大嫂不把邻居全得罪透了不算完。”

东方莹：“大哥一家，今晚不回自己家了吗？”

高飞：“大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酒发疯立威呢。她回家就没有观众了，还怎么表演呢？大嫂是天生唱戏的料，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你不知大哥那怂样，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劝他老婆回去！怕是越劝闹得越凶呢。”

东方莹问：“到底为什么事？”

高飞：“大嫂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话音刚落，高进和孙茂珍的独生女高雯来到新房，耷拉着脸说：“我妈喝多了，现在又和我爸吵起来了。妈说不要活了，全家人都欺负她。婶，你去劝劝吧？”     

东方莹刚要起身，就被高飞一把拉住。高飞冲高雯说：“你妈是在借酒发疯呢。她犯神经病，你爸都管不了，别人更管不了。今天是你二叔大喜的日子，她这样撒泼给谁看呢？是你妈叫你过来叫人的吧？”

高雯沉默。

高飞对东方莹说：“二嫂你不要去，大嫂是在无理取闹，不能给她这个面子。”

高雯说：“我爸妈都吵起来了。”

高飞：“你爸什么时候敢与你妈吵架？如果他真敢，我还真敬他是条汉子，你回去打报告去吧。”  

高雯讪讪地走了。

东方莹：“大晚上的，又哭又闹，让邻居听到影响不好，到底是为什么？”   

高飞犹豫了一会，说：“妈不让我说。二嫂，我还是告诉你吧。今天中午婚宴上，大哥的同学，就是那个爱开玩笑的柳凯，说二哥将来生个大胖小子，大嫂在高家的地位不保。大嫂当时就翻了脸，大骂柳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还泼了柳凯一脸酒。已经在酒店大厅闹了一出了。晚餐没人让她喝酒，是她自己偏要喝。其实她的酒量很大，根本不会醉，她就是想借酒闹事呢！以前只要她撒泼，为息事宁人，大家都忍着、让着。可今天是二哥大喜的日子，绝不能再惯着她。”

东方莹听罢，顿时尴尬起来：天哪，这哪跟哪呀，今天刚结婚怎么就扯到生孩子上了！大嫂也太小心眼了，这生男生女还不一定呢。

零点的钟声敲过。冬夜万籁俱寂，只有大嫂的哭声穿透整条胡同，格外凛冽。高原进来让高飞去休息。高飞刚走出去，东方莹盯着窗户上新贴的大红双喜，红了眼圈。高原走过来，轻轻揽住东方莹的肩头，说：“小莹，委屈你了，摊上这么个嫂子，唉！”

东方莹望着高原，把涌上眼眶的泪憋了回去，顿了顿，说：“有你在，我不怕！大嫂在客厅吗？”

高原：“爸妈都在客厅，大嫂在北卧室专心嚎啕呢。”

东方莹：“我去客厅看看。”

高原：“我陪你。”

东方莹：“不，我自己去。”东方莹把茶几上的点心盘倒空，手拿空盘，推门出屋。

进入客厅就看到公公婆婆坐在沙发上，满脸的无奈。高飞看到东方莹，立即冲北卧室努了努嘴，一脸的愤怒和不屑。东方莹把点心盘放在餐桌上，扫了一眼坐在餐桌旁的大哥高进，转身对公婆笑道：“这么晚了，爸妈也累一天了，快休息吧。”此时北卧室哭声顿时高昂起来，东方莹收敛笑容，继而莞尔一笑，冲高飞道：“高飞若不困，就到新房去，我们三人正好一起玩斗地主。”

高飞一怔，笑着说：“太晚了，二嫂也该休息了，我们明天玩。”

“好，就约明天。”东方莹笑了笑，走到门口，拉开门，回头瞥了一眼站在餐桌旁，正盯着她，似乎欲言又止的高进，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关上房门。

站在小院树下，东方莹心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姐姐说得对，不卑不亢，敬而远之或许就是妯娌间最好的相处方式。这位奇葩大嫂吃定了这个大家庭对她的无奈和忍让。俗话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若把她当软柿子捏，做梦！

回到新房，东方莹立刻把头埋进高原胸膛，眼泪再也止不住，扑簌簌滚落。直到凌晨4点，外面哭声仍未停歇。高原斜靠在床头，揽着东方莹的肩头，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东方莹小鸟依人地躺在高原身边，安静地听着外面那半真半假、时高时低的哭声，一夜无眠。

清晨的太阳，徐徐升起。

东方莹认真地对高原说：“我好想有套自己的房子。”

彼此凝望，高原揽东方莹入怀，轻吻她的额头：“单位正筹划分房，争取实现老婆的愿望。”

东方莹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