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对不住了啊，老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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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近了，薛志嫣发现这个人和那个悍妇确实搭不到一起去，她还未细问，一个酷似熊大的男人就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胖墩爸刚到，民警后脚就浩浩荡荡地进来了，不知道是哪个欠登报的警。

眼见着阵仗越来越大，店员请警察帮忙清场，再这么闹下去，这生意不用做了。

小胖墩一听说要去派出所，“嗷”地一声号哭出来，看见穿警察制服的人他已经哆嗦了，去派出所对他来说等于要他的命。

胖墩妈把他搂过去：“大宝，别怕，这个派出所不是俺们那旮沓，要把你关起来的那个。”

民警咂嘴道：“别用警察吓唬孩子，电视和网络都宣传多少年了，你们……”

见警察训妈妈，小胖墩的哭声又往上提了提。

胖墩爸“啪”地给了他的后脑勺一下：“嚎什么玩应儿！给我闭嘴。”

“他不想去就别让他去了，让他跟我走。”王珩逮住机会插话道。

他是来找薛志嫣的，警察要是把她带走，他就白来了，能堵到她一次不容易，由他来带孩子，就可以跟去派出所了。

民警抬头：“你是？”

王珩脑子都不带转的：“我是她男朋友。”他指了指薛志嫣。

薛志嫣看向他，目光里敛着警惕。

这个人个子很高，志嫣在女生中算是偏高的，一米六九，这个人怎么也得有一米八五，他高眉深目，下颌线清晰，皮肤比志嫣还要白一些，头发被精心打理过，在这个男人普遍邋遢的社会里，他精致得像个外星人。

王珩接到薛志嫣的目光，给她使了个眼色，志嫣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将自己代入角色，口气娇嗔：“你别闹了，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放心交给你？”

王珩刚要开口，胖墩妈忽然来了智慧：“他们两个是拐孩子的！警察同志！才刚（刚才）这两个玩应儿还假装不认识呢！”

民警猛地看向二人，薛志嫣紧张地往后退了半步，王珩伸手搪了一下她的后背，嘴快道：“警察同志，我叫王珩，我是上海人，她不同意异地恋，非得让我搬过来，跟我闹脾气来着。我就想说吧，跟我去上海，咱俩不也不是异地恋了吗？她就是不同……”

太磨叽了，民警打断道：“身份证给我。”

就在王珩拖延时间的当儿，志嫣已经偷偷把身份证从后面塞到王珩手里了，她想万一民警盘问起来，这个叫王珩的人连她的名字都说不出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王珩顺势把薛志嫣的身份证叠到自己的上面，然后递给民警：“你看她身份证都在我这，薛志嫣，这名字好听吗？”

哎呦我去，民警觉着这个男的不大聪明，惋惜薛志嫣怎么找了这么个玩应儿，他拿身份证对了半天，然后问志嫣：“沈溪人？刚才听你说话，没有口音啊。”

王珩骄傲：“她普通话说得很好，是吧？我教的！”

薛志嫣撇过头，不想瞅他。

胖墩妈连哄带吓，加上王珩答应买零食，终于说通了小胖墩，于是他们兵分两路，一路是志嫣他们，乘警车回派出所；一路是王珩开车带上小胖墩，由一名民警押车。

到了派出所，交代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胖墩爸开始发挥了：“哎呦，我合计多大事呢！把你手机拿出来，来，我给你扫五十块钱，你可别跟俺们两口子磨叽了，好不？一条破裙子。”

胖墩爸和胖墩妈宛如兄妹，一样的身形，一样的面相，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很一致。

薛志嫣想说这不是钱的事，可她显然跟这两位中的任何一个都说不清楚。

她别过脸，胖墩爸来了脾气：“我跟你说话呢！为了这点破事瞎他妈折腾，惯的你。”

“你能稍微冷静一点吗？”薛志嫣目光笃定地看向他，“给我好好说话，别忘了，你儿子还在我男朋友手上。”

胖墩爸一愣。

“不许威胁人！”民警喝道，然后指向胖墩爸，“你给我好好说话，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这是啥地方，警察同志，就你说这叫个事吗？这点破事，还不够折腾的！”

胖墩妈急忙打辅助：“咱不知道现在年轻人的脑瓜子都合计啥，给什么钱给钱？我还得跟她要点呢！这把咱们闹的。”

“行了，都消停的，等会监控就来了，人家小姑娘也没说啥，尽听你俩白话了。”民警阻止道。

胖墩妈始终高昂着斗志，忘了在派出所里犯浑是没用的，一旦监控到位，她就是理亏方，根本赖不掉。

胖墩爸瞧她这副心虚的模样，开口就骂：“（你）个死老娘们！我尽听他们说了，你给我说说是咋回事？你儿子泼人家没？”

王珩到派出所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兜子零食，趁小胖墩吃得尽兴，开口问道：“跟哥哥说实话，姐姐的衣服，是你弄脏的不？”

押车民警阻道：“有你这么套孩子话的吗？我同事调监控去了，等有结果再说，别搁这坑孩子。”

王珩演上瘾了：“我女朋友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孩子他妈会撒谎，可孩子不会。”

民警同情地看他一眼，这小伙子还是太年轻，当爹之后他就会明白，孩子有什么样的行为完全取决于他来自怎样的家庭。

哪知小胖墩忽然抬头，担心地问王珩，他妈什么时候能出来，要是没钱赔那个姐姐的衣服，他妈是不是就出不来了，他妈说他们家没钱。

王珩无语半天，这是什么家长，这种事为什么要让孩子知道，并一起承担压力？

“不需要钱，哥哥有得是钱给她买衣服，如果你真的做错了，姐姐只要一个道歉。”

民警无缘无故被秀了一脸，甚觉自己应该在车底。

胖墩妈见丈夫急眼了，支支吾吾，儿子一个飞扑冲了进来。

在王珩的鼓励下，小胖墩勇敢地走进了派出所，他附在妈妈耳边，把在车上和王珩的对话讲了一遍，胖墩妈脸色尴尬：“这死孩子，你爸你妈这让你给埋汰的！咱俩饿着你了还是咋地？钱钱钱！你合计这事干啥！”她家经济条件一般，她经常把这事挂在嘴边，没想到对孩子影响这么大。

然后她捧着薛志嫣说：“这姐姐一看就不差钱，咱们给她钱，她都不能要。”她扳过儿子的肩膀，“沙楞（痛快）给姐姐道个歉，你瞅你把人家裙子弄的。”

小胖墩给薛志嫣道了歉，胖墩爸看着胖墩妈插言道：“那你呢？你没事了咋地？你跟人家穷横……”

薛志嫣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态度也不好，不好意思。”

在小胖墩向她道歉的时候，她就在反思，何必把事情搞得这么僵？如果一开始她跟胖墩妈好好沟通，哪怕有万分之一好好沟通的可能，她也不应该去挑起战争。

从派出所出来，几人告别，胖墩爸朝薛志嫣豪气一挥手：“走了，对不住了啊，老妹。”

薛志嫣不知道在想什么，王珩热情地上前一步和胖墩爸握了握手：“我们家这个让我宠坏了，脾气太大，您也多包涵吧。”

王珩单独和小胖墩告别，他像小学教导主任似的嘱咐了一番，然后打开车门，抬起下巴示意薛志嫣，志嫣恍惚地坐进去，并拉过了安全带。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坐上警车，还是因为和人吵架，她表现得很霸气，其实心里很虚，她害怕和人起冲突，会选择抗争到底，完全是那一口怒气给的她底气，她总是这么外强中干，在害得她失业的那场大战中也是。

如老妈所说，她的那份工作无法让她做到“有出息”，它不能把她送上任何一座顶峰，给不了她皇冠，甚至连升职机会都很渺茫，她压根要的也不是这些，她只想拿到一份自己觉得合适的薪水而已。

可是她丢了它。

失业后她开启了流浪生涯，前两天还好，万达广场有一家古籍书店，因过于冷门而不太招人，服务生又很好说话，她可以安心地在里面窝着，可是由于她的失误，她不能再去了。

她只能像个流浪猫似的，这里待一下那里待一下，直到这一天，她没招谁没惹谁，就来了个派出所一小时游。

失业就像一片雪，引发了一连串坏运气的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