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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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那段聊天记录的内容在志嫣的脑子里怎么也挥不去，她坐起来，烦躁地扯着头发，这当然没什么用。

在记录中，老秦疯狂地向志萍显摆，之前他们公司里有一个小姑娘如何倒追他，主动送上门、肤白貌美大长腿，小嘴老甜了……还有更多恶心的词汇，志嫣不想去回忆，它们又走马灯似的在她的脑子里不停回旋。

最让志嫣受刺激的是，老秦居然把她应聘时留下的证件照发给了志萍，他对志萍“表忠心”——你瞅瞅，这姑娘多带劲，我就是瞧不上，她那不是扯呢吗？咋地？长得好看，我就非得看上她呗？样儿吧，搁我这长得好看没用，小姑娘就得听话，像你这样的……

想到自己的照片和那些令人作呕的词汇混在一起，志嫣就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再想起老秦那张肥到肿胀的脸，隔夜饭差点吐出来。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他应该被五马分尸，不，我应该把他送进监狱，不不，我应该、应该……志嫣想不出更恶毒的办法，她爬起来，抱臂在地上暴躁地乱转，黑暗中，膝盖不小心撞到了椅角，椅子轰隆倒地。

“薛小满！这都几点了！你还不张罗睡觉！”

老妈一声吼，把志嫣吓得一骨碌滚到了床上，她摸到手机，微信中她和志萍的对话停留在志萍回复她——我就是见不得你被人欺负，等我消息吧。

志萍离开饭馆之后，姐妹两个还一直微信来着。

清早，薛母还没醒，薛志嫣就出门了，反正也睡不好。

她在路边摊吃了早餐，然后踏上了去往另外一个物业的公交车，前一天在“瑞山”，她没有直接答复负责人是否会到这边应聘，当时的她被打击得神志不清，草草地把电话给挂了，早上醒来后她决定过来给自己打个前哨。

她在小区的大门口等到八点半，然后跟在一个买菜大爷后面进了小区。

这个小区一大半都是回迁户，当年住棚户区的人一夜之间住上了崭新的大楼，小区很新，但进去感受到的是陈腐的气息。

薛志嫣甚觉无解，网上的资料显示这个小区还没超过五年，却比她家那个有将近四十年历史的小区还要混乱。物业办公风格更是自成一派，她在门口站了半天，愣是没人发现她，有人在描眼线，有人往嘴里塞面包，有人扯着嗓子打电话，地上还跑着一只疑似等待被招领的泰迪，薛志嫣放弃假扮业主进去观光，转身走掉了。

之后两天她又恢复了“流浪猫”模式，这里待一下那里待一下，顺便投简历，第三天中午，她窝在麦当劳啃薯条，志萍发来微信，让志嫣下午到博物馆找她。

志萍所在的那个博物馆需要在网上预定，每天接待一千位，志嫣在APP上查了一下，然后回复——人满了，我进不去。

坐在办公室里的志萍白眼快翻到天灵盖上去了，她尽量放柔语气——“大姐，我们博物馆还有别的入口。”

虽然走得近，但志萍并不是很了解志嫣，说她傻，高考成绩比她高出三百分；说她聪明，她经常在常识类问题上犯蠢。

她还对自己没有足够的认识，说她长得好看，她就皱眉表示并没有；说她画画不好，她就跟你怄气。

而实际上，她人是真美，画画是真丑，她爸那股子灵气劲，一点也没遗传给她。

和志萍同一个办公室的那位大姐，下午要陪孩子见家教，志萍把志嫣叫来也是为了陪自己，她提前订了咖啡和小点心，外卖小哥和志嫣一起赶到，于是她把外卖和志嫣一起领了进去。

志嫣还是第一次进来这种机构的办公室，环境肃清，装修庄严，她搬了把椅子，坐在志萍办公桌的侧面，说她一点不羡慕志萍，可能有点自欺欺人。

志萍从小就生活在志嫣所定义的另一个次元，在志嫣费劲吧啦学会骑自行车的时候，志萍已经有了专车接送；在她终于能够到遥远的上海学画的时候，志萍已经厌倦去香港旅行，计划着去欧洲了；在她终于有勇气学开车的时候；志萍把她的红色小跑换成了特斯拉。

再把目光放到别的地方看一看，二叔抽的烟到底是什么牌子，志嫣一直没搞明白，市面上没见过；二婶和她的贵妇朋友们喝下午茶必须去“奥亚”之类的大酒店；他们家阿姨的三餐规格都必须有肉和水果；志萍随手丢给她的“破包”是鳄鱼皮的，给子成买衣服从来都是按色系买。

但志嫣也仅仅是羡慕志萍而已，从没想过要和志萍交换人生，她欣然接受“薛志嫣”这个身份，相信自己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有它的深意，她信任命运的安排，坚定地走在只属于“薛志嫣”的这条道路上，一切都会很好，即便暂时不是这样。

志萍呷着咖啡，跟志嫣部署报复老秦的作战计划。

她晚上和老秦约在一个大型洗浴中心（传说中的大澡堂子）对面的西餐厅见面，需要志嫣假装偶遇他们两个，到时候老秦担心志嫣把他之前的丑事抖落出来，肯定会带着志萍换地方，于是志萍可以“顺势”把他带到对面的洗浴中心去。

这么大费周章是因为第一次见面女生就主动约在洗浴中心这种地方不符合剧情，毕竟在这个故事中，志萍是有人设的，老秦喜欢纯骚的白莲，她就得又白又那啥……

而在洗浴中心那边，志萍已经找人约好了志嫣以前公司的大老板。

那个洗浴中心有包间，但这个所谓的包间不过是用木板墙面围起来的，到时候志萍向老秦套话，让他把自己干的缺德事都说出来，包括但不仅限于欺负公司里的小姑娘、公款吃喝、隔壁的大老板都听得见。

在套话的过程中，就算他讲出来志嫣的名字也没关系，反正志嫣已经离职了，在洗浴中心的当事人也没几个，不会影响到她的名誉。

听完志萍的部署，志嫣心下觉得不靠谱，这段子在太多电视剧里都见过了，万一老秦忽然灵感大爆发，反应过来了可怎么办？

另外，她有点没听明白：“你找谁约的我前老板？”

志萍积攒了一点耐心，然后解释道：“有一些特殊类型的中小型企业每年都可以向政府申请扶持，得到一大笔扶持金，但这个申请不是直接递交到上面的，而是由一个类似中介的部门转交，你明白的——”她停顿了一下，让志嫣自己去判断，“企业能不能拿到扶持金，要看这个中介部门帮不帮忙，很多企业从开年就头疼怎么搞定这个部门的人，而现在，我找的这个叔叔，是上面的负责人，他直接约的你前老板，不管事办不办得成，你前老板都会很高兴能和上面的人搭上线的。”

这是志嫣在日常生活中绝对接触不到的事，她好似在听天书。

而后她惊道：“你怎么可以动用这种关系？”她脸都被吓得变了色，“那就是说你找的这位叔叔，是我二叔手下的人？”

“对头。”

志嫣揉揉太阳穴，这破事到底还是闹到了让家长知道的地步，她不喜欢麻烦人，却一麻烦就搞出了这么大的阵势，并且二叔身份敏感，不该动用关系去做什么。

“你不用想太多，”志萍安慰道，“你可是你二叔的亲侄女，大爷不在了，他照顾你是应该的。”然后志萍有点酸，“他对你比对我都上心。”

事已至此，志嫣没了退路，只能跟上志萍的思路：“那万一老秦不跟你去洗浴中心，或者你从他嘴里什么都套不出来，怎么办？”

“那就要看我的本事了，这个你不用操心。”

小时候做坏事，馊主意都是志萍出的，事后哄长辈的工作，是志萍做的；她嘴皮子溜，人机灵，表演又是她的专长，正常发挥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那么问题就只剩下一个了：“我们为什么要带上子成？他能起到什么作用？”这也是志萍计划中的一部分。

志萍气不打一处来：“当然是给你壮胆啊！你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啥也不是！”

“……”志嫣弱弱地辩驳，“可他还要学习。”

“学习这事是要看缘分的，他这两天和学习没缘。”

志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