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希望他妈的搁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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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高温导致南方某地大火，各地方都紧张了起来，社区组织了为期三天的防火宣传活动，志嫣伟大的母亲给她报了名，打发她去当志愿者。

薛母的小算盘打得贼俏，社区办公室就在他们小区里面，但这个社区负责的范围相当广，她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到处晃悠，万一能碰见谁家的帅小伙呢？

志嫣没怀疑老妈有什么别的想法，只当她是为社会服务意识上升，不过她是认真的吗？三十五度的“桑拿天”，把她唯一的女儿送出去晒太阳。

“你们这帮小年轻就应该多参加社区活动，”刚才那位大婶子又说，“我听说那个谁的姑娘，考了个什么试，后来进社区上班了，你也去呗，小满，在社区工作多稳定……”

“那个不好考，”有人驳道，“好几千人才能选中几个。”

“小满不用考，直接找她二叔就行，”大婶子用手肘捅了薛母一下，“你说是不？这事找她二叔就行。”

“找她二叔干啥？”临走时志嫣听见老妈说，“这是咱自己家的事。”

志嫣来到社区办公室，工作人员手一伸：“身份证。”

“我妈没说用身份证，”志嫣脱口道，“报身份证号行吗？”

工作人员手一收：“不行，我得给你弄个临时通行证。”

于是，薛志嫣顶着烈日回家取身份证，她蹲在地上，把随身包翻了个底儿掉也没找到。

小时候老爸像训练小狗似的，剪刀用完要放回原处、指甲刀放进固定的抽屉、A类书放B类书旁边……以至于长大后，不管是五十块钱的帆布包还是几万块的手袋都能被志嫣打理成军用书包，里面永远整整齐齐，缺了什么一目了然。

薛志嫣盘腿坐在地上，把手中的卡包来来回回地翻着，猛然想起自己之前确实把身份证拿出来过，但她没有把它放回去的记忆。

下午一点钟，召开全体员工大会，应到二百五十人，实到二百四十四人，没到场的那六个玩意跑哪去了，王珩不在乎。

酒店效益不好，员工肉眼可见萎靡，高层决定给王珩开个就职大会来振奋士气，让员工们重新燃起希望，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要让员工们看看，新的领导会带领他们走向光明的未来。

未来光不光明不知道，王珩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漆黑，这两天他为薛志嫣忧心睡不好，上午终于阖上眼，就被Amy的紧急呼叫喊来上班。

王珩觉得这个会开得特别多余，虽然在八月这个理论上的旅游旺季，他们酒店冷冷清清的，看着是有那么一点尴尬，可是作为一个东北城市，沈溪在冬季才能唱主角好吗？大夏天的，你把员工召集到一起喊两嗓子口号有什么用？居然还拿他就职来说事。

在开会之前，王珩提到这一点，Amy急道：“其实我们可以从其他方面入手，即便是在冬季，沈溪也没有绝对吸引游客的优势，这座城市的重点就不在经营旅游项目上。”

虽然这两年东北文化被网络吹得神乎其神，成为网红地，实地考察过才发现那些都只是一堆泡沫，在网络上跟着起哄的人多，真正过来的人少，遑论带动经济发展。

沈溪这座工业城市旅游资源匮乏，各行业基本都吃不到旅行人群的红利，早就断了这个念想，他们酒店高层就算再自闭，也明白这一点。

这倒是令王珩意外，他没做过这方面功课，他还以为沈溪已经成为了“当红炸子鸡”，夏季暂且不论，在他的幻想里，沈溪的冬季怎么也得有几个游客，他不知道的是，冬季沈溪的游客真的就只有“几个”那么多。

诚然，沈溪也有不少滑雪项目、大锅炖、农家乐、但都是当地人自娱自乐罢了，还不是可以吸引外地人的程度。

见王珩认真在听，Amy加快语速道：“所以我们完全不必顾虑沈溪的季节性，而是要把目光放得更开一些，酒店本身有亮点，就不愁没顾客上门，现在的短视频是个非常好的宣传渠道，我们还可以请些大网红探店……”

连锁性质的酒店都有统一的调性，王氏的也不例外，不过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最近几年大环境一变再变，资本市场风起云涌，朝阳产业一夜之间变成夕阳，太多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而活下来的那部分人，除了运气，更多仰靠的是智慧和预知灾难的直觉。

王氏在全国的酒店不惜一切代价改革，沈溪的这个不管不顾躺平，这个酒店唯一的优点大概就只剩下风光的外表了，它似乎努力地想让月薪一万的小白领进来后觉得自卑。

不幸的是，在沈溪月薪能够达到一万块的白领，也只有“几个”那么多。

最让Amy不能理解的是在这个年代，这个酒店居然不利用网络收拢人心，没有顾客群，公众号文章写得像红头文件，看标题须臾以为自己下一秒就得打开文档修改毕业论文了。

Amy无法对王珩直谏酒店的领导班子有问题，只能直接说出自己的方案，她非常着急表达，她还是第一次在领导面前表现得如此慌乱。

王珩刚来沈溪不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逼迫他做出成绩属实为难人，但他疑似不打算有所作为也是属实，王老爷把压力给到Amy这边，她可以相信王珩，愿意等他做出成绩，可是别人不会如此纵容。

又或许不是不打算纵容，而是容不下他，接连告状已经摆明了酒店老人对王珩的态度，王珩对此不知情，Amy偷听到过很多次，他们就是想把王珩这块“镇山石”清理掉，继续在东北做霸王，所以Amy必须催他尽早行动。

“别跟我提网红。”王珩扬声道了一句，他意识到失言，转而轻咳了一声，“这事你不用管了。”

酒店改革，增加娱乐项目、打造文化IP、架起网络运营管道、这些王珩都想过，可只要是和“现代”“主流”“与时俱进”有关的词汇，在老家伙们那边都是禁词，包括之前他提议在酒店加入东北元素，一个个驳得慷慨激昂，这些人油盐不进，老爷子又和他们是一伙的，他把嘴皮子磨破也无济于事。

当然了，作为一名领导，王珩不可能直接跟Amy说，你就在这瞎混得了，就像这一刻，他没办法跟全体员工说，你们要是实在太困，就散了吧。

全体员工双眼包含着热泪望着台上的新领导，是真的新，年轻、帅气、看着贼上档次、就是不知道为啥觉得他好像也有点困，于是他们又打了个哈欠，热泪就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这个场面看起来十分不积极不向上，但热切的期望是在人们心中存在着的，毕竟这年头工作不好找，与其出去碰钉子，不如守在原地，旱涝保收。万一台上那位忽然来了神通，真的带领他们发家致富了呢？

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要守住一份希望。

王珩忍住一个呼之欲出的哈欠，Amy递过去一瓶冰水，王珩伸手去接，手机忽地在桌上振动，他的手在空中划了个半弧抓走了手机。

“给你五分钟，立马出现在我面前。”薛志嫣在微信上说，“带上老娘的身份证。”

就给五分钟时间？她怎么这么会欺负人呢？王珩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得化身巴啦啦小魔仙，兀自笑了出来。

Amy急着提醒他，一侧身，腿上的手机滑跌到了地上，其他领导看过来，蹙眉的蹙眉，撇头的撇头，捂脸的捂脸。

那位很新的领导依然笑得一脸慈祥，看着像个二傻子，员工们不由得在心里发出一声感叹，这希望他妈的搁哪呢？

王珩给Amy打了个手势，起身离开了座位，Amy不顾场合奋起直追，于是刚才蹙眉的、撇头的、捂脸的人把之前那套动作又重复了一遍。

王珩的心中只有薛志嫣五分钟的时限，Amy叫了好几声，他才停下来：“怎么了？”

Amy朝着身后的会场看了一眼：“王总，您不能就这么走掉，那么多人都在等着你……”

这可是他的就职会，他本人不在像什么话？

王珩耸肩：“你知道的，我压根就不赞成开这个会。”

开会前，房叔叔抽空和王珩聊了几句，问他在沈溪的工作安排，听说王珩压根没安排，他深感放心，并交代他在大会上说点场面话就行了。

简单来理解便是，王珩只需要在大会上跟员工们画饼。

那不是忽悠人吗？

这事Amy也知道，他没办法装腔作势地跟员工们搞团结炒气氛，正愁不知道该干点什么，薛志嫣就发来了微信。

王珩拔腿要走，Amy再次开口阻拦：“可我是为您工作的，您总是不在，我……”

“你下班吧。”王珩潇洒一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