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女人

音频的播放到这里突然就停止了，张怀钦等了一会儿，发现这个停顿似乎不是录音故意造成的效果，他看向了手机屏幕，第一个音频已经播放完跳出了播放的界面，停在了最开始的操作界面。

而这个间隙，张怀钦开始了思考。

张怀钦接手鄂江案以来，十年以来的所有现场照片他都是看过一遍，也私底下拍过带回来看，红色这么鲜艳的颜色他不可能没有丝毫印象，但他却对此一点印象都没有，而张妮却看到了这张照片。

他恍然想起了602房间门框上的指纹，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多么相似的情节发展啊……

张怀钦捂住了头，不敢再细想下去，他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不停在胸中翻滚的情绪，按下了第二个音频。

“张妮感到了好奇，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出现在这里，她家的附近？她还穿着红裙子，……红裙子！张妮脑中灵光一闪，她突然想起了了鄂江案中的一个细节，似乎大多数的受害者生前都穿着红裙子。”

“张妮突然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她先是扔掉了手中的垃圾袋，也不顾身上还穿着家居服，就走到楼梯间的栏杆旁，但就在这种时刻，她也不是全然的冲动行事，她没有直勾勾的看着红衣女人，而是侧着头用余光悄悄关注女人的一举一动。”

听到这里，张怀钦发现，男声对张妮动作思想的描述已经到了非常细致的地步，细致的令他头皮发麻，简直就像是亲眼所见一般。

如果这些不是结合了幻想，那么也就证明了一点，在张妮死前，她就已经被人跟踪了很久。

“可惜张妮的出门时间不太凑巧，红衣女人已经干完了自己想干的事情，正在下楼，她从哪个房间出来，又呆了多久，张妮全都一无所知。”

“红衣女人很快就走到了楼底，张妮犹豫了一阵，没有跟下去，她那个冲动的脑袋似乎终于做了个明智的决定。”男声哼笑一声，带上了丝嘲讽的语气。

“她站在栏杆旁，双手撑着栏杆，就这么遥遥的看着，直到她走出了小区，离开了这里再也看不见为止。”

“那似乎只是一个意外的巧遇，从那一天后，隔着一个星期，张妮都没能再见到那个红衣女人，而就在她快把这个时候抛到脑后的时候，她又一次的在楼道遇见了那个女人。”

“她还是穿着红色的长裙，正在下楼。”

红衣女人在这一段录音中出现的频率非常的高，张怀钦便开始再次回忆案中关于红衣女人的细节。

他没有见过这个女人，无论是在监控视频中，还是周围居民的叙述中，全都没有她的存在。

公安厅家属院年代较远，院内用的也大多是那些早期的摄像头，便宜经济也不图什么清晰画质，连照出的画面也是黑白的，这也就导致了当时调出的监控视频中，红色也变成了黑色。

“第一次碰见也许是巧合，那第二次呢？张妮满心疑惑，这一次她没有站在楼梯间就这么看着，而是选择了一种更主动的方式，跟踪。”

“张妮没什么跟踪的经验，跟起人来也是磕磕碰碰，所幸算是市中心人比较多，哪怕是公安厅的家属院里还是有着不少漫步的人，这样遮遮掩掩的也没让人发现。”

“满心疑虑的张妮，这一次仔仔细细的观察起来，她打量起了红衣女人的服饰，她发现连着这几次看见她，她都穿着这条裙子，可女人打扮的非常精致，并不像那种几天都不换衣服的那种人。”

“张妮跟出了小区，面对着门口的马路，她开始犹豫起来，没等她细想，红衣女人飞快的转身，直接横穿马路，她脱离了人行道的人群，犹如一团小火苗猛的窜入流窜的车流，划开一道口子掠出一道红色的虚影，而这时，也从身后拖拽出了一条小‘尾巴’。”

“张妮睁大了眼，她看到有一个人跟在红衣女人的身后。”

经过冗长的铺垫，故事终于转入了正题。

“那是一个矮小的男人，他戴着口罩，大夏天的还戴着兜帽，看着十分古怪，这仿佛从另一面证实了张妮的猜想，她实在无法对此坐视不理，也跟了上去。”

音频播放到这里，突然冒出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出现的非常突兀，但也瞬间引起了张怀钦的注意力。

他顿了顿，仔细听了一阵，发现那像是鞋底碾在砂石地上的声响，而公安厅家属院所处老城区附近正在进行道路扩建，有块地被挖开了围了起来，只留下另一侧一小段的石子地。

“呼——呼——”

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混杂着脚底碾在石子地上的声响，到了这里，音频内的内容终于脱离了单调的男声叙述加上了背景音乐。

“眼见着人越走越快，甚至慢慢向着狭小的小巷内跑去，张妮顿觉不妙，加快了脚步，小跑着跟在后面，就在这个时候，红衣女人忽的左转侧身窜入了巷子的分岔口，那口子甚至都不能叫做是巷子，而是两栋私房间所留下的间隙，她就像是在躲着什么东西一样，整个人蜷缩在间隙之中，张妮急忙跟在身后，男人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两手扒上一旁的围栏，脚踩在上面用力一蹬，就翻了过去，张妮都还没能反应过来……”

“你……你要干什么？”

一道诡异的古怪女声窜了出来，惊得张怀钦浑身一震。

“张妮被吓了一跳，轰隆轰隆打桩的声响从旁边的围栏后传来，张妮依稀记得这附近似乎是在施工被围出了一条小路，不过这条路走的人很少，哪怕是大白天的，也见不到几个行人。”

“这下可就不妙了，张妮吞了口唾沫，目光转向前方，红衣女人还侧身躲在缝隙里，一脸惊恐的看着她。”

“‘你……你要干什么？’女人抱紧了胸口，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偏转往后挪去，做出了要逃走的动作。”

张怀钦这会儿听出那道诡异的女声是从何而来了，叙述故事的男声在说到女人说话的场景时就会捏起嗓子学着女人的声调，听起来相当的不伦不类，甚至还有点恶心。

“张妮一时哑口无言，只得磕磕绊绊的解释起来，她告诉女人，刚才有个男人在跟踪她，说着张妮还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感谢平时有带工作证的习惯，张妮在心里松了口气，把工作证摊开递到了女人的面前，小声说道，‘我是警察’。”

“这个动作起到了作用，女人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晃动着脑袋探长了脖子，却也不从缝隙里出来，就这么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看向她手中的证件。”

“‘对不起。’女人缩着身体，似乎是确定了她的身份，笨拙的从缝隙中爬出来，站在空旷的道路上时，她不安的捏紧了双手，身体都在微微发抖，不眼睛不停的左右扫视着，那是一种不安恐惧的表现。”

“张妮先是松了口气，她注意到对方的这个动作，不动声色的向前缩短距离，将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帮助着对方平静下情绪，直到女人平静下来后，张妮才问出了这段时间一直萦绕在她心上的疑问，关于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凶案现场，亦或是又出现在公安厅家属院的附近，还有那条一直都没换过的红裙。”

“‘我们在抗议。’女人哆哆嗦嗦的说着，缓缓的将这段时间所做事情的原因说出口，不比十年前鄂江连环杀人案发生时期的消息闭塞，十年后的今天，自媒体及网络的高速发展，很多大案在发生的第一时间就会出现在各大媒体的首页上，鄂江连环杀人案凶手重出江湖，这种爆炸性新闻根本就无法隐瞒下来，只不过尸体刚出现在江岸旁不久，高清照片就出现在了网站上，甚至一度引起了鄂江市的恐慌，一时间不少女性根本不敢穿上任何和红色有关的衣物，不穿红衣服的话题还被刷上了热门。”

张怀钦为人比较古板，网络上那一套他玩得很少，手机也只看看新闻，也没下几个新的APP，所以对其中的热度倒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案子发生后不久，上级就向下施压，要求他们尽快破案。

“‘一开始是意外，当时案发的时候我在江岸边看芦苇穿的这件衣服，然后看到那个话题后，我和我的朋友们就不服气，然后组了团，一起穿红衣服抗议’……”

红衣抗议这件事情张怀钦还略有耳闻，新生代年轻人和他们思想不太同，被压抑了十年的鄂江市民似乎在这一天后爆发了出来，一群年轻少女们穿上了红裙子走上了街头。

“红衣女人似乎是其中比较激进的那一群，她甚至穿着红裙子在公安厅前晃荡，似乎以为这样就能给凶手狠狠的一个下马威般，张妮听到后感到啼笑皆非的同时，还低声呵斥起她来，问她都不会感到害怕的吗？”

男声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吸了口气，再开口的时候又变成了那种尖利又古怪的‘女声’，他又学起了女人说话。

“‘我为什么要害怕？该害怕的是凶手！该限制的永远都是凶手，而不是要穿什么样的衣服！’”

“‘你们会抓到凶手的，会保护我的，对吗？’”

和着音频中的张妮一起，张怀钦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