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八年之后

“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这句顺口溜，形容的正是伏羲八卦的形态。

自打母亲离开老宅一个月后，爷爷便开始教我家传的周易之术。

因为我目不可视，他老人家才想出了前面那句顺口溜，并用这种方式教我熟悉卦象。

顺口溜只有短短的二十四个字，却让我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才终于脑补出了八卦的模样。

熟悉了卦象，我终于接触到了方术这一在现代几近失传的秘术，并继续跟着爷爷学习周易。

据爷爷说，家中祖上原本是长安人，靠着家传的方术在路边卖艺为生。虽不算什么大富大贵人家，但也不至于穷困潦倒。

直到武周时期，女皇武曌上位后大兴方术，并邀请各界丹方异士前往皇宫为其表演那些神秘的方术。

但爷爷却告诉我，大多数所谓的方术士都不过是些江湖骗子，靠着手头几样拿不上台面的把戏坑蒙拐骗，可真本事却没有分毫。

可我家的方术却是实打实的方术，下至卜卦解爻、推演命数，中至呼风唤雨、风雷火炮，乃至最不可为外人道的阴阳协调、逆天改命都略有涉及。

我家祖辈当时为自己卜了一卦，乃山火贲卦象，卦辞可解为山下有火，万物披其光彩，指代有好事即将发生，可令子孙昌旺、田园富盛。

于是乎，家中便借着这股东风，倾尽家财从关外找来了失传已久的龙骨天书，并借天书之力为武曌逆天改命，使其即便已经六十七岁高龄，却仍旧坐稳了皇位足足十五年之久。

在这十五年里，我家的地位一升再升，很快就位临国师。可就在奉旨出任的前一晚，我家族人却一夜之间全都离开居住了半辈子的长安城，只留下一座空空的宅子。

根据祖辈留下的手书，那一晚本是喜庆万分。宴席之间却忽而风雷大作，乌云蔽日。老祖宗见势不对，急忙取来珍藏的龙骨天数推演天命。

这一算，却为家族找来了祸端。依天书所言，若是老祖宗做了那国师之位，不出三年，家中必将受到血光之灾，无一人能够躲过。

老祖宗不信，又违背推演天命的规矩，重新卜了一卦，却得到了一模一样的卦爻。

卦不二卜，这种逆天命的事情自然也遭到了报应。仅是片刻，老祖宗的一头黑发便已经花白，整个人也苍老了几十岁，看起来几乎和风烛残年的老人并无两样。

见天书都无法逆天改命，老祖宗深知天命不可违，便立刻下令全家只带上些值钱的细软，连夜离开了长安。

而后数年，我家族人在四海之内颠沛流离，直到几年后才来到海城。这里依山傍海，从风水上来说有韬光养晦之势，十分适合我族定居。

就在定居海城的当年，老祖宗心知阳寿将近，便将自己关在后院密室内足足七七四十九日，留下了一本《太阴极阳六十四天书易经》。

天书易经包含两个部分，其一乃是家中代代相传的宝物龙骨天书，另一部分则是老祖宗留下的太阴极阳经。

老祖宗将这两部分别交由两个儿子持有，并交代二人，若非家中将遭大祸，决不能轻易动用天书易经，随后便咽了气。

兄弟二人继承了老祖宗的天书易经后便分了家，从此天书易经在一千多年的时间里都没能重新相聚。而之后的历史也经历了数次动荡，家中两脉逐渐断了来往。时至今日，早已不知另外一脉身在何处了。

而我家，便是继承了太阴极阳经的那一脉。

就这样，两年时间过去，我终于迎来了八岁生日这天。

“乾儿，你随我来。”

生日当晚，爷爷将我带离了后院，并来到了他的卧室。

“你知不知道爷爷为什么带你来这？”爷爷关上门，随后对我悄声问道。

“不知道。”我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随后反问，“爷爷，难道您要送我生日礼物吗？”

爷爷听罢，不禁笑出了声，许久才停下来，然后对我说道：“还记得爷爷教你的东西吗？”

“记得，”我点了点头，“乾三连西北开天；坤六断西南八地。兑上缺西方双泽；巽下断东南无风。艮覆碗东北齐山；震仰孟东方四雷。离中虚南方真火；坎中满北方六水。”

见我牢牢记住了伏羲八卦的口诀，爷爷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然后伸手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发道：“乾儿，你做的不错。从今往后，爷爷会将毕生所学全都教授给你，而你必须在十六岁之前将它们全都学会，知道了吗？”

“知道了，爷爷。”幼时的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还依旧天真地回答道。

从那天起，我便有了在家中自由行走的权力。

也正是从那天起，我才知道了爷爷话中的含义。他用几近铁血，甚至可以算得上斯巴达式的教育方法，强迫我每日至少修习八个小时的方术，外加四个小时的知识。

为了让不能和其他正常同龄人一样去上学的我也得到应有的教育，爷爷特意聘请了一位熟悉盲文的教师来给我做家教。

靠着不知各占几成的天分和努力，使得我虽然没有上过学，却依旧没有落下一丝功课。

时间过得飞快，十岁那年，爷爷开始教我周易之术。

而目不能视的我本就无聊透顶，每日能够作伴的也只有家中的秘术，于是便潜心研究，仅仅用了三年时间，就已经熟练掌握了周易之术。在那之后，爷爷又用了三年时间，教会了我归藏之术。

那时，距离我满十六周岁，只有不到一周时日了。

几日后，正当我在后院空地联系归藏之术的最后一术时，爷爷却忽然找来，并对我说道：“乾儿，你母亲明日会来看望你。”

“真的！？”我听到这话，急忙散了掌心聚集的赤方火术，随后满是惊喜地对爷爷问道。

可爷爷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我清晰的听到了他喉咙中传来的细微动静，似乎有话要说，却不知如何说出口。

过了片刻，爷爷才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对我说道：“爷爷明日也有要事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