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宝人

　　 1990年，对于野人沟来说，注定是个灾年。

　　这一年，一个“建筑专家”用一千二百斤炸药炸毁了一座千年古桥，借机盗走了桥底悬挂的镇龙剑，逃之夭夭。

　　这一年，遇上了百年罕见的大地震，一片狼藉。

　　这一年，暴雨洪水接踵而至，泽国一片，水患横生。

　　光野人沟上流的碧流河已经因为山体崩塌出现大量的堰塞湖，一旦处理不当，后果不堪设想。

　　上级给出的办法，是要用炸药炸开一小段河堤，泄洪分流。

　　万万没想到，通知刚一下去，当地村民不干了。

　　一个干瘪汉子带了上百村民堵在路口儿不让上前，非说炮药不吉，惊了河神，两岸百姓必遭灾祸。

　　负责这件事的主管领导哪里听得进去，叫派出所的人把闹事儿的给摁住了，随后，大手一挥，直接带人上了河堤！

　　谁知道，八百六十斤炸药下去，轰隆一声巨响，血浪排空，那大浪一下掀起十几米高！

　　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儿，水底下，一道黑影狂窜而出！

　　此物甚大，在场之人，无不心惊胆裂！

　　就连负责炮药的几个工人也吓得口吐白沫儿，差点儿当场没了！

　　此后数日，流言四起不说，狂风大雨没有丝毫断歇，激荡的血浆直接将整片大河都给染红了。

　　区区一日不到的光景，河中鱼虾死伤无数，附近山民，也相继得了一种罕见的怪病，浑身起皮，痛苦不堪！

　　更奇的是，三日后，河边放牛的老头儿无意间在河水下游发现了一条怪模样的巨蛇。

　　这是一条锦鳞大蟒，一人环抱的粗细，此时浑身是血，正伏卧在河边的泥潭上，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正缓慢又痛苦地扭动着身子！

　　这大蛇的蛇头，似铁铲形状，脖子细，肚子粗，头上还有两排棘刺，自眉间盘桓而后！

　　最长的两根，就像是两只犄角一样的略微挺起！

　　它甚至有鳃！

　　鳃的位置，是两道鱼鳍一样的玩意儿，看起来像是耳朵，又不知道是不是耳朵！

　　但它确实是一条蛇，而不是一条鱼，跟奇的是，这大蛇的蛇头后身儿，有三道青铜大钉透体而过，上面拴着锈迹斑斑的青铜大环。

　　环上，还有半截儿铁链，上面铭文雕刻，一看就是很早很早以前可能是有人故意穿的！

　　众人见状无不骇然失色，正惊时，人群中，忽然有一个叫王守义的老中医跳了出来。

　　他告诉众人，古书记载，这世上，有一种极厉害的毒蛇，如果能活过三百年，就会褪去原本的皮肉，化成这种奇毒无比的玩意儿。

　　它的名字，叫“虺”，是蛟龙的近亲，之前，肯定是这玩意儿潜伏水底，受炸药波及，吐了毒，才让河里的鱼鳖虾蟹彻底遭殃。

　　众人一听这话，忙问如何应对。

　　老王头儿对众人说，“虺”虽然毒辣无比，但它的皮下有一种油脂，以油脂入药，能解蛇毒，于是叫人用钢丝绳将大蛇吊起，剥皮抽油！

　　哪成想，蛇皮一褪，大蛇的肚子里吧嗒一下掉出来一个娃娃！

　　这娃娃，尖牙利爪，双目金黄，竟还是活的！

　　众人见了无不骇然失色！

　　都以为这孩子是蛇生子，邪得很，要把他当场打死。

　　哪知道，众人刚要上前，那小娃子双目之中爆出两道金忙，它一个激灵，腾身而起，一下闪过一个劈头打来的铁锹，嗖地一下就上墙了，飞檐走壁，如履平地！

　　众人一看，这还得了？抄家伙赶紧去追！

　　可别看这小玩意儿个头儿不大，跑得极快，又极灵活，一群大老爷们儿围追堵截硬是没抓住它，后来还是老王头儿看准时机用网抄子一下将它擒住才算完事儿！

　　他掐着小娃娃后脖颈子一看，就看见小家伙倔倔的一脸不服气，再看他的眼睛，老王头儿心里咯噔一下子，忙拦住上前作势要打死这小娃子的众人，旋即对众人说道，“各位乡亲，高抬贵手！这娃娃，怕是我孙儿！”

　　众人一听，当时就懵了，说什么玩意儿就你孙子了？蛇肚子里的孩子跟你有一毛钱关系？

　　结果老王头儿一脸诚恳地对众人解释，说算命先生给他算过，老爷子虽然膝下无子，但命中有个孙儿，他一直想不明白，今天一见，可不就是这娃嘛！

　　话说完，也不顾众人反对，老王头儿便执意将这小娃娃带走了。

　　老王头医术高超，十里八乡很有威望，众人知他老两口儿的情况，又指着老王头儿治病，虽然有人不乐意，也不敢做声，毕竟，村子里倒了那么多人，都还等着老王头儿救命呢！

　　老王头儿将娃交给老伴儿，然后用蛇油煮了两锅汤药，给村民分了，当天晚上，原本奄奄一息的十几个村民就能下地了。

　　那天晚上，老王头儿两口子特意在院子里摆了酒，庆祝自己得个孙子。

　　听了这信儿，附近的山民都来了，一面对老王千恩万谢，一面真心替他高兴，宾朋满座的，好生热闹了一回。

　　打小儿，王小六儿就是村民口中的一个乐儿，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爱拿他开玩笑。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打小儿就飞天遁地的小瘪犊子倒也出息了，生得面目清秀，一表人才。

　　渐渐地，平素里聒噪无比的女人们就不敢再在大庭广众之下拿他闹着玩儿了。

　　不过，这些年下来，这花边儿新闻，倒是一点儿不少。

　　今儿说老王头儿家那小子跟谁家的大姑娘钻了玉米地。

　　明儿说小河沿儿看见这小王八蛋偷偷把谁家的小媳妇儿给骑了。

　　对于这些传说，老王头儿两口子倒不怎么在意，真让老王头儿有点儿担心的是，这小瘪犊子，打小儿就皮得很，胆子大，又邪乎，更是对什么事情都好奇。

　　尤其是王小六儿七八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更是叫人啧啧称奇。

　　那一年，野人沟附近的镇子上来了一个会憋宝的杂毛老道，用秘法盗走了镇子上一座古井里的一条金鱼儿，坏了野人沟的风水气运，导致方圆五百里天光大旱，不仅连庄稼种不了了，家里的鸡鸭鹅狗也像是得了瘟疫似的，莫名其妙死了得差不多。

　　可以说，是流年不利，干啥都不成。

　　当地人被逼急了，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连山上田鼠的存粮都被掏走了，就更不用别的。

　　那时候，人都活不起了，山上的野物儿也没好到哪儿去，有些野物儿实在搞不到吃的，就急眼了，所以野兽摸黑进村儿袭击人畜的事情越来越多，尤其是老人小孩儿，一到晚上，都不敢出门。

　　但是，大部分人都害怕，也肯定就有不信邪的，王小六儿就是。

　　也该着那天倒霉，大晚上的，王小六儿和几个半大小子一起去镇上看放电影，结果半路上玩了一会儿，回来晚了，等几个小子散去了就剩他自己的时候，无意之中王小六儿就看见有一个大黄狗在旁人家的房脊上一窜一窜的。

　　王小六儿一看，当时吓一跳，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有黄狗能上房的，忙不迭地跑去想看看谁家的黄狗如此优秀，结果等他找过去的时候，找来找去，就没看着那黄狗的影儿，倒是经过一个胡同儿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咯吱咯吱挠门声儿。

　　王小六儿心中好奇，看那墙不算太高，就爬墙头儿上往里头看，结果一探头，正看见村子里一个农户家的屋门口儿为之，一只一癞嘟嘟的黄毛细狗正扯着一个什么东西可劲儿地往外拖呢！

　　王小六儿仔细一看，好家伙，那狗嘴里叼着的，竟然是个小孩儿！

　　那孩子不大，显然已经死了，此时正卡在门缝儿上，说什么都不出来，当时气得那东西咬着小娃娃的后脖颈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

　　王小六儿一看，这还得了！

　　他想也不想，从兜儿里掏出一颗石子儿对着那大黄狗的屁股来了一弹弓！

　　那大黄狗身子一颤，吓得一下跳了起来！

　　它一扭头，正跟王小六儿来个脸对脸儿！

　　此时王小六儿才看清楚，我的天，那哪里是什么黄毛细狗，分明是一只黑脸儿圆耳的身形细长的老黄皮子！

　　那老皮子起初一惊，但一看，墙头儿上趴着的是个小孩儿，它当时就来劲了，心想着小兔崽子我还收不了你了？

　　它嘎嘎怪叫着就奔着王小六儿冲了过去！

　　王小六儿吓得妈呀一声转身就跑，不想脚底一滑，直接摔了个跟头！没等他站起来呢，就觉后背吃痛，已经让那老皮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王小六儿惨叫一声，一下将它甩了出去，紧跟着，他抄起一块土疙瘩，迎着老皮子直接就来了一下子！

　　这下不含糊，正拍在了老皮子的脑袋上！

　　那皮子一下被拍懵了，杀心顿起，迎面冲上，王小六儿也急眼了，人虽小，却不惧它，那大叫着抡起胳膊，一顿王八拳上去直跟那老皮子打了个有来有回！

　　外面霹雳扑通大喊大叫，很快就惊醒了熟睡的村民。

　　一个女人骂骂咧咧地开门出来，刚到门口儿，脚底下就绊了一下。

　　她这低头一看，哇地一下就哭了出来。

　　屋里的男人跑出来一看自己娃被叼了，也急眼了，见外面有个老黄皮子正跟王小六儿死磕呢，就明白怎么一回事儿了。

　　男人哭着转头，抡着铁锹大骂着就奔着老皮子冲了上去，当时吓得老皮子撂下王小六儿转身就跑！

　　哪知道，明显急眼了的王小六儿根本不惯着，见老皮子跑了，不服气，竟然攥着小拳头嗷嗷叫地就追了上去！

　　这小玩意儿跑得也太快了，脚踩风火轮儿似的，饶是红了眼的汉子在后面追，竟然追不上！

　　一眨眼的工夫他就跟老皮子一起跑没影儿了。

　　此时村民也听到动静儿，纷纷出来，前后一看这惨状，顿时惊了。

　　等他们知道王小六儿追着老皮子追进山了，更是吓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