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如何是好

看到眼前女子的真容，牛盼突然就不害怕了，他小跑过来，边跑边说，秀才，这不是你讲的故事里的狐仙吗？

狐仙？狐仙！或许牛盼这次说得没错，要不是狐仙，人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漂亮的女子！直到今天我依然无法用准备的语言来形容她清爽秀丽的面容，她的头发蓬蓬松松的如丝绸般柔软，精致而白皙的脸庞像一朵落在冰上的雪花，辉映太阳清冷的光辉，闪烁着神秘的光泽，她那双紧闭的眼睛，如春风刚刚拂过的柳叶，颤巍巍地欠着玲珑的身姿，修长而整齐的睫毛挂着通体轻盈的白霜，那双眼睛不需要睁开，眸子的深邃便已透过冰凌，散发着奇异的色彩。挺拔的鼻梁让我联想到瓶儿山的瑰丽婀娜，夕阳与朝霞总在山顶曼妙起舞。她的唇线细腻，线条分明，旁边还点缀着两个迷人的酒窝，要不是她已昏迷过去，这张脸究竟会焕发出多少魅力，真的无从得知。

我用手感受到了她微弱的鼻息，这时牛盼也不再恐惧，蹲在我身边不住地感叹。救人不需要太多的理由，也不需要太多的默契，我们不能再这样没心没肺地欣赏下去，如果不赶紧把她救醒，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我比牛盼个子高些，我主动地背起了她，虽然隔着羽绒服，但她软软的身子还是让我的脸发起烧来，牛盼跑在前面，打开了大门，打开了宿舍门，我把她放在我的床上，也没来得及多想，就用我的被子把她蒙起来，上面又压了一双牛盼的被子，最后，牛盼想了想，又把大衣脱下来，压在最上面。

接下来怎么办？我和牛盼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瞧着。我们都不懂医，更没有救过人，再说这荒郊野外，找个医生都不容易，就只剩下一个老白头，可老白头又送老三期去医院了，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像这种被冻坏的人，一般是要灌姜汤。牛盼跟我的想法一样，他也提议先煮碗姜汤给她灌下去，然后再给她捂被子发汗，他还说，他爸当年喝酒喝多了，睡在雪地里，就是用姜汤灌过来的，这倒是更坚定了我的信心。没有办法，俗话说，死马全当活马医，只有一试了。反正一碗姜汤就算于事无补，起码也不会有什么负作用。说着，我和牛盼就忙活起来，我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头，本来我是上哨的，但是人命关天，那形同虚设的哨位上不上也没什么意思，我们就跟家里要来一个重要客人似的，在厨房里叮当作响地忙碌着，还好，我的厨艺也不差，煮个姜汤倒也手到擒来，牛盼捧着滚热的姜汤，我拿着长柄的钢勺，来到那个姑娘身边，她还处在昏迷状态，眼睛紧闭，脸色苍白。我让牛盼掰开她的嘴，没想到这小子还有点不好意思，我说你个小屁孩，思想还挺复杂，现在是救人，别想那没用的。牛盼才跟得了帕金森似的，哆哆嗦嗦地掰开她的嘴，我坐在床边，㖞了一勺汤，放在嘴边吹了吹，送到了她的嘴里，不一会功夫，把姜汤都给她喝了下去，我仿佛看到她的睫毛动了动，脸上也渐渐有了温度，那一刻，我和牛盼相视一笑，感觉总算是没白折腾，赶紧用被子给她捂起来。

我和牛盼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坐在门外的小板凳上，这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一束明晃晃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没有风的日子，在瓶儿山就是最好的时光，有一股通透的暖流在身体里徜徉。我叹了一口气。牛盼也叹了一口气。不知怎么的，最近接二连三发生太多的事，有些事情甚至是连做梦都想象不到的。我们虽然救了一个人，但是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却是十分复杂的，老班长不在，这里没有管事的，我们还没有向中队汇报，是不知道该怎么汇报，关键是屋里这个神秘的女人又该怎么办？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是哪的人呢？她想去哪呢？她叫什么名字呢？我们能帮她点什么呢？如果中队领导知道了，又该怎么做呢？

我和牛盼一边探讨一边争论着，我们的意见是不统一的，他主张马上跟中队汇报，让中队领导来决定。我感觉千万不能说出去，至少在没有弄清这女子的身份来历之前，这地方与朝鲜接壤，我说过了经常有人贩卖朝鲜的女子给娶不上媳妇的农村人当媳妇，这在当地并不是什么新鲜的话题，是很寻常的一件事，从这女子的容貌来看，有点像电视演的韩国女人的味道，她要是山下村民买回来的呢？有好多村民娶了这样的媳妇，根本不把她们当人看，除了打就是骂，像对待牲口一样对待她们，外一这女人是刚刚逃出来的呢？就算是不把她送回去，也是要把她送回国的，我还听说，这些被送回去的女人，是要用铁丝穿上她们肋骨，再把她们枪决。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都干了什么，我们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害人。凭什么她要受这样的罪，都是人。我坚决不会这样做。至少，我的良心是过不去的。牛盼被我说的一楞一楞的，他来的时间短，对这些事是头一回听说，见我说得头头是道，他也不再坚持向中队汇报了。还是等这女子醒过来，再说。但我们还是给中队打了电话，汇报了老三期得病的事，听得出队长很焦急，迫切的问有没有事，我说已经送医院了，他说他和指导员马上就去探望，还把小点的勤务交给我负责，让我代理老三期的职责。

他说，现在王金刚和金哲都不在，你是老兵，要负起责任来，虽说要撤勤了，但是最后一班岗，一定要站好，千万要保持晚节。

我响亮地答道，是！然后挂断了电话，敬了个礼，虽然他看不到。

牛盼赶紧问：“秀才，队长都说啥了？”

我板起面孔，拉着长音说：“叫—班—长！”